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上,烏雲漫天,狂風大作,十數條風柱卷水沖天,似若靈龍飲水,震撼人心。
十數條風柱此刻如同海天之間的一座巨型牢籠,而這牢籠中的海面那驚人旋渦正一步步將那脆弱的大船拖進中心月復地。
軒嘯于高空之上,俯視這一切,神色凝重,頓感自身渺小。軒嘯暗道,難不成這海底有個大窟窿不成?
稍一遲疑,那船身離旋渦之心不過一兩丈而已,楊稀伯方才強行改變船身航向,已將靈氣耗得七八,此刻九竅同開,正在調息,一時半會是幫不上手了。
就在此時,那旋渦轉速稍微平緩,當中水位亦在回升,軒嘯再不猶豫,俯身沖下,于那船頭之側,旋身便是一腳,氣勁猛然,船身大震,竟被這一腳生生踹得改變原有的軌跡,朝那旋渦之外駛去。
軒嘯側身而飛繞至船尾,猛沖而上,雙掌同擊船尾,金雷之靈宣泄般的爆發,于軒嘯身後搶起一道長尾,如金色火焰一般。
少許,軒嘯便將這大船推離旋渦,楊稀伯也同時緩過勁來。
天空之中仍是電閃雷鳴,麻煩遠遠不止如此,十數條風柱正向此處靠來,越離得近,越感覺那風柱駭人,乍眼一看,每一條均有數丈之粗,這一旦被卷進去,船身瞬時便會被撕成碎片,船家等人小命自然不必說,連帶他三人亦可能葬生風眼之中。
麻煩再多,也得一個個解決,軒嘯正欲喘氣之時,只聞楊稀伯大叫一聲,未及言語,又是濤天巨浪照那船頭怒砸而來。
船身雖是結實,浪過之後,海水灌入那船艙之中,船內驚叫一片,能用得上的舀水器具全都用上,眾人手忙腳亂之際,楊稀伯大笑一聲,「這有何難?」抬手虛抓,無形靈氣將那艙內之水盡數帶水,直入海中。
楊稀伯稍有得意,吐了一口,言道,「這海水真如傳言一般,又苦又澀。」行至船尾,正想與那軒嘯換把手,只見軒嘯身後那旋渦之中突然伸出一只巨型觸手。
那楊稀伯第一時間便想到了章魚,可這觸角粗壯程度超越相象,就算合七八人之力亦難將其合住,觸手便這般大小,若是整個身子露出水面,豈不是一座小山?
楊稀伯呆若木雞,心中驚恐不已,暗道,我終于知道那船家說的海王爺是何物了!
軒嘯心生感應,回頭看只見那粗壯無比的觸手照這船身怒揮而下。
軒嘯面色數變,雙掌猛然發力,將那船身向前一推,大船加速朝那遠處疾行。
軒嘯瞬時被砸個結實,與那被砸出的浪花一同落入海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大船避過一劫被那擊起的海浪頓時送出十數丈開外。
衛南華行出之時,正巧見得這一幕,僅聞楊稀伯狂吼一聲,回頭朝衛南華言道︰「帶著他們快走,我去救三弟!」
衛南華一字未言,就見那楊稀伯舉手虛握,手心生得氣旋,化虛為實,儼然是那靈龍寶戟。
「畜牲,老子跟你拼了!」攜那靈龍寶戟倒插而下,乍眼一看,如那靈龍入海,那氣勁將海面撞出一碩大的窟窿,瞬間回復如初。
說來也怪,隨軒嘯與楊稀伯先後入海,那十數道風柱亦一同消散,烏雲轉眼散盡。
衛南華沖到船舷邊上,一陣狂吼,並無回應之聲。
望著那波瀾不驚的海面,衛南華一臉憂傷,暗道,大哥、三弟,你二人均有通天本領,想來不會有事。
若不是那柳胥突來狀況,衛南華何以站在這處干著急,不定早便隨他二人去了。
船家眾人跪在夾板之上,欣喜若狂,謝天謝地謝海王爺,偏是將軒嘯與楊稀伯給忘了,仿若他們的做的不如老天爺大發善心一般。
衛南華苦笑不已,只得立在那處,久久亦不願離去。
巨船揚帆,再次起航!
軒嘯不知昏迷了多久,嗅得一股腥臭之氣,緩緩睜開雙眼,四周漆黑一片。
身躺之處,盡是濕滑之感,說不出的惡心,軒嘯用力將自己撐起,識海之內早已枯竭,九竅之湖亦是空空如也,識海之中只得那金樹微微發光,無精打采。
軒嘯渾身酸痛,連普通的力氣也沒半點,不知覺哼出聲來。
九竅同開,欲補靈氣,不想這處連半絲靈氣亦沒有,軒嘯自言道︰「這處莫非就是那傳說中的鬼門關?」
「哎呀!」得聞人聲悶哼,隨後便有人說道,「廢什麼話,若是你死了,還知道痛?」
軒嘯心頭一喜,竟忘記自己還受著傷,猛然起身,瞬時又倒了下下去,摔得呲牙咧嘴,全身若遭萬針齊扎,難過欲死。不過他仍是難掩那一臉笑意,喊道︰「大哥,你怎會在此處?」
那黑暗之中躺著的正是楊稀伯,再無原先那般瀟灑俊秀的模樣,嘴角還掛著血絲,言語之時,上氣不接下氣。
軒嘯順著人聲爬了過去,短短幾丈的距離,竟爬了十數息。
兩人躺在一塊兒,不知為何,突然大笑,興許是為兄弟重逢,亦或是劫後余生。
軒嘯問道︰「大哥,這處是哪兒?」
楊稀伯喘著大氣,言道︰「這是在那畜牲的肚子里,我們這是變成人家的吃食了。」
軒嘯一楞,突然想起閉眼之前,看到那巨型黑影,如一座海底小山般,體型龐大無比,軒嘯連其全貌亦未窺盡,便昏厥過去。一想到此刻竟在那畜牲的月復內,軒嘯那神色古怪至極,言道︰「大哥,是否是我造多殺孽之故,連這海王爺也看不下去了!」
楊稀伯剛笑出笑來,瞬時又變成慘叫,渾身是傷,苦不堪言。待楊稀伯緩了一緩,言道︰「三弟,你這算得什麼?跟那姬老頭比起來如同九牛一毛,他殺的人不定不比你見過的還多。再者說來,這哪是什麼海王爺,分明就是只大章魚」
楊稀伯在船上之時,便想起這怪物的名字,听他師父曾經說起,東海之中,有獸名靈章,此獸與修行者無異,同納天地之氣,不時,便會于海上興風作浪,過往船只遇其難以幸免,均逃不過葬身海底之運。
久而久之,商旅便模清它的習性,每逢八月初八,這畜牲必會出現,不巧,軒嘯一行人遇難之時,正巧也是這一天。
軒嘯苦笑不已,言道︰「這畜牲可真會挑日子,難不成這八月初八是他生辰?鬧出這般動靜只為打打牙祭?」
楊稀伯強忍笑意,那月復部抽搐,疼痛鑽心,叫他嚙牙裂嘴,想死的心都有了。
回想他剛入水那刻,與那靈龍寶戟如化一體,氣勢大盛,狂旋著朝那畜牲兩只碩大的眼珠之中刺下。
當時軒嘯已失去知覺,于他身旁不遠之處懸在水中,本以為這搏命一擊就算宰不掉這畜牲,亦能傷他。
不想那暴漲戟芒擊中它之時,不但絲毫無損,反倒激起他凶性,觸手如鞭,一道接一道照他猛抽而下。
那護體靈氣被抽得四散,再護他不住,體內岔氣,頓遭重創。
靈章那巨身一旋,橫在水中,觸手盡數張開,乍看之下如一朵食人巨花,露出月復下那層疊獠牙,水中起旋,頓時將他與軒嘯卷入其中。
楊稀伯本以為他二人十死無生,不想還撿回條命來,亦算不幸中的萬幸。
二人閑聊甚久,只為沖淡這緊張氣氛,閑話道盡之時,卻不得不面對這身陷絕境的事實。
軒嘯問道︰「大哥,我們怎麼才能出去?」
楊稀伯嘆了一聲,暗道,興許只有等這畜牲排泄之時才有機會月兌身了,正欲言語,四周巨震,搖晃不已。不時便听得「隆隆」之聲,接著便是一陣腥風。
二人半絲靈氣亦無,四周伸手不見五指,二人驚慌之時,突來大水,瘋狂卷來,瞬時便被其卷至「洞穴」深處
軒嘯迷迷糊糊間,將嘴中混著鮮血的海水吐了出來,**一聲,緩緩睜開雙眼,此處竟有光亮?
他以為是自己重傷導致他心存幻象,拼命搖了搖頭,跟先前一樣,四周一切看得盡然。
那楊稀伯便趴在他身旁,一動不動,軒嘯頓時心中一緊,忖道,大哥不會死了吧。當下咬牙,抬起那顫抖的手朝楊稀伯頸部控去。
只見那楊稀伯稍稍動彈,接著便言,「三弟,大哥命硬,還死不了!」
軒嘯心中一喜,突聞「哈哈」狂笑之聲,無奈他氣力全無,翻身亦是困難,暗道,此處怎麼還有其他人?莫不是鬼吧?
「小子,老子我活得好好的,哪是什麼鬼?等了幾百年,終是讓我見到兩個活的!」那聲若破鑼,嗓門兒偏又大得緊,震得他二人耳膜生痛。
軒嘯身子一輕,竟被一道靈氣裹身,將他緩緩扶起身來,順帶將他掉轉身來。
不知那軒嘯多久未進食,月復中早是空空如也,卻被眼前一幕惡心得嘔了一口。
只見他身前一丈之地,有一骨瘦嶙峋的老頭,只得上半截身子,那地面血肉將他腰月復緊裹,就如同是地中長出的一般。
那老頭頭頂只得幾絲白發,雙目凹陷,眼珠不現眼白,如同深淵,手里抱著條三尺長的海魚啃得正歡。
軒嘯嘴唇微顫,心中忐忑,只望這老頭子不吃人肉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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