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影微眯起眼楮,他不動聲色地瞄了周圍一眼，沒有否認，反而輕聲問道︰「你憑什麼覺得我會把它給你？」
選擇性無視了對方的問題,蛇眼只是繼續問嵐影說︰「那東西對你很重要？」
「暫時還談不上。」嵐影擺擺手,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錯,自從第一次使用宇宙魔方莫名對身體進行了一些奇怪的改造後,他就再沒能用異能催動過它,既然暫時無法使用其中的能量,那帶在身邊的意義其實也就跟一塊普通的石頭差不多,只不過更漂亮些而已。
可話又說回來，就算真的只是塊破石頭,它也是我特麼拼著老命從那個神經病手里賺到的東西,憑什麼白給你呢？
嵐影忿忿的想著，只覺得不爽到了極點。
但是，身體卻在大腦之前作出了最簡單的反應。
他從隨身的小包里掏出了宇宙魔方，看都沒看一眼就朝蛇眼扔了過去。
蛇眼伸手接住，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嵐影，似乎沒料到對方會這麼干脆地把東西交給他，正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就又听到了少年清冷的聲音，「只要以後都別再讓我看見你，這玩意兒就是你的了。」
冰冰涼涼的語調像是不同于往常，蛇眼皺眉看了嵐影一眼，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宇宙魔方，似乎想要辯解，但等他再次抬起頭來的時候，穿著白色休閑裝的少年已經消失不見。
該死的！
蛇眼忍不住暗罵了一句，但當他敏銳地感覺到周圍隱匿在暗處的躁動氣息後，還是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要追上去的腳步，將宇宙魔方收好，轉身朝著與嵐影完全相反的方向離開了。
……
「你遲到了五十三分鐘。」
在門鈴第三次響起後，和往常的每一天一樣，衣著得體的漢尼拔.萊克特醫生拉開了房門。他不著痕跡地上下打量了嵐影一眼，臉上的表情波瀾不驚︰「先進來吧，需要洗個澡嗎？」
「那麼麻煩你了，醫生。」
熟知自家醫生某些無傷大雅的小潔癖習慣，嵐影毫不客氣地點頭應下了對方看似詢問，實則強硬的話，胡亂扯□上亂糟糟的外套走進了屋子。
「浴室從這邊走。」
在萊克特醫生的引導下，嵐影很快來到了浴室，擰開花灑，取下雙刀，月兌掉衣服，一切動作如同行雲流水，毫不拖沓。
「你的衣服我拿去清洗了，加上烘干和晾曬的時間差不多得一個小時，待會兒你洗好後就暫時先穿這件浴袍吧。」
嵐影剛洗到一半，其實應該說是淋著水發呆到一半的時候，萊克特醫生一邊說著話，一邊拿著一件嶄新的浴衣推開了浴室的玻璃門。
迅速拉回已經跑遠的神智，嵐影抬頭看了萊克特醫生一眼，望著男人雖然嘴角勾著笑意，卻仍略顯嚴肅的面容，老半天才從嘴里蹦出兩個字︰「……謝謝。」
「不用客氣。」漢尼拔.萊克特一臉愉悅，將浴袍放下便轉身出去了。
……
「我很抱歉遲到了這麼久，醫生。」從浴室里出來，嵐影擦著頭發，斟酌了半天最終決定還是先道歉比較好。
「你看上去像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漢尼拔.萊克特此時正在二樓的書櫃前找著什麼，听到嵐影的聲音便低頭看向他。
「麻煩？是的，麻煩，不過現在應該都過去了。」嵐影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煩躁地坐到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心里不爽極了。
「你確定？」萊克特醫生低聲詢問，從書櫃中抽了本厚厚的典籍出來，循著樓梯不緊不慢地走回了一樓客廳。
「大概吧……」嵐影有氣無力地回答。
「可以說說看嗎？」萊克特醫生微微一笑，將書籍遞給嵐影，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坐到了他正對面的沙發上。
「這是給我的？」嵐影隨手翻了翻厚重的典籍，如果不看書刊號和印刷時間，單從保養完好的書籍表面根本看不出來這玩意兒竟然是1325年最早出版的那一期老古董，目前已經不知道被改得多面目全非的孤本長詩《神曲》，由阿利蓋里.但丁所著。
「你上次不是與我討論了很多關于神的問題嗎？」萊克特醫生笑著抬手指了指嵐影手里的典籍，「也許它能給你一些幫助。」
「我當時也只是隨口說說而已，醫生你又何必這麼當真呢。」嵐影臉色難看地合上書籍古老泛黃的紙張，雖然他剛才只大致掃了里面的故事幾眼，卻顯然並不怎麼喜歡。
「就當做是無聊時的消遣好了。」萊克特醫生不以為意，繼續笑著問道︰「你遲到的原因，那個麻煩，可以說來听听嗎？」
「……」嵐影默了一下，他側過頭一手支在沙發的扶手上撐著自己的腦袋，一手有規律地敲擊著《神曲》硬質的書皮，似乎在組織語言。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道︰「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我的那個……師弟嗎？醫生。」
「最後被你刺了一刀然後下落不明的那個？」萊克特醫生問。
「是的。」嵐影吁了口氣，「剛才在來這里的路上，我遇到他了……」
將整件事情詳細說了一遍，嵐影郁郁地看著漢尼拔，閉上了嘴。
「……」嚴謹的醫生像是在思考，半響，他忽然輕笑一聲，問嵐影說︰「你之所以不高興，是因為感覺他搶了你的東西？可問題是，那東西明明是你自己給他的不是嗎？」
嵐影沒有吭聲︰「……」(╯‵□′)╯ ┴–┴勞資就是手賤腫麼了！
「其實，事已至此，你為什麼不索性認真思考一下呢？」萊克特醫生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
「思考什麼？」嵐影不太確定地挑起眉。
「比如，他為什麼總是會那麼‘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你面前？」萊克特醫生慢悠悠道。
「誰知道啊……」嵐影小聲嘟噥，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也許是他腦子被驢踢了？」
面對嵐影無比犯傻的幼稚言論，萊克特醫生只是笑了笑。「是時候應該面對事實了，白。」他說︰「如果你真的這麼擔心他會被牽扯到危險中去，為什麼不干脆直接告訴他呢？反正他連差點被你殺死這種事都能不放在心上，也許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呢？」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嵐影冷哼一聲，「誰會擔心那個笨蛋？！(#‵′)凸」至于差點被自己殺死那種事，你都說是差點了，人現在不是半點事都沒嗎！
「真的不擔心？」萊克特醫生微微一笑，繼續明知故問。
嵐影不經意抬眼，恰好掃到男人嘴角那詭異上揚的弧度，莫名覺得後背有點涼颼颼的，他也沒太在意，只以為是自己剛洗完澡的緣故，正了正臉色，煞有介事地點頭嘴硬道︰「什麼真的假的，本來就是。」
「好吧，隨便你了……」萊克特醫生聳了聳肩，一副‘真是拿你沒辦法’的模樣，下一秒便轉移了話題︰「你剛才有提到班納博士今天去見老朋友了，那麼中午要留下來和我一起吃個便飯嗎？時間也不早了，我正好可以去準備一下。」
「嘿！等等……」嵐影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有點奇怪，他看著說話間已經站起身來的漢尼拔.萊克特，漂亮的黑色大眼楮眨了眨，「……就這樣？……我是說，然後呢？醫生你就沒什麼要繼續跟我說的了？」
「你想要我說什麼？」萊克特醫生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困惑表情，他走過去拍了拍嵐影的腦袋，很快又笑了起來，「有些事情，如果你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想承認的話，那麼即使我說再多也是沒用的。」
「我什麼時候下定什麼決心了？」嵐影簡直感覺莫名其妙，難不成他的腦子真出問題了？不然為什麼一點也听不懂醫生在說什麼？
「哦？是嗎？你並沒有下定決心？也就是說，其實你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想法嗎？」萊克特醫生挑了挑眉，臉上的表情帶著點說不清的戲謔，「那麼在此基礎上，我假設，你也許並不知道，你告訴我的種種說辭，以及你自身所表現出來的，包括現在仍然處于的這種憤怒煩躁的情緒，其實說到底，只是一種畏懼心理的外在表現形式？」
差點沒被這一連串快速的話語繞暈的嵐影表示︰「……說人話，醫生。」
像是被什麼東西噎了一下，萊克特醫生頓了頓，再次抬起手來‘輕輕’地拍了拍嵐影的腦袋，「我的意思是，你在害怕，白。」
「我沒有……」
「別急著否認。」漢尼拔.萊克特快速打斷了嵐影要說的話，「安靜听我說完。」他難得強勢地重復道︰「你在害怕，白。相信我，這絕對是再準確不過的判斷。你之所以會焦躁，會不安，甚至會生氣，這種種的情緒，都只是因為你害怕失去‘那個人’而已。你害怕失去他，更害怕被當做異類，所以你才會什麼也不對他不說，什麼也不敢對他說，只希望他在發現任任何端倪亦或者發生任何危險之前，離你遠遠的，越遠越好。你在用你所自以為正確，實則蠢透了的方式，保護他，僅此而已。」
「怎麼可能？我……他？……」嵐影下意識就想要反駁，然而等話到了嘴邊，他卻猛然驚覺自己竟然無言以對，一時間只能瞪大了眼楮看著漢尼拔一本正經的面容，臉上的表情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勞資當時真是完全驚呆了’。
「事實上，我覺得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做。」趁著嵐影還沒緩過勁兒來，萊克特醫生又開口了，依然是那種像是帶著些許愉悅的詭異淡然語氣︰「不管是從朋友的角度還是從醫生的角度來說，我的建議都是希望你能主動一點跟他說清楚。人都是有好奇心的，有些東西，你越是藏得嚴實，便越會勾起別人的興趣，如果你再這麼繼續下去的話，不僅保護不了他，情況也許還會更糟糕也不一定。上一次是因為不明的原因而與死神擦肩而過，那麼這一次，你覺得他的好運氣會依然如期而至嗎？」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什麼都說了他就不會再纏上來？」嵐影半眯起眼，他抬起手有一下沒一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不太相信地擰起眉，「你確定這方法管用？」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在不經意間掉進了某人隨手挖好的大坑。
漢尼拔.萊克特只是笑笑，沒有再說下去。
「……」嵐影的眉像是皺得更緊了，他轉過身看向已經走進開放式廚房忙活起來的漢尼拔，老半天才擠出一句話，「我們最開始談的好像不是這個話題吧？醫生。」
「有什麼區別嗎？」萊克特醫生淡淡一笑，在厚厚的菜單夾中翻了翻，抽出其中一張，接著便轉身從冰箱里拿出了兩塊新鮮的肉排。
「當然有。」嵐影點頭，像是聞到了什麼熟悉的味道，他聳了聳鼻子，問道︰「既然醫生你都那樣問我了，那麼對于那個臭小子總是那麼不合時宜地‘湊巧’出現在我面前的事情，醫生肯定也有自己的看法吧？……嗯，我怎麼聞到股人血的味道？醫生你割到手了嗎？」
選擇性無視了少年最後一句問題，漢尼拔.萊克特手上的動作略微頓了頓，他似笑非笑地抬頭瞄了嵐影一眼，反問說︰「你現在是在進行心理治療，還是我們只是在進行簡單的交談？」
「有什麼區別嗎？」嵐影歪了歪腦袋。
「如果是第一個，那麼我會回答你第一個問題，如果是第二個，那麼我的回答是，我並沒有受傷。」萊克特醫生微笑著回道。
「答案肯定是第一個。」嵐影不疑有他，繼續追問︰「醫生你的看法是？」
「這很明顯不是嗎？」漢尼拔.萊克特很直接地回答到︰「從你以前對我說的那些分析，你的那個師弟——蛇眼，他身手了得，思維慎密，性格孤僻，卻獨獨對你另眼相待，甚至……你們還發生了那種關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錯覺，嵐影總覺得他家親愛的醫生在說到最後這一句話的時候，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見鬼的！」嵐影惱怒地反駁︰「什麼叫那種關系？那不過是因為我正好被那些老不死的選中幫他舉行那個該死的族內儀式而已！」
「儀式完成的方法並不止一種不是嗎？」漢尼拔微微斜過眼，含笑看著嵐影，「而且在那之後，你背叛家族的行動其實細說起來也相當于是背叛了他，當初主動招惹他的可是你喲，那麼你仔細想想，在那之後，他除了總是追著你不放之外，還做過什麼傷害到你的事情嗎？」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嵐影一時啞然。
「都這麼明顯了還不明白？」漢尼拔無奈地搖了搖腦袋，輕輕吐出一口氣︰「我的意思是說，我覺得吧，他應該非常喜歡你，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歡。甚至于……我是說，也許，他從很早以前，就已經愛上你了。」
「！！！」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