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
「嗯什麼情況?」
白沐卿甩了甩頭,按著被近距離響亮的槍聲「轟炸」了的耳朵,腦袋有點晃悠——于子霆的話也半帶著嗡嗡聲。
「看來真正的游戲現在才開始!」說著,于子霆望向了窗外。
白沐卿順眼望去,窗戶的另一邊,站著一個女人。
距離不是太遠,至少可以看清她的面容。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尖尖的下巴;細長濃密的眉毛;眼梢上翹;高挺的鼻子,還有就是她那豐潤的嘴唇。好像舌忝了獻血一般的紅。白白的牙齒咬著一根正在冒煙的香煙。黑色的短發層次分明零碎地伏貼在耳際,里面是一件紅色緊身的及膝連衣裙,外面罩了一件隨風飄動的白色大褂,手握一把狙擊槍。整個人看起來既妖艷又滲透著危險的氣息。
微風輕輕拂過了白沐卿的臉,也撩撥著雷光的短發。
一時間,白沐卿看得入了迷。
只見雷光嘴角上翹,鮮紅的嘴唇含咬著裊裊向上冒煙的香煙,臉靠近了狙擊槍,單眼對著槍上的瞄準鏡,手扣扳機。
「愣著干嘛!」于子霆見白沐卿愣住不動,大吼一聲一個箭步就拉住她往外跑去,嘴里還不住地嘀咕著︰「該死!這個女人果真是個瘋子!」
「大叔,我們最好還是撤吧。」
「那也要撤得了啊!」
「 !」一顆子彈飛了過來,樓梯,牆,四處開花。
「她是想把自己的家也炸了嗎?!」于子霆低喃著,拉著白沐卿一邊跑,一邊躲避著從雷光那邊飛過來的不長眼的子彈。
「 !!!」
「大叔,你現在是不是特後悔自己沒大腦的舉動?!」
「哼!」于子霆認真笑道︰「後悔,後悔得連腸子都青了。
雖然要表揚一下這兩位的樂觀派。但其實心里比誰都要沒有底。雷光的子彈像魚雷一樣緊追不舍,白沐卿和于子霆倉皇逃竄,所到之處不是炸開了花,就是被夷為平地。雷光下手之處毫無手軟,一路上揚的嘴角,瀟灑地走來,伴隨著子彈殼落地的靈動響聲。
在白沐卿他們听來,更像是死神的來臨。
于子霆不覺臉上很是掛不住。再怎麼說,他堂堂探長,現在卻被一個來歷不明的瘋女人追著像老鼠一樣落荒而逃。若手上有把槍,他絕對不會讓對方沾到半點上風!
「沐卿。」
「干嘛!」
「這次可能真的鬧大了。」于子霆護著白沐卿躲在一塊被水泥石板上,哭喪著臉歉意地說。
白沐卿早就不吃他這一套,背過身聚精會神地關注雷光那邊的動靜,沒有回應他的話。可剛探出頭,雷光一顆子彈飛來,千鈞一發之際,被于子霆及時拉了回來。驚魂未定的時候,還來不及松一口氣,以為子彈會繼續如雨般密集而來,卻詫異地發現,沒了動靜。就像狼群的悄無聲息一般,安靜了下來!
「」于子霆看了眼白沐卿,示意她不要出聲,自己警惕地探出頭查看情況。
只見雷光的神情有點詫異,端著的狙擊槍也垂下了頭,一個人站在原地望著這邊,與于子霆四目相對,卻並不在看他!
「怎麼樣?」白沐卿問道。
于子霆覺得很奇怪,不明白雷光為何會是這麼一副反應,也正納悶之時,卻見對方發話了。
「出來吧,我玩膩了!」
「」白沐卿對于子霆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出去。但于子霆卻覺得雷光沒有必要跟他們兜著圈子玩躲貓貓。也許是煩躁了一直遮遮掩掩的行為,于子霆二話不說便走了出去,暴露在了雷光的眼皮子底下。
可雷光卻蹦出了這麼一句話道︰「不是你!」
于子霆詫異地轉頭看向了同樣驚訝的白沐卿。她有點不確定,為什麼雷光要指名自己?
但迫于此刻壓抑和威逼的氣氛,白沐卿還是硬著頭皮站到了于子霆的身後。
雷光見人一出來,隨即眼楮便一直盯著白沐卿不放︰「過來。」
「別去!」于子霆提防著陰晴不變的雷光,拉住了白沐卿提醒道。
可雷光慎人的目光直逼向來,不知道為什麼,白沐卿有著說不出的熟悉感,總仿佛哪里見到過,卻說不出來。也因為這份莫名的熟悉感,讓她盡管懷疑,卻還是擺月兌于子霆的勸服,往雷光走了過去。
「沐卿!」于子霆無奈,只能看著白沐卿走向雷光。
而白沐卿卻不知為什麼,突然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近看雷光的臉,真的很難想象她已經五十多歲的事實。白皙光滑的臉上幾乎看不見一條皺紋。
白沐卿觀察雷光的同時,對方也在打量著她。只是雷光的眼神中,多了幾分詫異和顧忌。
其實她之所以停下了攻勢,只因為在于子霆拉白沐卿的剎那間,看見了她肩背處的文身。和她手臂上的那串帶刺的玫瑰是那般相似。不禁心頭一震,難道白沐卿也同自己一樣?!
這樣一想,心里便有了另一番考慮。
「我知道你。」雷光一開口,狼群也隨之跟了過來。其中一只個頭最大,全身雪白毛發更是柔順地發亮。就猶如雨後的露珠般,晶瑩閃亮,漂亮極了。目光犀利地盯著白沐卿,環繞在雷光的身邊,銀白色的眼瞳中,似乎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神秘感。想必,它就是狼王了。
「哼~~別害怕。」看著有點退縮的白沐卿,雷光笑著說道︰「她叫雪霽,是我的姐妹。」說著還用手溫柔地撫模了一下雪霽的毛發,惹得雪霽嗚嗚地回應,眼楮微眯,看起來就像只撒嬌的小貓咪。應該是只母狼,有可能是這群狼崽的母親之類的存在。
「您剛才說知道我?」白沐卿驚訝地指著自己。
「嗯。」雷光回過神來點點頭,說︰「你很像一個人,一個我的故人。」說著,她之前給人的壓迫感仿佛消失般,隨之的是淡淡的憂傷。
但只是一瞬間,她又恢復到了原先的神情。盛氣凌人,居高臨下。
「您是怎麼知道我的?」白沐卿不解問。
「你?我不單知道你是誰,我還知道你從何而來」雷光突然快步上前伸出手撫模著白沐卿的臉,她的指尖很冷,不是溫度上的冰冷,而是,好像從她的骨子里就一直透著寒氣一樣。
白沐卿下意識地躲了開來,往後退了幾步。于子霆上前擋在了她的面前︰「今天是我們冒昧魯莽了。若教授沒有追究之意,我們就先告辭了。」說著于子霆轉頭便拉著白沐卿往回走。
本來他是鐵了心地要拿到鑒定書。可當他看見雷光看向白沐卿的那種興趣十足的眼神後,他腦子第一個想法就是盡快帶白沐卿離開!因為他不知道雷光想對白沐卿做什麼,這才是最可怕的事!
但于子霆才剛踏出一步,狼群便圍了上來。形勢又變得和最開始那樣,顯得有點劍拔弩張。
雷光冷眼瞧著從于子霆那邊射來的質問和隱忍,吸了一口煙,然後長長地吐了出來。煙圈就像一個個調皮的孩子一樣,緩緩往上爬,然後慢慢擴大,然後,消失不見了。
「你們不是要來拿這個嗎?」聞言,雪霽不知從哪里叼來了個黃色的本子,遞向了雷光。雷光接過,展現在于子霆他們眼前時,他們才意識到,這便是此行的目的——馮翔的死亡鑒定書!
「你什麼意思?」于子霆警惕地將白沐卿攔在了身後,語氣中透著濃濃的防備。
雷光見狀,只是輕笑一聲,沒有多做解釋︰「趁我沒有改變主意的時候快點拿走。」
「我憑什麼相信你!?」
「不相信?」雷光斜眼瞟了眼于子霆,冷漠道︰「又不關我的事,你愛信不信!」說吧,欲要用口中的香煙點燃鑒定書,白沐卿見狀,連忙伸手搶救勸道︰「謝謝教授成全!」
「」雷光低眼看著白沐卿,好像還想說什麼,欲言又止。
「好了,既然東西到手了,我們走吧!」于子霆不悅地從白沐卿手中拿過鑒定書,催促著她就轉身往大門走去。
白沐卿不明白一會兒追殺自己,一會兒又毫無條件把鑒定書雙手奉上的意圖。雖然心生疑惑,卻還是認為是雷光說風就是雨的怪異性格的原因,也便沒有多問。望著已是滿目痍瘡的別墅,對雷光輕輕鞠了一躬,轉身正欲離開,卻又被她叫住了︰「等一下。」
「嗯?」
「這個給你,也許你會有用。」
話間,一個手工刺繡的小香囊輕輕地落在了白沐卿的手上︰「算是我的小禮物。我希望你能一直戴在身上。」
奇怪的人。
這是白沐卿當時的印象。
她遲疑了一會兒,一知半解地點了點頭。但又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了︰「教授剛才說知道我是從何而來是什麼意思?」
「」雷光好像知道她會這麼說一樣,將煙緩緩地捻滅在一塊瓦礫上,直至煙頭的星星火火變成了灰燼︰「我不是給了你答案嗎?」她拿眼瞟了瞟香囊︰「時機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
「還有問題嗎?」看白沐卿欲言又止,雷光問道。
「沒事了。謝謝。」
白沐卿揣著雷光給的香囊轉身跟著于子霆的步伐離開了這棟詭異的孤樓。
其實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卻問不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第一眼見到雷光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強悍的女人,通常內心都有一串說不出的苦衷。因為是給自己造了一座堅不可摧的宮殿,所以再辛苦,再委屈都只能將它捆鎖在宮殿里。強大,同時也是脆弱的另一面。不經意間的瞥見,雷光哀傷的神情,白沐卿猜不透。她身上散發的淡淡的孤獨,淡淡的。第一眼,這是她見雷光第一眼的感受。不是強悍,是孤寂,深深的孤寂。
孤寂,這是多麼讓人心碎的傷感。讓白沐卿不禁想要去了解她。
「嘀嘀嘀!!!」
不遠處傳來了幾聲焦躁的喇叭聲,白沐卿連忙小步快跑,坐進了車里。
「雪霽,你說我可以把他交付給她嗎?」
雷光像是自言自語地撫模著雪霽光澤的銀發,憂傷的眼神只那一瞬,便被輕煙彌漫。雪霽很靈性地用臉頰蹭著雷光的手指,像是在回應或者安慰。
因為她能感受到雷光所散發出來的淡淡哀愁。
「走吧。」
雷光一個輕盈地轉身,香煙已經燃盡,衣服在風中擺動。伴隨著一陣狼嗷,消失在了一片廢墟瓦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