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是不放心六太太?」白沐卿早就看穿于子霆的心思,不覺擔憂地說︰「雖說親眼看見她上了船,可我卻沒有安下心的感覺——」
「我也一樣!」于子霆應和道︰「事情表面上是結束了,可實際上卻落下了很多尖銳的難題。」他話題一轉,白沐卿即刻就明白了他的所指。
雖然困擾了整個上海百姓將近兩個多月,轟動一時的馮,羅兩家的謀殺案的凶手已經拘捕歸案了。但這個過程的骯髒卻沒有幾個人知道。羅永輝雖然是陸琪殺害的,可是馮翔的案子卻是個無頭尸案。只知道死因,卻不知道是何人所為。陸琪不過是再多背一個黑鍋而已!
「發什麼呆呢?」車子早已停在雀館,于子霆推了一下站在門口發愣的白沐卿,信步推門而入。而就在這時,一個東西從門縫里飄落了下來。
「什麼東西?」白沐卿疑問地彎身撿了起來,是一封信。
于子霆也好奇地湊了過去,卻發現信封里又裝了一個信封!
「難道是誰的惡作劇?」
「打開看看。」
在于子霆的催促下,白沐卿忐忑地又撕開了第二個信封。這次終于有字了,蒼勁有力,稜角分明!一看就給她莫名的好感。但卻,也令她驚訝!
「什麼玩意兒?!」于子霆猛地皺起了俊挺的眉宇,瞪著白紙上兩個驚悚的血字,不由得心情糟透了!
「救命?」白沐卿也納悶,望著赫然兩個大字,總覺得惴惴不安。
「沒有署名?」
「只是惡作劇而已!」于子霆抽走了白沐卿手中的信,兀自進了屋這麼說道︰「你別太在意。我每次辦案都會受到類似的恐嚇信。以後會習慣的!」
「真是這樣嗎?」一刻鐘過後,白沐卿擦著濕漉的頭發,心里還是很在意那封怪異的求救信,問于子霆說︰「你不覺得這字給人很熟悉的感覺嗎?」
「嗯?」于子霆疑惑地抬頭,正要說什麼時,門口傳來了幾聲敲門聲,然後兩人听見了鑰匙插進孔眼里轉動的‘咯咯’聲。
「呦,今天怎麼在這呢?」隨後,一道輕盈的身影闖入眼底。
于子衿看起來今天心情不錯。穿了件齊肩的碎花短袖上衣,下面配了一條紗織長裙。上來就直問︰「听說你們案子破了,抓到犯人了?」
于子霆一見來客是于子衿,便皺了皺眉道︰「你這個時候來干什麼?」
「怎麼,我就不能來啊!」于子衿不高興地撅起了嘴。
「才剛剛抓住,你怎麼知道的?」白沐卿好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她,連忙欣喜地推了一把于子霆,空出了位子給于子衿。
于子霆一見,沒自己什麼事便沒趣就往書房走去了。
「嘿嘿,我是誰啊?金牌記者啊!」于子衿得意地指指自己︰「誒,我跟你們說啊,現在各大報社都在爭著明天的頭條呢!」
「這次的案件?」
「當然啦!這可是大新聞啊!我當記者以來還沒經歷過這麼大的案子呢!」
「你當記者才多長時間啊!」于子霆已經換了一件襯衫,踱步到酒櫃前,嫻熟地開了一瓶酒。氣得于子衿在背後不服氣地朝著他做著鬼臉。
見她這幅樣子,白沐卿也一掃失利的陰霾和自責,抿嘴笑了起來說︰「于大記者此次光臨寒舍是想要奪頭條了不成?」
「嘿嘿~~」被說中了的于子衿立馬轉過頭痴痴地看著白沐卿傻笑著,站起來繞到了她的身後央求撒嬌道︰「其實我今天來是特意找你的。」
「知道你哥不會吐半個字才找我的吧!」
「哎呀,我的好妹妹,」于子衿得了便宜還賣乖,說著就彎蹲在白沐卿的面前給她捏起來了腿︰「這幾天盡是些沒意思的新聞,我寫稿子都沒趣死了!安安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已經好幾天沒見到他的人影了!」
听到這,白沐卿不由自主地抬頭瞟了眼于子霆。他好像也很在意一樣,干拿著酒瓶,也不見他有喝的意思。
「還有啊,你們一天到晚也不見什麼時候在家。我都撲空了好幾趟了!」于子衿一直自說自語的,看她這個沒事人的樣,應該還不知道六太太的事。
「你這幾天沒在報社嗎?」白沐卿支開話題問。
「嗯?」于子衿這時已經倒了杯水端過來遞給了白沐卿︰「我不是留了張便條嗎?」
「沒有啊?」白沐卿莫名其妙道︰「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茶幾上啊!」說著,于子衿就一邊搗鼓著有點雜亂的茶幾,一邊又開始念叨了起來︰「你們那,我都說了多少遍了!老是把東西亂扔!每次過來我都要收拾」
「喏!」找了一下,于子衿還真的從一堆亂七八糟的雜志書籍里抽出了一張小紙條︰「我前段時間不是去采訪一個新聞到南京去了。」
「南京?」白沐卿驚訝道︰「你去那兒干嘛!」
「就一個小新聞,可是當事人回老家了。于是我就跟著跑去了!」于子衿一臉不以為然地又倒了一杯水,自己大口喝了起來。
「有多重要,跑那邊去!」見狀,于子霆語氣里滿是不快地喝著酒挨著兩人也坐了下來。
于子衿放下水杯,掰了掰手指,怨氣滿滿地說︰「就是無聊啊,我就當去游玩唄!哦,不過你放心,」看見于子霆犀利的眼神掃視著自己的全身,于子衿立馬解釋道︰「我有朋友一起去的,都是女的!」
「」于子霆這才不做追究地微微點點頭問︰「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回來!」說到這,于子衿又是委屈地埋怨道︰「你們都不關心我,我都這麼久沒出現在你們眼前了都不會主動找人家!」
「得得得!別在這里使苦肉計。」白沐卿擺擺手道︰「不就是想要第一手資料嗎,幫我吹個頭先!」
見白沐卿如此爽快,于子衿像沙漠中重回新生的迷路者一樣,兩眼放著光,嗤笑著跑到里屋拿吹風機去了。
趁此空檔,白沐卿連忙問一臉沉默的于子霆︰「你還在擔心安安?」說著,還拿眼朝里屋瞅了瞅︰「幸好她這幾天在外地。」
「你打算怎麼說?」
「照實說啊!」白沐卿說︰「陸琪這事是千真萬確,我們就這麼陳述。至于里面的隱情我認為能不說就不說,說多了只會自找麻煩!」
她指的自然是顧普天和陳遠晴的事。
于子霆點點頭道︰「嗯,你能這樣說我就放心了。」說著站了起來將衣架上的外套拿下來披在了身上。
「我又不是不了解子衿,自然懂得分寸。說多了,怕她會多想就麻煩了。誒?你去哪兒?」說著,白沐卿連忙站了起來,納悶地望著一副要出去的于子霆。
「一些瑣事再料理一下。」
「我不用去錄口供嗎?」
說著,白沐卿往前走了幾步,卻被于子霆制止了︰「事情都知道了,你就呆著這里陪會兒子衿吧。自己也好好休息一下。」話剛說完門就利索地合上了。
「誒?」
「嗙!」
「怎麼了?」听見聲響的于子衿這時也跑了出來︰「他呢?」
「走了。」
「哪兒?」
「說還有一點瑣事。別管他了,我頭發還濕著呢!」白沐卿掩飾住內心的擔憂,笑著對于子衿撥弄了幾下濕漉的頭發。
于子衿一記燦笑,興致勃勃地拿著吹風機溫柔地撩起白沐卿的長發︰「好的小姐,馬上為您服務!這樣行嗎?」
「嗯,正好。」白沐卿微眯著眼,表面上一副很享受的樣子,心里卻猶如走馬觀燈。
其實她知道于子霆心里在意的是什麼。案子草草收場卻實則還在繼續!
岳秋娥主動提出要離開,像是要放下了,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她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但問題的癥結在于,如果于子霆執意攔著不讓岳秋娥走的話,那麼他和度安這麼多年的情義可能真的就要到此終結!
可六太太,真的去了英國了嗎?
白沐卿不禁這麼懷疑。
「好了!」
「沐卿?」
「啊?」白沐卿猛地一回神︰「怎麼了?」
「好,了!」于子衿笑著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在想什麼呢?叫你也不應!」
「哪有,是你吹得太好了。暖風燻得游人醉啊!」
「呵呵~~」于子衿開心得直哆嗦︰「好了,頭發也吹了,你可以給我明天的頭版了吧!」說著早已經拿出了筆記本,手握著筆,架勢滿滿。
白沐卿卻心不在焉了︰「你剛才說幾天都不見安安了,他都去哪了?」
「不知道,」她懶懶道︰「平時沒事就在我身邊轉悠,趕都趕不走別提有多煩了!可是我走之前的一個禮拜,除了見他匆匆的身影外,連話都沒說上一句。我剛回來就連忙去了報社,問過同事,他們說他已經有段時間沒來報社了!」
「一段時間?」
白沐卿心想,應該就是他們開始懷疑岳秋娥的時候。然後這段時間,度安一直都在暗中跟蹤岳秋娥。這麼說來的話,于子霆是去找度安了,所以,才沒讓自己跟過去的!
度安是否知道些什麼隱情,在為岳秋娥做最後的開月兌?
白沐卿心緒繁亂,沉思在自己的推測中。耳邊卻傳來了于子衿的聲音。
「咦?這是什麼?」于子衿亂轉的腦袋突然瞄見了隨手放在桌子上的那封來歷不明的信︰「怎麼沒有署名?是誰的惡作劇!」
「不清楚。」白沐卿懶懶道︰「最近的事弄得我都累死了。腦細胞都不知道死掉了幾批了。實在是提不起勁來了。」
「這是血?」于子衿驚恐地尋求白沐卿的回應,指著那兩個血字問。
白沐卿點點頭,也不是很確定︰「你哥說這是常有的事,叫我不必在意。」
「倒是司空見慣,只是」
「只是什麼?」見于子衿欲言又止的疑惑狀,白沐卿還是放心不下問。
于子衿仔細地端視一番,回答說︰「的確是有很多當事人會發來一些恐嚇信嚇子霆,不想讓他繼續查案。可是這封不應該是求救信嗎?」于子衿越想越覺得奇怪︰「而且這個字跡,我總覺得在哪里見過!」
「你也覺得很熟悉?」白沐卿驚喜地湊過去,疑心又重了幾分︰「我總覺得這封信不像是惡作劇!」
「等一下!」于子衿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大叫一聲,對白沐卿說︰「這不是馮老爺的字跡麼?」
「馮彬義?」白沐卿一記詫異,噌地站來起來︰「你確定?」
「千真萬確!」于子衿重重地點頭道︰「不是說馮老爺是文人出身麼?申慶的一些稿子都是他親自撰寫的。我有幸通過安安得以看過原稿,所以印象特別深。不會有錯的!」
「若真是這樣,那就糟了」白沐卿腦子猛現一個念頭,反應過來時邊不由分說地奪門而出。
「糟了!遺囑!」白沐卿心急如焚地喃喃自語道︰「我怎麼沒早想到呢!也許馮彬義也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