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馮府,在鬧市區的後面——此時卻顯得格外清淨,如同羊腸小道通處的世外桃源一樣。
于子霆熄了火,後面跟著的巡捕房的人也隨同都下了車。可車門才剛關上,一撥人的腳還沒在地上站穩,就听身後一聲尖銳刺耳的急駛聲響起。
眾人還來不及驚訝,司機就已經摔門而出。
「子衿被抓走了!」
迎面走來的正是本該在醫院照顧于子衿的度安。而此時的他,一半驚慌,一半自責,咆哮著說出這個壞消息。
「不是派人看護了嗎!」
同一時間,白沐卿幾乎能夠听見于子霆關節咯吱咯吱發響的憤怒!
度安自然也是察覺到了,別過去,半低著頭,說︰「我見她情況已經穩定了,所以打算來這邊。可我才剛一出病房就听見里面傳來了聲響,進去一看,人已經不見了。于是我連忙追了出來,見一個男人扛著子衿坐進了一輛車里,就一直追到了這里兒!」
「該死!」于子霆狠狠地一拳砸向車身,車身表面很明顯地順勢就向內側凹了進去。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恐怕你看見的那人並不是子衿!」白沐卿急在心里卻不似于子霆那般暴躁,反倒顯得淡定十分地說︰「我想是有人故意把你引來的。恐怕此時,我們已經進了別人的圈套也說不定!」
「我不管什麼埋伏不埋伏,子衿現在很危險!」于子霆異常激動地對著度安叫道︰「她可是昏迷一直沒有醒!她現在還一直昏迷著!」
「我知道,這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一半的心掛在這邊,子衿就不會被人趁機擄走。這全都是我的錯!」
度安聲聲自責,滿臉痛苦的表情不亞于于子霆的憤怒。白沐卿看在眼里,急在心頭。
「好了,事到如今還起什麼內訌?」她一把將氣勢洶洶的于子霆推開,擋在了兩人中間,勸道︰「大叔你現在先冷靜一下,我們現在連她被帶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這很明顯是一個陷阱!他們就是想要分散我們的注意力才這麼做的!你仔細想想,子衿和這件事完全沒有關聯,他們沒有理由殺她!之所以這麼大費周章,無非只是多一個籌碼而已!」
「沐卿說的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先找到姨媽!子衿那邊我已經跟林頭說了,想必他已經派人去找了。這次,他會親自出馬!」
度安也連聲安慰,一听到林緹也會接手此事,于子霆多少總算有點冷靜下來。如果在這個時候自己把自己的陣腳弄亂了,那就正中敵人下懷了!
「走吧,我沒有多大耐心了!」于子霆冷眼環視一下四周,拋下這句就大步往馮府走去。
白沐卿擔憂地望了眼度安。她知道于子霆現在心急如焚,可是她和度安緊張擔心的心情絕對絲毫不輸于他!
「不要內疚,不是你的錯。」
白沐卿輕輕地拍了拍滿臉自責的度安安慰地說。一邊是心愛的女子,一邊是親愛的家人。兩人現在都處于未知的危難當中,其實現在最難受應該是度安才對。虧他沒有發泄出來。
「走吧。」
度安淡淡一絲苦笑跟在了于子霆的後頭走去。白沐卿見狀也邁開了步子,可才剛踏出一只腳,幾束光線猛地射到了三人的臉上。
由于突如其來的強光,白沐卿本能地眯著眼楮艱難地試圖分辨光源,好探個究竟。
可就當她適應了撲照而來的強光,慢慢睜開眼楮時,一聲聲呼嘯而過的冷冽風聲冷不丁地從耳邊快速劃過。
「小心!」只听度安緊張的一聲喊叫,一個撲抱,順勢就將白沐卿摟在懷中躲到了身旁的車子後面。
白沐卿還未反應過來,驚魂未定道︰「什麼東西?」
「是子彈。」度安苦笑一聲︰「看來真被你的烏鴉嘴猜中了!」
聞言,白沐卿順著度安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早已被團團包圍!
四周都是打著強燈的車。里面人頭攢動,個個手持長槍,目標直指自己!
「媽的!」遠處傳來了于子霆的罵喊聲︰「安安!」
聞聲,度安半蹲著探出上半身,朝于子霆的方向看去。只見迎面飛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他眼疾手快,將槍在半空中攔截了下來。
白沐卿一看,就明白了這兩個人的心思,連忙對度安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听于子霆這麼魯莽的建議。
可是度安現在哪還能理會白沐卿的擔心?抓住她的手便懇求道︰「我和子霆作掩護,你趁機溜進馮府。請務必救出我的姨媽!」
「不行!這麼多人!」白沐卿的頭搖得像撥浪鼓,不願意度安和于子霆冒這個險。
但度安卻只是笑笑,反過來安慰她說︰「放心,支援很快就到!」說著,像剛才白沐卿安慰自己一樣拍了拍她的肩︰「好歹我曾經也是一名巡捕!」
話閉就雙手握槍對于子霆做了一個手勢便沖了出去。
「巡捕?」白沐卿來不及阻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度安穿梭于槍林彈雨中。口中卻碎碎重復著他剛才的那句話。
「啪啪啪啪~~~~~~」
耳邊是密密麻麻的槍聲,轟炸得白沐卿沒有多余的心思去遐想各種萬一。只听于子霆的一聲叫喊,她心一橫,順著兩人為她殺出的那條血路一直狂奔!
于子霆和度安背對著背,互相為對方掩護著。盡管度安已經很久沒握槍,但槍法去絲毫並不比于子霆遜色。
「可不能死啊!」
經過兩人的身側時,白沐卿不忍心地瞥了眼,緊攥雙手在心里默默地為他們這樣祈禱著。然後毫不回頭地朝著前方馮府大門跑去。
「嗙!」
「嗙嗙!!」
幾顆子彈或從白沐卿眼前飛過,或在她的耳邊呼嘯。但她不害怕,屏住呼吸任由這些粗暴的子彈橫飛。因為她知道,無論是前方還是後面,她此刻能做的就是相信他們!
「呵呵你打了幾個?」
「七個,你呢?」
于子霆笑道︰「八個!」
「嗙嗙!!」
「媽的!沒完沒了了!」
「你子彈還剩多少?」度安擔憂道。
「給!」于子霆拋給了他一把槍︰「我已經換了不知道多少把了。」說著朝著地上被打死的人冷眼掃過。
兩個人對視一笑,仿佛又回到了當初。
「喂!安安,你怎麼老輸給子霆啊!」
「哪有,才一分!」度安不高興地撅著嘴瞪著嬉皮笑臉的廖狄︰「你不還是天天只能做千年老二!」
「你說誰呢!啊!」說著,廖狄就將手中的瓜子殼毫不留情地朝度安的臉上扔了過去。
「你干嘛啊!好惡心,口水都是!」
「誰叫你罵我的啊!」
「事實!子霆你說呢!」度安委屈地拿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臉,不時還朝廖狄翻幾個白眼。
「呦!還繡著花呢?」
眼尖的廖狄一把奪過度安手中的手帕,不懷好意地嘲諷起來,度安只能在後面伸手搶奪與廖狄追打著。
「還給我!廖狄!喂,你這個家伙!」
「喂,這是哪家姑娘送的啊?」廖狄明知故問道︰「呀!你看我這記性!這麼別扭的刺繡也只有我們于大小姐才能秀得出來啊!這秀的是什麼?我看看,是雞?!」
「是鴛鴦!」度安趁廖狄看得入神一把將手帕搶了回來,眼含愛惜。
「瞧瞧,瞧瞧!看他那惡心的樣子!」
「你不要老拿他開玩笑!」見兩人打鬧,于子霆卻連帶笑意地往外走去︰「天天這麼鬧,也不累啊,廖狄!」說著對他使了一個眼色。
門外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女子,提著一個籃子。
「你什麼時候來的?!」廖狄一見那女子,立馬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改吊兒郎當的樣子,「嗖」地將翹著的二郎腿放下來。然後快步走到那個女子面前,將她提著的籃子接了過去。
「看你們鬧的樣子,覺得好笑就沒出聲了。」女子抿著嘴笑道。
「嫂子,你今天做什麼給我吃了?」度安像個貪吃鬼一樣沖了過來,眼楮直盯著里面的東西看。
「還沒過門呢。」女子嬌羞地瞟了一眼廖狄。
廖狄只是痴痴一笑,眼含愛溺0道︰「早晚都是!」
「挺住!支援馬上就到!喂,廖狄,你醒醒!」于子霆不斷地拍打著廖狄蒼白的臉,可是他的眼皮卻不听話地牢牢地閉上了。
「怎麼辦!他怎麼這麼多血?!」
「你照顧他,我去引開他們!」于子霆說著就沖了出去。
度安緊抱著昏迷過去的廖狄,望著于子霆遠去的方向滿臉的堅毅。
「你說什麼?」廖狄猛地一揮手,將桌子上的台燈砸了個粉碎。
「冷靜點,他也很難過。」于子霆拉著欲踱步而出的廖狄勸道︰「他家就他一根獨苗,上次的事你也看到了,我們不能這麼自私強求他留在巡捕房。」
「他是獨苗,那我們就不是了嗎?」廖狄不由分說地甩掉了于子霆的手,側身絕然地說︰「他如果走出了巡捕房,我們兄弟就不用做了。」
「情況怎麼樣?」
「他們誣蔑廖狄受賄,放走了凶手,並抹去了線索。」
「不可能!他不是這樣的人!」度安激動道︰「他現在人呢?」
于子霆默默地抽著煙,聲音顯得有點疲憊︰「已經被抓起來了。誰都不讓見。」
「」
「你去哪兒?」
「找我父親!」度安頓了頓︰「他應該有辦法讓我們見上一面。」
「你們來干嘛!」
「笨蛋!」
「媽的!不是說了不做兄弟了嗎,你他媽的還來干嘛!」
「我們擔心你!你說說,當時到底出了什麼事!」度安與廖狄隔著一扇柵欄,對望而立。不用多說什麼,卻都已懂對方的心意。
「沒事。你們走吧!」
「廖狄!」于子霆遞了一根煙進去,在對方伸手接的瞬間,一把將廖狄拉近,在耳邊承諾道︰「我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
「哼!」廖狄一眼詫異,隨後一記苦笑︰「他們是存心害我的,又怎麼會輕易讓你們查到一點蛛絲馬跡?別查了,我頂多蹲幾年,這件事就過去了。如果死咬著不放,下一個就是你們!」
「我們什麼時候帶過怕的!」從來不抽煙的度安也蹭了一只煙,輕輕地點燃了。
「抽完這只就別抽了,」廖狄淡淡地笑著勸說道︰「這玩意兒,和大麻沒兩樣,都叫人上癮。」
思緒一晃而過,猶如走馬觀燈,又回到了現實。
「嗙嗙!!」
「還有多少?」
「我這邊大概還有五個。」
「那那邊交給我了!」
說著兩人靠著停在身邊的車子,一邊打掩護,一邊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
「咻~~~~」
只聞一聲凜冽的靜寂,一顆子彈從眼前劃過,沖著不遠處的白沐卿徑直飛去。
「沐卿,趴下!」
「媽的!」
白沐卿一個恍然,听見從後方傳來的度安和于子霆的驚叫聲與咆哮怒罵。她仿佛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雙腿卻僵直得動彈不得。
眼看著那顆子彈就這樣沖著自己的眉心飛來,卻,毫無能力地靜立著。
「嗙!」
只見射槍的那人胸口滲出一片雪花,然後應聲倒地。
「嗙!」
又一聲,方才還氣勢洶洶地朝白沐卿飛去的那顆子彈冷不丁地消失眼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被另一顆橫飛過來還帶著利氣的子彈打到了遠處。
白沐卿一個詫異,抬頭望去,夜幕不知何時已經降臨,給天空披上了一件神秘陰森的禮服。皎潔的月光高高掛,一個手持狙擊槍的女子就那樣站在屋頂上俯瞰著自己。
風吹動她的長發,飄搖。如此地颯爽豪邁。
白沐卿與她四目相對。只那一瞬,那神秘女子便頃刻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她是在救我?!
「沒事吧?!」
「沒事!」白沐卿心里愣愣地這麼想著,回頭望了望于子霆他們,然後一咬牙,沒多想剛才的疑慮便跨進了馮府的大門。
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