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璃娥最先下了車,輕聲道。狼車內的幾人相繼走了下來,順著璃娥的目光望去,眼中皆劃過一抹驚訝。
竹子,一片密密麻麻望不見源頭的竹子。然而令他們驚訝的並不是這,而是竹身上那隱隱約約流動著的似鮮血一般的暗紅。殷紅的血色竹葉,隨風擺動,遠遠望去如同那翻滾的血霧。
‘好重的血腥味。’蒼轅指尖輕拂過鼻前,心中有些凝重。「璃娥姐姐?為何這些竹子都是紅色的?」小月有些疑惑「哲羽公子家里也有竹子,我有看到,是綠色的。」「因為……。」璃娥左手向著竹林的方向空握,放于面前,淡聲道「因為,這些竹子下埋著的都是尸體。」「啊……」小月驚呼,看著璃娥睜大了眼楮。「都是尸體,往下百尺之內,不見黃土。」璃娥低垂的眼中劃過一抹淒涼「這些竹子,都是被鮮血浸泡過,才變成的紅色。千年前,我紫蘿林,七成兄弟姐妹,皆是在此喪命。」「……。」「這些竹子都是大宮主親自所種,因為一個人……」
哲羽靜默的望著翻滾的血海,眼中不經意間劃過一抹淺淺的波動。記憶中似有什麼一閃而過,未等捕捉便已消失不見。哲羽輕嗅著空氣中的血腥味,微微垂下眼瞼。
一片竹葉悄然飄落,順著哲羽的衣衫劃過,輕輕落于地面。一顆晶瑩的血珠在竹葉之上劃過一道淺淺的弧線,落在地上,很快便滲進了暗紅的土地中。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璃娥走到哲羽身邊輕聲道,望著哲羽的眼中帶著些許探許。哲羽抬頭淡淡的看著璃娥,沉默許久,淡聲開口「…。沒有。」「那便好。」璃娥嘴角輕勾「……那……便好…。」
「但是……」哲羽淡漠的望向璃娥「曾經有一個自稱是紫蘿林中人的男人告訴我說,紫蘿林之所以落得這般下場,是因為我。」「……。」璃娥回望著哲羽,良久,輕輕收回視線,淡笑「是…。你有一半的原因。」一旁的蒼轅一驚,稍稍上前一步。「但你也不必擔心,哪怕我林中兄弟姐妹再恨你,也絕不會傷你一分一毫。」哲羽看著璃娥片刻,緩緩收回目光,不在詢問。他也知道,再問下去,也絕不會再問出什麼。
璃娥上前數步,左手輕揮,數件暗灰色的寬大斗篷出現在了手上「都穿上吧,林中戾氣過重,毒氣彌漫,小心為好。」
幾人沉默,皆安靜上前相繼取回一件,穿在身上。
「哲羽。」璃娥系好領口輕聲開口「把紫鳶解封,護好。」哲羽微微點頭,轉身回到車內,緊緊地看著紫鳶,沉默片刻,默默將凝魂之盤解封。
收好凝魂之盤,哲羽小心的俯身將紫鳶抱起。手指剛剛接觸到紫鳶的身體,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襲來,哲羽身子微微一僵,但還是輕輕將紫鳶抱起。
看著懷中沒有絲毫聲息的紫鳶,哲羽胸口處似少了些什麼,空空的,泛著寒意的痛楚令他呼吸一滯。現在的紫鳶很是虛弱,體內的法力早已經消耗一空,哪怕她這次能夠化險為夷,怕是數百年修為,也將化為烏有。
「拜托你……」哲羽微微俯身,與紫鳶的額頭相抵「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
哲羽將紫鳶抱在懷中,用自己身上的斗篷將其罩住,僅露出一張蒼白近乎透明的小臉。
哲羽抱著紫鳶出了狼車,凝若看著哲羽懷中的紫鳶,沉默不語。自紫鳶中毒以來,凝若想了很多,但想的最多的,是他同意紫鳶留在人界,留在哲羽身邊,到底是對,還是錯。
「走吧。」璃娥淡聲開口,率先進了竹林。「……。你先,我守在後面。」凝若漠聲開口,哲羽看著凝若輕輕點點頭,跟了上去。凝若待哲羽跟上後,才緊跟其後,進了林子。「呆在我身邊。」蒼轅伸手握住小月的手輕聲道。小月抬頭看著蒼轅愣了愣,呆呆的點點頭。蒼轅眼中劃過一抹笑意「走吧。」
幾人相繼進了林子,竹身之上,若有若無流動著的暗紅,漫天飄零的血色竹葉,竹葉之上滾動著猩紅色血珠。林中很靜,靜的僅能听到幾人的腳步聲,與竹葉飄零落地的聲音。璃娥走在最前,似是什麼也听不見,看不見一般,一路往前。但是很快哲羽幾人便發現,璃娥所走路線的規律,看似是一路直走,但,實則似是在描繪著什麼紋路。凝若暗暗注意,卻不曾想不消片刻心中便一片混亂,異常難受,便趕緊匆匆收了眼,穩了心。哲羽看著璃娥所走過的路線,並未刻意去記,僅是在心中草草勾勒了一下,卻發現,璃娥所走的路線,竟是一個詭異的圖騰。一開始,竹林間還很是寬闊,但是越往里走,竹子便越發的緊密,最後,竟很難再容一個人。而,血腥味卻越發的重,不見絲毫陽光,整片竹林內,一片血霧茫茫,帶著令人難以呼吸的壓抑。就連凝若與哲羽臉色也有些不適,更不要說蒼轅。可是,奇怪的卻是此時小月卻無任何不適。這令凝若稍稍側目了一下。蒼轅自是知道為何,但,他僅是伸手將小月護得更緊。
然而就在此時,數道白光閃過,雪,花陌,花梔突然出現,擋在了幾人面前。蒼轅心生一驚,上前數步擋在了哲羽與小月面前,眼中滿是防備。凝若倒是未有什麼反應,僅是淡淡的掃了璃娥一眼。
璃娥停下腳步,淡淡的看著花陌三人。花陌三人似是沒有看到蒼轅一般,上前一步,單膝跪地「吾等,恭迎宮主歸來!」
幾束目光一同投向璃娥,眼中滿是驚訝。‘宮主?她是紫蘿林的宮主?’
就連哲羽也變了變臉,看著璃娥的眼中帶著震驚。據傳言,紫蘿林大宮主已隕落,她也曾說過紫蘿林大宮主是死在‘醉臥美人鄉’上,那她……。就是紫蘿林的,二宮主!
「數日不見,諸位的傷勢都有見好。」璃娥示意三人起身,看著三人,原本淡漠的眸子也染上了些許真正的笑意。
「姐姐。」雪上前不滿的拽住璃娥的衣袖「近日來雪一直謹遵姐姐之言,好好修煉,倒是姐姐,這臉色越發的不好了。」「你這雙眼楮倒是怪的及。」璃娥手指輕點雪的額頭笑道「這些日子,我吃好,睡好,也未曾與人動武,哪里不好了?」「可是,讓雪來看,姐姐就是老不愛惜自個。」
「你們就是我們宮主這次要帶回來的人?」花梔半抱著手臂,上上下下打量璃娥身後幾人,待眼楮流轉到哲羽懷中的紫鳶身上時,眼中驀然一緊,雙手不知覺中垂了下來。「……。花梔。」花陌輕喚,一只手請搭在花梔肩上。花梔抬頭望去,花陌不著痕跡的搖搖頭,花梔回過神來,迅速別過臉去。一旁的雪,循著剛剛花梔的眼楮望去,也是一怔,但,很快的轉過臉,沉默不語。哲羽眉間稍稍一緊,但也僅是以為洛所說的,紫鳶與紫蘿林已逝的大宮主有幾分相似,所以,也並未放在身上。
「走吧。」璃娥開口道「雪,帶路。」「……。是,姐姐。」雪輕輕瞥了哲羽懷中的紫鳶一眼,默默的收回目光,安靜的上前。幸好璃娥在到之前已經送了消息過來,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