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2012-03-03
夜色濃重,月明星稀,晚風徐徐吹在臉上,舒舒爽爽。御花園的湖中的回廊上每隔幾步就有一盞紅燈懸著,柔亮的燈火,輕薄的幔帳連同橋下水中的影子一同搖曳。
林翊獨自立于橋上,背著手,舉頭望月,衣上黑紗隨風微微擺動,修長的身姿,寬闊的肩膀,映在湖面紅光之中。
「猜猜我是誰!」突然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楮。
「還用猜麼?還有誰這麼大膽敢蒙住御前明甲將軍的眼楮?」林翊穩穩的站著,依舊背著手,戲謔的說道。
善宜無趣的松了手,一晃閃到林翊身前,圓圓的臉上一對杏核眼依依映著燈火︰「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你有沒有勾引別的女人?」
「哈!」林翊低眼看去她認真的模樣,哼笑一聲,隨即別過頭不去理她︰「隨你怎麼想。」
「什麼?!」善意一听瞪起眼楮,撅著嘴,本以為他會乖乖的說沒有,沒想到這個死男人居然一副凜然的樣子,公然跟本公主作對,真是反了!伸手之上他的鼻尖,「你!」
林翊低眼看去,她的手指都要戳到自己鼻尖了,伸手撥開她的指頭,嘴角一翹,不禁笑道︰「說沒有你又不信,說有又會抱根問底。所以——隨你。」
「哼!現在敢跟我耍心眼兒了!」善宜咬著嘴唇叉起腰,一副氣鼓鼓的樣子,讓本已經圓圓的臉上嘟起了兩塊肉肉,讓人忍不住想去掐一把。
林翊本是不苟言笑的,鑒于御前侍衛的儀容儀表,更是面如止水,正氣凜然。可每次見到她都會不自主的笑出來,就像現在,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耍潑撒野,不但毫不生厭,反而笑顏盈盈,冷峻的臉上不知不覺透出了溫柔。
他搖搖頭,長出口氣握住善宜的肩頭,問道︰「怎麼樣,一路累了麼?」這聲音如晚風般輕柔,讓人听了心中怒氣煙消雲散,每個毛孔都透著舒服。
善宜對上他盈盈的笑眼,忽然有些怯于相對,目光瞥向一邊,拿著腔調說道︰「我說不累你又不信,那我只好說累了!」
林翊大笑,模了模她的頭。
見他不再故意和自己作對,善宜抿嘴一笑,小聲問道︰「你,有沒有想我?」
「嗯」他只悶悶的答了一聲,善宜立刻又撅起嘴來,盯著他的眼楮問︰「想,還是不想?」
林翊定定的看著她,月下燈下,她面色溫潤,泉水般汪汪的眼楮渴求一般的望著自己,那眼神讓他心中一動,本想將她摟在懷中,可還是攥緊了拳頭,微微一笑。
「想。」
「有多想?」善宜踮起腳尖,輕蹙的眉下眼神更加靈動。
「想就是想,什麼有多想?」林翊收回目光,他不敢再看那眼楮,自己的心中早就按耐不住想摟過她吻上那溫潤的面頰,可又不能,隱忍,自顧走下橋去。
「喂!」善宜一努嘴,賭氣的追到他身邊嚷著︰「小氣!你就不能說親愛,可愛,美麗,嫻熟的善宜公主,你知道我是多麼多麼的想你麼?」
「呵呵,傻瓜!」他也不看她,只顧自己走路,善宜不悅,有些羞惱的攔在他身前︰「我不管,你就得說!」
帷帳輕擺從她身後掠過,那一雙閃著星光,熠熠閃閃的眼楮不斷地試探著自己的耐心,林翊攥著拳頭咬了咬牙。垂下眼楮再看去那閃亮之中微微泛起的漣漪,唇邊掠過一絲溫柔的笑容,長身俯下靠在她的耳邊輕聲說道︰「我——很想你!」
這一句帶著體溫的話忽如一夜春風從善宜的耳朵里傳進心里,千樹萬樹開滿心頭。
他的臉就在自己的臉龐,如此近的距離,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溫度,善宜只覺得臉上微熱,忙推開他,轉身向橋下走,低聲嘟囔著︰「這還差不多!」
也許只有在這個時候,這個平時仰仗皇帝和太後的偏寵,在宮中飛揚跋扈,橫行霸道的公主才會露出怯生生,羞嗒嗒的姑娘樣兒來。林翊嘴角一揚跟了上去。
這是一個多麼美妙的夜晚啊,讓她連做夢都帶著笑意。
「我——很想你!」他低低的聲音整晚都回蕩在自己耳邊,夢中依然面帶桃花。
第二天,善宜很晚才起。本想去給太後請安,卻在半路上遇見了銘欣。銘欣恭敬的請了安,便眉飛色舞的請她去屋里喝茶聊天。她雖不喜歡銘欣的矯揉造作,不過,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看看她要耍些什麼花招,找個機會損她兩句,圖個口頭之快也還不錯,于是背著手,大搖大擺的隨她去了。
「公主請用茶!」銘欣把一杯茶輕輕的放在善宜的面前,蜜似的笑容嘴角蕩開。
善宜既沒答謝也不還禮,眼楮一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早就听說這個善宜公主目中無人,張狂得很。那日慈寧宮太後設宴,她還有所收斂,今日卻絲毫不會顧及顏面,不可一世的樣子顯露無疑。銘欣盡管心里不舒服,可還是強擠出一絲笑容,細長的眼楮斜睨了她一眼,蘭花指一伸問道︰「公主此行許多時日,想必有很多見聞。不妨說來听听,也好讓銘欣開開眼界!」
銘欣一字一句抑揚頓挫,那矯揉的聲音讓善宜不由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輕咳一聲,回道︰「見聞倒沒什麼。不過是看看江南的風景。」
「哦?那公主覺得江南風景如何啊?」
對方明顯沒話找話,善宜冷哼一聲,把本已抬得高蹺的下巴仰得更高,恨不得鼻孔朝天似的,嘆了口氣︰「郡主不是在江南出生的麼?不是比我更了解麼?」
「哦……呵呵!」銘欣一時覺得尷尬,強笑一聲,伸手模了模頭上的金釵,「只是,想知道公主什麼印象!」說著,瞟了她一眼,端起茶杯。
「嗯……風景秀麗,民風淳樸內斂。我很喜歡!」善宜見她被自己窘到了,心中大喜,突然一笑。
這一笑莫名其妙,剛才還一臉的不屑,火藥味十足的,現在卻突然開心起來,真是個怪 !銘欣有些不知如何答對,正巧丫鬟小巧端來些糕點給她解了圍。銘欣馬上縴手一指,請她品嘗。
善宜毫不客氣拿起一塊,仔細看了看,白潤酥軟的一團,淡淡一股沁香,于是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綿軟可口︰「嗯,味道不錯,甜甜的,還有桂花的幽香!」
銘欣見善宜緩和了態度,連忙陪笑著說︰「公主喜歡就好!」說著,拿起一塊剛想放在嘴里,卻又停住,手指蜻蜓點水般捏著糕點,細長的眼楮瞥了善宜一眼,試探的慢慢問道︰「嗯不知道,皇帝哥哥會不會喜歡,一會兒,也拿給他品嘗品嘗!」說著輕輕放在嘴里,小小的咬了一口。
善宜扭頭見她吃的做作啊,不由臉上一抽。哼!我說怎麼這般好心請我吃什麼糕點,原來是想討好皇上!本公主可不是那麼好惹的,你今天算是找錯人了!
「應該不會喜歡吧,他不喜歡甜的東西!」善宜說的斬釘截鐵。
「哦?是麼?那他喜歡吃什麼呢?」銘欣立刻放下桂花糕,胳膊拄著桌子,滿眼期待的問。
善宜見她細長的眼楮都要瞪圓了,也不顧嘴角還有些殘漬,那麼急迫想要知道答案,眼楮一轉,認真的說道︰「皇上喜歡吃辣!越辣越爽!」
「辣?是麼……」銘欣有些匪夷,轉回頭來若有所思。
「對啊!」善宜即刻認真的點頭,瞪大的杏核眼閃著堅定地目光。
「公主,郡主!林將軍在外求見!」小巧進屋俯身說道。
「哦!知道了!」善宜立刻站起身,本想撒腿就跑,卻還是停住了腳步轉回頭來,「哥哥喜歡吃辣可是秘密,千萬別告訴別人!」說著一笑,跑出了屋子。
善宜滿臉憋得通紅,出了門,終于忍不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林翊見了覺得奇怪得很,問她也不說,只顧自己開心。
善宜拉著林翊走了一段,她終于收斂的笑容,努力的平復了心情,抬頭看去林翊一臉茫然的表情又笑了起來。林翊忍無可忍快走幾步,她才收住了笑追上去問︰「喂!你還沒說,找我干嘛?」
林翊扭頭看去,見她收了笑,平靜下來,才撇撇嘴說道︰「京城里來了位書法大家,皇上想去見見。」
「書法家?什麼時候?」善宜瞪起了杏核眼,她才不關心什麼書法家呢,不過能出宮轉轉倒是很樂意的。
「明日早朝後。」林翊輕聲說道。
「可是明天我要和母後去祭拜,能不能後天啊?!」善宜大失所望,遺憾的吼道。
「噓!小聲點!」林翊一指抵在唇前,見周圍沒人輕聲說道,「後天人家就走了!」
「真無聊!一個書法家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猴戲!不去就不去吧!」善宜叫到,撅起嘴,用力的甩著手絹。
「哎呦!」曉玉放下繃子,用力的擠了擠,指尖立刻冒出一點殷紅,她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吸著。
k聞聲看去,見她那模樣故意問道︰「怎麼,又扎了?」
曉玉氣惱的把繡樣摔在床上︰「這是什麼破玩意兒啊!我的手都要被扎成篩子了!有現成的不用,干嘛還偏要自己繡?皇後會自己繡手絹的麼?嬪妃會自己繡麼?無聊!姐不干了!」
「哼!早知道你不是這塊料!」k說著放下手中的劍譜走到她身邊,「來,讓我看看繡的怎麼樣了。」說著拿起繃子,見上面歪歪斜斜的繡著只似雞非雞,似蛇非蛇的動物,皺著眉頭大笑道︰「你這繡的是什麼啊?四腳蛇麼?」
「四腳……?!」曉玉嘴角一撇,搶過繃子看了看,指著上面的圖案,白了k一眼,「你有點審美好不好,這是鴛鴦!鴛鴦!看看這個!」說著把繡樣拿給k看。
「鴛鴦?」k怎麼也不能相信她繡的這個跟鴛鴦有什麼關系。明明就是一條蟲子長了四只腳嘛。他接過樣子,拿在手中,兩個一對比,噴笑起著,「這……這怎麼,怎麼可能?!哈,你這個,怎麼看也看不出是兩只動物,說四腳蛇已經是抬舉你了!連兒童簡筆畫都不如!」k說著不屑一顧的將繃子和繡樣扔在曉玉懷里。
曉玉拿著繡樣和繃子對比一下,撇撇嘴,的確不怎麼像,可是,姐畢竟也是好多天繡出來的,怎麼能這麼**luo的揭穿真相,給點鼓勵會死麼?!
「什麼簡筆畫!這也不是一時半會能學會的!繡成這樣已經不錯了!」曉玉把繃子摔在床上。
「你也知道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學會的?那還選什麼秀啊!趁早放棄算了!」k又坐回桌旁,翹著二郎腿,拿起劍譜比劃起來。
「我不也是為大家犧牲麼!我容易麼?!」曉玉怒目圓瞪,嘴唇撅的能掛兩個醬油瓶。
k冷笑一聲,剛要無情的揭露她,馬飛「 」的一聲沖進屋子,大聲叫道︰「喂!我有一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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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李之儀《卜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