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康全身豁口無數,袍袖盡碎,光著兩只手膀無力垂于身側。彎著腰,此時若來一陣風亦能將他吹倒。
不過這卞康眼神同樣犀利,如同還有一戰之力,清霜還劍入鞘,望著卞康,言道︰「師兄,認輸吧,再比下去毫無意義!」
卞康怒吼一聲,叫道︰「我殺了你個臭娘們兒!」話到最後已是聲嘶力竭,剛往前邁了一步,便被威嚴之聲給喝住了身形,只听那人吼道︰「畜生,還不給我滾過來,丟人丟得還不夠嗎?」
這突來的聲音讓卞康先是一頓,接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沖蔡仲站的方向聲音哽咽地喊道︰「師父」
他如搬救兵一樣,哀求地看著蔡仲,一聲「師父」叫得跟受盡欺辱的孩童。
修行之人多數年幼便入了山門,實力提升的同時,心志卻無比脆弱,正如這卞康,要說實力,絕不含糊,可內心依舊稚女敕。這只是一場比試,輸了比試,還有漫長的人生。可卞康現下的模樣,輸了比試如同輸掉了所有,實在可悲。
卞康淚如泉涌,哭得死去活來。清霜沒必要再跟他耗下去,輕輕一躍,于軒嘯、衛南華之間落定,如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卞康就在清霜離台那一刻便昏了過去。四五個弟一涌而上,將他抬離了廣場。蔡促亦是沒有心情再看去,匆匆地走了。
大比第二輪,便以這種方式結束。那清霜與軒嘯相談甚歡,衛南華時不時也會插上一句,這一切被對面的公孫兆看在眼里,本是萎靡不振的他,此刻眼神如會吃人一般。
軒嘯心生感應,總覺有人在盯著這邊,無意抬頭,與那公孫兆的眼神偶然觸踫,公孫兆突然將頭低了下去。
軒嘯也是一呆,復雜思緒再次涌上心頭。
雷道子行至石階邊緣,言道︰「這擂台看來有些多余,將其拆了吧!」他心中感嘆,這擂台年年都有,每次比試之時最多有些刀劍傷痕,今年的比試,兩日便毀了兩次,留它何用?
沒了擂台,判定輸贏的方式變得更為簡單,要麼認輸,要麼倒下。
第二對比試的弟子在廣場被清理干淨之時,就已在中央站定。
這比試二人也算有意思,頗有點師父間的恩怨由徒弟了結的意思。
面朝軒嘯等人的那名弟子叫韓文昭,他師父便是雷道子三徒,天印門之首,付天印。
此子對手便是洪天門中公孫兆的師弟,元塑。
更為巧合的是,不久之前,正是因那牛洪天與付天印一語不合,大打出手,付天印不敵,被牛洪天狠狠教訓,此時,付天印的首席大弟子韓文昭跳入陣中對那牛洪天出言不遜。
付天印的眼楮是長在頭頂,除了雷道子誰也不放在眼中,但對弱者卻提不起半點興致,換言之,遇強招強,遇弱繞道行之。
而牛洪天不同,管你強弱,通欺之。于是牛洪天只用了兩招便將那韓文昭于床上躺了倆月,也正是因此,雷道子罰他面壁思過半年之久。
此次交鋒關乎不止個人榮耀,亦有師父的臉面。若是雷道子安排的比試,實難叫人琢磨他的心思,嫌這山門不夠亂嗎?
這二人相遇,乃是仇人見面,不施禮,亦不多言。等場內全部安靜,二人朝廣場中間同時沖去。
兩人使的都是鋼刀,使的亦是逸仙絕學《弒天狂刃訣》,比的就是誰手中的刀更硬,功力更高。
轉眼,二人已是換過一招,硬拼一記,火光四射。無人佔了便宜,也無人吃下暗虧。
等第二招殺至,兩人套路全換,韓文昭躍至那元塑身前三尺,橫刀相向,取的便是他元塑的脖頸。
元塑不懼,右手持到揮至左側立刀擋之,豈料韓文昭這一刀是勁氣十足,砍得元塑那刀背已然貼至臉龐。
那麼輕輕一觸,臉龐頓感火辣,元塑踏前一步,空出的左手二指直取韓文昭腋下,靈氣噴發。
此時韓文照的鋼刀已被反震開來,退勢未止,同一時間,元塑便是反手一刀朝那韓文昭胸膛砍去,可謂是雙管齊下。
韓文昭心中想的是,此戰必勝,且不能受傷,急智突生,九竅全開,靈氣透體大泄,後仰身形頓時挺立,離那刀鋒僅一寸之遙。
這驚險萬分之局,看得眾人大呼過癮。二人出招全是大開大合,看似顧頭便難顧尾,豈知二人心細如針,看似機會,興許就是那要命的陷井。
先是一吐,再是吸,韓文照體內靈氣再次變得充沛,元塑不及眨眼,便見那韓文昭沖上半空。
頓時,元塑一刀劈空,暗叫不好,回刀于頭頂,左手亦是收回,握住那刀背。
再看那半空中的韓文昭,凌空一翻,雙腳橫跨,兩手持刀,當頭便朝那元塑砍下,毫無留手之念。
兩刀相接,一聲巨響,整片空間的靈氣如被這一招激得狂燥,氣勁隨即向周圍擴散,境界較低的弟子被這猛烈的勁給掀翻在地,慘叫不已。
強若軒嘯、衛南華等人,亦是運轉靈,護住自身,以免被那勁氣搞得狼狽。
殿外的牛洪天與付天印更是眼神激戰,氣氛緊張無比。雷道揮手喝道︰「你二人若是要斗,我可以給你們當公證人!」
「弟子不敢!」二人異口同聲。
韓文昭由上而下,佔得便宜,元塑手腕此時已經抖個不停,顯是吃力無比。
元塑怒喝一聲,似發泄心中憋屈,更似為自己提氣助威。氣勢漸起,腳下青石板裂紋已是遍布。
元塑再不想受如此壓迫,靈氣陡然外放。韓文昭看出他心中所想,得勢不饒人,亦是將體內靈氣運轉到極致,下壓之勢大漲。
那元塑頓時矮了一截,原是那元塑被這猛烈的下壓之勢將兩腳生生嵌入了青石板中,激得碎石四射。
其中一顆碎石子如長了眼楮般朝軒嘯極速飛來,轉眼便擊中了軒嘯上身,只有那衛南華看得清楚,碎石根本無力傷及其身,便掉落在地。
一口氣盡,韓文昭始終對那元塑無可奈何,手中一軟。
元塑得以喘息,緩過勁來,兩腿挺直,順勢將那韓文昭震上高空,身形全軟,搖曳不止。
此時,元塑面上陰晴不定,眾人道他是吃了暗虧,一時之間無力反擊,只有少數人知道他是猶豫,機會不等人,勝負往往就在一念之間。
元塑顧不得許多,跺地沖天,手中鋼刀旋了兩圈,刀尖指地,隨那元塑沖上雲宵。
衛南華冷然道︰「元塑敗了!」
此言一出,嘩然一片。
身至高空的元塑先是將外面的世界想了個遍,突然驚恐無比,心想,體內靈氣再是巨大,亦不會將他震至如此高空,這家伙是在借力。
等他反應過來時,為時已晚,韓文昭手中鋼刀閃著寒已然從元塑頭頂劈至。
前一刻,元塑靈氣迸發,那韓文昭所謂借力,其實就是用那反震之力飛至空中,無疑為自己省了大量靈氣,那反震之力加上自身少許靈氣便可讓自己飛上高空。
節約出來的靈氣用來做甚?當然是對付上當的元塑。
元塑先前的獨猶豫,正是害怕有詐,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一失便已致命。其實這也是韓文昭突發其想,若是引來那元塑,此戰必勝,若是不來,大不子重整旗鼓,跟元塑再耗下去。不想,元塑來了,親送大禮,豈能不收?
元塑體內靈氣早在沖天之時,消耗待盡,他境界還未達到一念之間可將靈氣盡數補足,此時,正是他新氣未生之際,韓文昭此時不出,更待何時?刀劈那元塑要害,他避無可避,只能硬著頭皮揮刀擋之。
他體內靈氣全無,無法擋住韓文昭威力十足的一刀,兩刀相觸,火光突閃,高空之中一道電光閃過,叫人眼花繚亂。
元塑的身體猶如天外飛石朝廣場之上極速墜落。
轟響之後,地面竟被砸出個半尺深坑。
元塑終于落地,受了傷,看不出輕重,他不服輸,起身便要再戰,只不過那上身還未及坐起,駭人刀氣已然殺到。
韓文昭心中想的全是師父教誨,打人須打服,殺人必誅其九族,絕不能給人任何翻盤的機會與希望。
元塑下墜之勢剛起,他便入跗骨之蛆緊隨其後,手中剛刀靈氣大作,元塑落地,他的刀也到了,直至元塑欲要起身,那刀刃離元塑的面部僅半寸,刀氣外放,凝而不發。元塑動則身死,他別無選擇。
這一過程,軒嘯始終未眨過眼,此時得空,欲要將開始未眨的盡數補回。
軒嘯問道︰「師兄,你是如何看出元塑已敗的?」
衛南華目不斜視,望著場中,言道︰「你不是也看出來了嗎?何用問我?」
軒嘯言道︰「我看到的未必是你看到的。」
衛南華肯定道︰「是相同的!」
這一席話無非又再一次肯定了軒嘯的實力,他早已經不再是當日的叫花子。
衛南華言道︰「公孫兆那小子等不及了,下一場我盡量快些,為你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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