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中,班車開出去十幾里地,剛剛到了荒郊野外,蛇老三將手里的煙頭往地上一扔,大聲叫道︰「弟兄們,清兜——」
一幫歹徒遂抽出明晃晃的匕首跳將起來,沖著乘客狂呼亂喊道︰「各位,哥幾個最近手頭有點兒緊,向各位借幾個錢花。」
車上大都是青羊山區的農民,老實巴交慣了。明晃晃的匕首逼上來,一個個嚇得縮起脖子乖乖掏錢免災。
出于本能,售票員站起來剛想叫喚,蛇老三一巴掌扇過去將她打了個滿臉花。她手里裝票款的錢袋也被大漢一把搶了過去。
蛇老三用匕首頂住她的胖臉凶狠地威嚇道︰「信不信,老子花了你的臉。」
胖女人嚇得屁滾尿流,抱住肥腦殼哧溜鑽進椅子底下,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再也不敢吱聲了。
一眨眼,歹徒們就逼到了許鐘跟前。
許鐘的心髒砰砰狂跳不已,臉上硬撐出笑模樣,對幾個歹徒說道︰「我是個大夫。」
「少廢話,大夫也要掏錢。」歹徒們晃了晃手里的匕首。
他們已經不認識眼前向這個少年了。那天許鐘穿的是老式的土布褲褂,一連臉風塵僕僕的樣子,今天卻是西裝革履頭發光光,才兩天的工夫,他的穿著打扮變化太大,誰會把他和那個背著背簍鄉下土包子聯系在一起?
許鐘繼續笑著︰「你們幾個人印堂發烏、面色青白,一看就是身帶內傷,你們一定被人暗算過。」
歹徒們都愣住了。
許鐘依然笑呵呵的,「這幾天你們是不是心浮氣短、呼吸不暢,焦渴痰黃、痰中帶血,夜長夢多、盜汗不止,走起路來身體濁重、腳下無根?到醫院檢查卻什麼毛病都沒有。」
小嘍羅們臉上現出一絲驚訝的表情,一時都停了下來。
蛇老三見後面的行動突然停下來了,遂大喝道︰「媽了個逼,怎麼了?」
一個小嘍羅答道︰「老大,這里有個大夫,他看出咱哥們身上有內傷。」
「有這事?」蛇老三晃著膀子走了過來。「老子瞧瞧。」
一個小弟看著許鐘,輕聲道︰「老大,這小子有點面熟。」
蛇老三點點頭︰「是瞅著有點兒!」
許鐘看了蛇老三一眼,這貨頭上纏著紗布,都破相了,還出來搞業務,當真是輕傷不下火線,有關部門不給評個勞模啥的,實在不應該。
許鐘繼續說道︰「你們被人封了穴,過不了幾天就廢了,再拖十天半個月就等著辦後事吧。」
歹徒們被他說得毛骨悚然腿肚子轉筋。
蛇老三分開眾人叉腰站在許鐘面前,他斜了一眼許鐘,愣是沒認出來,說道︰「光說不練假把式,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會不會治?別是個蒙事兒的蒙古大夫。」
許鐘沉吟道︰「治倒可以治,不過一要拍穴、二要針灸還要配合服藥,眼下車上沒這個條件。」
蛇老三還有點不信,他撇著大嘴說道︰「你先給我拍拍穴,我看有用沒有,你要敢消遣我們哥幾個,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許鐘呵呵笑了起來,說︰「這好辦!」遂把手握成拳狀,中指蜷成錐形突起,用錐尖在大漢腰窩上使勁兒頂了幾下,然後收回拳對大漢說道︰「深呼吸,看還疼不疼?」
蛇老三使勁吸了口氣。果然,吸氣時軟肋處的痛感消失了,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
蛇老三收起凶狠模樣,對許鐘伸出大拇指,「看不出你年齡不大道行卻不淺!你給我的弟兄們也收拾收拾。」
許鐘信手拈來、如發泡制,為小嘍羅們一一頂了頂穴位,小嘍羅們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蛇老三掏出煙遞給許鐘一顆煙卷,旁邊的小嘍羅們急忙為他點上火。許鐘本不抽煙的,此時必須擺擺譜裝裝樣子,于是裝模作樣吸了兩口。
蛇老三往前湊了湊,問道︰「哥們貴姓?我們改日登門拜訪?」
許鐘腦子里靈光一閃,信口道︰「我姓吳,叫吳明,家住豁口鎮,我在鎮上開了個吳記診所,後天你們來吧。」
「看這病得花多少錢?我好心里約模有個數。」
許鐘笑了,大氣的擺擺手,「醫者父母心,什麼錢不錢的?以你們的病情,真要錢的話就沒數了。不過……」說到這里,他故意停了下來。
蛇老三也是江湖闖蕩之人,看出他話里有話,于是一拍胸脯道︰「條件你盡管提,只要我能辦到。」
「那我就說了?」許鐘用手一指車上的乘客,「這些乘客都是山區農民,掙的都是血汗錢,生活很不容易,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錢還給他們?」
蛇老三撲哧笑了起來,擺擺手道︰「咱哥們本來做的就是無本買賣,何況還有你的面子,還給他們就是了,不過我們也不能空手回去,不吉利!」
許鐘用手暗暗指著他從售票員手里搶來的票款袋悄悄道︰「劫富濟貧,這個我不管。」
蛇老三大喜過望,對許鐘一抱拳,「老弟爽快,我們這就下車了,後會有期。」
蛇老三一聲令下,小嘍羅們趕緊將乘客們的錢一一送還,然後大喝一聲停車,眾人蜂擁著大漢晃著膀子下車去了。
血汗錢失而復得,乘客們紛紛過來感謝許鐘,只有車老板子和售票員用怨毒的眼楮惡狠狠的盯著他在那里運氣。
許鐘看都不看他倆一眼,心里別提多舒坦了。
車進青羊縣城,售票員賊眉鼠眼地在車老板耳邊嘀咕了幾句什麼,然後她回頭對大家說道︰「各位,我們去公安局報個案,請大家一起做個證。」于是也不管大伙樂意不樂意,車便一直開到縣公安局門口,車老板子二話不說便下了車,然後一頭攮進了公安局值班室。
許鐘沒想別的,還坐在那里美滋滋回味剛才自己的杰作哩。
車門突然嘩啦一聲開了,兩個警察手提銬子上了車。
「就是他!」跟著民警身後的車老板用手一指許鐘,怒沖沖道︰「就是他和劫匪勾結一起搶了我們的票款。」
「你胡說!」許鐘頓時大驚失色,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兩個民警威嚴的站在他面前,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道︰「跟我們走一趟。」
「警察同志,我沒有,他胡說!」
兩個民警不耐煩了,晃著手里的銬子說道︰「乖乖跟我們下車,不然的話先扎你個背花。」
劉亞男不干了,他對那些木木訥訥的山民嚷嚷道︰「你們都怎麼了?是我兄弟冒著生命危險從歹徒手里替你們討回了錢,當著警察的面你們倒是說句公道話啊!」
乘客們頓時靈醒過來,圍著警察嘰嘰喳喳替許鐘說好話鳴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