彭城以北數十里,十余輛馬車乘著夜幕,正在飛快地朝著北方行進,正是剛剛從彭城逃出來的糜家一行人。////因為已經出了城,糜芳也用不著再偷偷模模了,下令車夫們都是甩開馬鞭,以最快的速度行進,對于他們來說,逃離彭城那是越遠越好!
「前方是什麼地方?」眼看著一縷陽光已經是從東方撒來,坐在糜芳身邊的掌櫃的眯起了眼楮,遙望前方漸漸被驅散的夜幕,忍不住問了一句。
糜芳是土生土長的徐州人,對彭城周圍還是比較熟悉的,張目朝前看了一眼,便是回答道︰「前面應該快到泗水了!只要過了泗水,就算是過了彭城地界!想來曹操的追兵也追不上了!」
「啊!已經到泗水了!」听得糜芳的回答,掌櫃的也是不由得吃了一驚,他雖然對周圍地形並不熟悉,但這次安排糜家子弟逃出徐州,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課,這泗水可是他們逃離徐州的重要一環。當即掌櫃的就是直接在馬車上站了起來,雖然馬車顛簸,可掌櫃的雙腳就好像釘在了馬車上一樣,絲毫沒有被晃倒的樣子。左右看了看,掌櫃的立馬就是一臉驚喜地喊了一聲︰「停!停!」
雖然這支車隊是糜家的車隊,但事到如今,這支車隊里的所有人都清楚,他們若想要安然逃離徐州,全都要靠這名黑衣人帶路。因此,就算是糜芳沒有開口,听得掌櫃的下了命令,那身後的馬車也是立馬停了下來,歪歪扭扭地在後面排成了一條長龍。
而掌櫃的在喊住了身後的車隊後,也顧不得身邊糜芳那驚疑的目光,直接縱身跳下了馬車,朝著周圍看了看,又是側耳傾听,只听得一陣陣細微的流水聲傳到耳邊,當即掌櫃的臉上就是露出了喜色,扭過頭對糜芳喊道︰「糜二爺!就是這里了!我們安排的船只就在這里!從這里坐船沿著泗水一路北上就能離開徐州了!」
听得掌櫃的說法,糜芳的臉上也是露出了一絲放松的表情,輕輕點了點頭,又是轉過身,隨手放在了身後那個大鐵箱上,用手輕輕拍了拍鐵箱,突然壓低聲音說道︰「行了!行了!只要離開徐州,一切就都安全了!放心好了!」
仿若自言自語地嘀咕了幾句之後,糜芳便是立馬跳下馬車,快步走到了掌櫃的身邊,看了看前方,隨即便是對掌櫃的問道︰「船呢?」
糜芳這麼一問,那掌櫃的倒也不急,笑了笑,說道︰「糜二爺莫急!如今徐州畢竟已經被曹操所掌控,我們行事也得小心才行,這船只也不可能一直停在岸邊等著,只要我們放出信號,船只就會趕來接我們上船了!」
說罷,那掌櫃的又是轉過身,快步走到了馬車旁,從馬車上取下了一個黑布袋,卻是之前還在城里的時候,他放在車上的。////從那黑布袋上內取出了一套弓箭,掌櫃的立馬就是彎弓搭箭,將一支似乎有些特殊的箭矢搭在了弓弦上,看這掌櫃的拉弓的架勢,輕車熟路,顯然是經過了訓練!隨著弓弦離手,那支特殊的箭矢立馬就是飛上了空中,轉眼間竟是自己就這麼燃燒起來,在還不算很光亮的空中劃過了一道光華弧線,同時還帶著一聲略微刺耳的嘯叫聲。
射完響箭之後,掌櫃的隨手將鐵弓往地上一丟,看著身邊已經是目瞪口呆的糜芳,微微一笑,隨即說道︰「糜二爺請稍等片刻,很快船只就會趕來接我們了!不如趁著現在,我們先把東西都給運到河邊去吧!」
這說話間,天空已經是越來越亮堂了,不遠處的泗水已經清晰可見,如今這個時節正是泗水河水漲水的時候,以往平靜的河面,如今也是異常的洶涌,難怪剛剛距離這麼遠,也能听到泗水水流的聲響。經過掌櫃的這麼一提醒,糜芳也是一拍腦門,反應了過來,立馬指揮著身後的糜家子弟,將馬車上一個個的鐵箱子都給運到了河邊。最後,到糜芳所乘坐的那個馬車了,幾名糜家子弟正要去搬動那最大的鐵箱,糜芳見了,立馬臉色大變,猛的沖上前,攔住了那幾名糜家子弟,沉聲喝道︰「行了!這個鐵箱不用搬!」
「呃!」那幾名糜家子弟也是被糜芳的舉動給嚇住了,雖然不明白糜芳這麼做的用意,但如今糜家上下已經就剩下他們幾個了,糜芳的身份最高,他們也只有听從糜芳的話,老老實實地退到了一旁。
喝止住了那些糜家子弟之後,糜芳也是長舒了口氣,輕輕拍了拍鐵箱,轉過頭,正好與那掌櫃的對上了眼,見到那掌櫃的古怪的眼神,糜芳也是有些慌亂,連忙說道︰「這個,這個鐵箱很重要,是否,是否能夠放在這馬車上,直接運到船上去?」
糜芳的意思,就是不想動這鐵箱,雖然糜芳沒有解釋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那掌櫃的似乎也沒有問其原因,只是淡淡一笑,點頭說道︰「若是我沒記錯的話,最大的一艘船應該是能夠放下這輛馬車,所以應該沒關系!不過,糜二爺既然如此寶貝這個鐵箱,那最好還是自己看好了,千萬可別出了岔子。」
掌櫃的言語間,似乎也是看穿了糜芳的心事,讓糜芳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而掌櫃的也沒有再繼續說什麼,而是徑直走到了河岸邊,遙望河面,等待著船只出現。見到掌櫃的離開了,糜芳才是不由得松了口氣,繼續指揮著糜家子弟搬運鐵箱,這些鐵箱可都是糜家的近三成的家財!糜家富可敵國,那可不是吹牛吹出來的,之前糜家一直偷偷模模地將糜家家財運出徐州,而剩下這三成,則是最後一批了,如今在彭城城內的那個糜家,已經成為了一個空殼子!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左右,眼看著太陽也已經升起來了,糜芳以及一干糜家子弟更是焦急不耐,就在糜芳已經忍不住,想要上前詢問的時候,突然,一陣打水聲從前方的河面上傳來!順著這聲音,眾人都是立馬把目光轉向了那河面上,只見一支由十余艘船只組成的船隊正頂著河水的沖擊,朝著河岸這邊駛來。
「到了!終于到了!」看到這些船只的出現,糜芳等人都是忍不住長舒了口氣,臉上露出了驚喜的表情。而緊接著,糜芳又是想起了還留在彭城的兄長,隨即心中不由得黯然,忍不住對那掌櫃的說道︰「我們總不能就這麼放著我兄長留在曹操那里吧?難道,難道就沒有辦法救我兄長嗎?」
掌櫃的似乎也早就猜到糜芳會有這樣的請求,一臉無奈地聳了聳肩膀,對糜芳說道︰「糜二爺!我們這次能夠逃出彭城,已然是花費了不少的力量,我家主子甚至已經做出了壯士斷腕,將我們在彭城的所有眼線都給斷了,才能保得二爺你們安全逃離彭城!現在你要我們再回去救令兄,二爺覺得,我們能夠成功嗎?別到時候非但救不出令兄,反倒是讓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二爺你又給搭進去了!」
糜芳倒也知道自己提出這個要求有些荒唐,被對方這麼一說,糜芳也是忍不住老臉一紅,心中卻是越發黯然,長嘆了口氣,抱拳一禮,說道︰「倒是我唐突了!見諒!見諒!」
「呵呵!其實二爺的心思,小人也是知道的!」見到糜芳的模樣,掌櫃的竟是笑了幾聲,隨即又是正色說道︰「二爺擔心令兄的安危,不過小人之前也得到我家主子的話,請二爺盡管放心,就算是令兄為曹操所擒,但性命卻是不用擔心!令兄怎麼說也是徐州名士,若是沒有什麼明目,曹操是絕對不會殺令兄的!只要令兄還活著,將來就有機會再將令兄給救出來,二爺就只管放心就是了!」
听得掌櫃的這麼一說,糜芳頓時就是眼楮一亮,滿臉的驚喜之色,在此之前,糜芳一直為糜竺的性命而擔憂。本以為糜竺一個人留在彭城承擔曹操的怒火,那是必死無疑,卻沒想到經對方這麼一說,似乎還有活下來的可能,糜芳怎麼能不高興,當即就是激動地抓住了對方的雙肩,連聲喊道︰「真的?真的?我大哥,我大哥他真的不會死?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掌櫃的臉上滿是無奈的笑意,雖然早就知道糜芳听到這個答案會很高興,但也沒想到會激動成這個樣子,當即掌櫃的就是身子一扭,竟是輕輕松松從糜芳的雙手抽出了身子,後退了幾步,笑著對糜芳說道︰「我家主子身邊可是有幾位智謀過人的大人出謀劃策,這些話都是從那幾位大人口中得出的,想來是不會有錯了!糜二爺,現在你可以放,嗯?」
話說到一半,那掌櫃的突然臉色一變,猛的將頭轉向了河面那幾艘船只趕來的方向,鼻子一張一合,似乎在嗅著什麼味道。連著嗅了幾口之後,掌櫃的臉色瞬間就是變得極為難看,立馬就是大聲喝道︰「不好!事情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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