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乃亮此刻已無退路,答亦不是,不答更不是。他心中暗道,這武陽城有一半都是我家的,我就不信這叫花子敢拿我怎麼樣,說他又怎樣,輸陣方可找回場子,若是丟了人,這輩子就別想抬頭了。
兵乃亮咬牙,以手指頂住軒嘯前額,連點兩下,言道︰「說的就是你,小賊!」
音落,點第三下的手指未及額頭,軒嘯出手若閃電,一把握住那手指,往下一折。
這兵乃亮終是練家子,靈氣護指之下,手指才有幸得以保存,可整個身子已被軒嘯持橫半空,如一把趁手兵器。
軒嘯嘴角斜得厲害,如貪玩孩童,將兵乃亮舉過頭頂,按那《流雲九式》一招一招地比劃起來,將衛南華近日所授的劍法舞得似模似樣。
兵乃亮這萬金之體的少主,出門怎可不帶家丁隨從?此時,四五名家丁隨從大驚之下,由四面殺至,以求少主無恙。
每每刀劍劈至,軒嘯皆以手中兵乃亮擋之,眾人投鼠忌器,有勁無法使,難受至極。
可這跟被軒嘯舞個不停的兵乃兵相比,實在不算什麼。那兵乃亮的手指被軒嘯握住之時起,體內靈氣便被吸得七七八八,九大竅穴皆被軒嘯所制,動彈不得,身體僵硬。
這還是軒嘯手下留情,留下那極少靈氣護住他手指,不然早已折斷。
這時,二層雅室之中,傳出一少女稚女敕之聲,「師兄啊,這靈雲盟比我想象中熱鬧多了,選婿之時未至,便搶先上演一場狗咬狗的大戲,太精彩了。」
此女聲幼語惡,一句話便將這場中大半人盡數得罪,這言外之意不就是說靈雲盟內皆走狗嗎?如此行徑不知說她是年幼稚無知,還是道她膽大包天。
軒嘯眉眼輕挑,興許是玩得無趣,又或是想空出手來準行對付那樓上之人。只見他沉腰坐馬,氣勁突生,沖天而起,將那兵乃兵拋至空中,雙掌齊飛,眨眼間便將幾名隨從一並解決。
軒嘯將一絲亂發拂至一旁,踏前一步,兵乃亮落地悶聲,不吭一氣,不過兩丈之距,即使靈氣全無,摔下也于體無礙。
軒嘯手掌按住身旁桌前的賓客,低至他耳旁言道︰「現在你可以笑了!」
這人本來看得出神,喝彩對他無益,些時被軒嘯提醒,極不情願干笑兩笑。
眾人早被一幕驚呆,全場鴉雀無聲。連軒嘯步履之聲亦听得清楚。那刺耳的聲音再次傳來,「這麼快便咬完了嗎?我還未盡興!」
賓客听得此言,明知是譏諷,卻無人吭聲,誰要應聲便承認自己是狗,認真就輸了。
衛南華手中杯酒喝了小半,抬手揮去,酒杯極速飛出,如流星過境,穿破窗紙,直入那聲音之源的雅室。
「叮」一聲響接著便是那少女驚叫之聲,粗言穢語不斷傳出,听得眾人眉頭大皺,這些話怎能從一個女孩家口中說出,家教不嚴吶!
更讓賓客吃驚的還是軒衛二人的一番舉動,先有軒嘯出手教訓武陽城的地頭蛇,這般莽撞完全不顧後果,看來是嫌自己命太長。
再來就是那衛南華,二層之上,皆為身份尊貴之人,縱使說話難听,亦不該出手偷襲。眾人心中皆有一問,這兩個無法無天的小子從何而來?
衛南華听得言語議論,心中冷笑,偷襲?談不上,頂多算作警告!
眾人不知,那酒杯剛入門窗,便被室中男子以指擋之,那聲響便是由此而來。豈料那酒杯應力而碎,杯中酒水濺了少女一身。
男子稍感詫異,此子對靈氣控制的造詣令他贊嘆不已,小視之下還是著了道。
軒嘯不及返回坐椅,樓上門開,藍影一閃,緩緩落下,不偏不倚于先前軒嘯的位置落坐。
一番動作,如行雲流水,毫無做作。能一睹其容者皆嘆,世間竟有如此英俊的男子!
此人眉清目秀,膚色勝雪,腮若粉瓣!竟生得比女兒家還要嬌艷。只听他和氣言道︰「我師妹年幼,雖是無理,管教亦是家師之責,還輪不到兄台你動手。」
男子嗓聲柔和,頗富磁感,听來甚是悅耳。可話到衛南華耳中早已變了味道。
楊稀伯見狀,立馬退向軒嘯身邊,言道︰「跟二位兄台混在一起,還真叫人膽顫心驚。」
話雖這般說,可楊稀伯的臉上盡是興奮,哪有膽寒之意。
軒嘯目光緊盯對峙二人,對楊稀伯侃道︰「誰跟你混在一起?也不怕你寶貝師弟去你師父那兒告上你一狀,小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楊稀伯言道︰「家師性格古怪,卻不是無理護犢之人,乃亮為人橫行無忌,吃虧是再所難免,今日若換作他人,而非兄台你,恐怕他早被抬回了家中,哪還會像現在般趴在地上裝死。」
軒嘯側眼望去,兵乃亮果然還沒起來,軒嘯出手,輕重心中自然有數,無非就是讓他難堪,連皮外傷亦沒有。此時還不起身,定是沒想好如何面對眾人,打算裝死到底。
另一邊,桌上兩人戰意凌人,針尖對上麥芒,氣勢相當,各不相讓。
只听衛南華言道︰「我對管教之事毫無興趣可言,只知道你師妹辱我師弟,這次只是杯酒。若再有下次」
不待衛南華將狠話放出,男子便打斷道︰「兄台當知言語讓三分之禮,別將話說得太死,最終弄得自己下不來台,到時臉面無光,可怨不得別人!」
衛南華不是謙和多禮之人,但不會像此般鋒芒畢露。此次下山性格突然大變,讓軒嘯稍感不適,但並非是不喜歡,反而在心中大加贊揚。這一路行來,衛南華好似在蓄意為報仇之事做熱身。
樓中時間如若靜止,賓客此時連呼吸亦不敢大聲,生怕影響這緊張氣氛。
良久之後,二人相視一笑,那笑容煞是冰冷,艷芳齋內,氣溫驟降,讓人不禁打起寒顫。
突然,二人身前桌上的碗筷抖動不已,且愈演愈烈!二人同時出手,不過並不是對招,而是動作一致,朝天揮掌,袍內大把元錠猛然涌出。
頓時,樓中如下元雨,一片「 啷」聲響後,滿地盡是元錠。只有少數人此刻明白他二人所為何意。
隨後,桌面瓷器盡數暴裂,無數瓷片炸飛開來,從二人身體各處劃過。
一道靈絲由衛南華胸口伸出,取的便是男子雙目之間,二人相距不過三尺,那靈絲速度不快,但亦非常人能避之。
而男子卻是淡定,二指閃電探出,將靈絲夾于指間,轟然一震,氣勁迸發。軒嘯此時眼楮已眯成條縫,卻看得清楚。
靈絲被控,前進之勢不減,不過是繞男子指尖而下,轉眼便蜿蜒至男子手腕。
靈氣忽然于指尖暴發,直至二尺身長,成一刀形。男子輕抖手腕,揮手斬下,靈絲應那氣刃而斷,男子手腕靈絲頓時消失。
這樓至少有十數人知曉男子露這一手意味著什麼。這氣刃乃是聚力境的象征,靈光越亮,境界越高。觀此子年紀,不過二十出頭,就有如此功力,怎叫人不驚訝。不知是哪家山門的奇才。
再看衛南華,靈絲柔韌且攻守兼備,似氣兵,又不盡然,叫人看不清虛實,二人一攻一守,亦不見高下。只有耐著性子看下去。
不過那一瞬之間,數道靈絲齊至,異光大作,半數穿透氣刃,余下盡數襲向男子。
男子依舊穩重如山,氣刃流光,刀焰大漲,掙月兌束縛,斜刀斬下。靈絲斷,桌面塌!
二人端坐,面前空空如也,此刻再無阻礙,大戰一觸即發。
現在看來,二人先前所灑之元,本就是為這一刻準備,打架哪有不砸東西之理,這又不是自家後院,砸壞東西無需賠償。
「我道是誰,原是雀山盟于淳躍,于公子。你不在雀山盟待著,來我靈雲做甚?」一語道盡男子來歷。
雀山盟,靈雲盟之西,地大物博,人才輩出,與靈雲隔江相望,兩盟相距不遠,整體實力確是天差地別。之間恩怨更是三言兩語難以道盡。
不想一女子選婿竟可將外盟俊秀引來,可見花易落影響力之深遠,著實讓人興嘆。
于淳躍氣息全斂,拱手以禮,朝衛南華言道︰「我代師妹向兄台致歉,待回山之後,定讓家師嚴加管教。兄台實力不俗,讓我心癢難耐,此地多有不便,我二人擇機再行切磋,可否!」
于淳躍境界高深,功力更是驚人,卻不是盛氣凌人之輩,此話說得客氣至極,縱使衛南華冷漠,亦忍不住和顏相對。
衛南華言道︰「隨于兄之意!」
得衛南華應允,于淳躍露齒一笑,滿意點頭。此子那笑臉如春風一般將樓內低溫回暖,就這分意境,已是天下少有。
軒嘯對此人評價之高,大有結交之意。為師妹出頭那勢頭不比衛南華差。
與人動手不過兩招,便有惺惺惜惺惺之感。軒嘯暗道,此人貌似俏娘,行事作風卻是陽剛大氣,男兒本色盡顯無遺,雙目清澈,毫無雜念。應是個表里如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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