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之jing,是為魂魄,陽者為魄,yin者為魂;通yin之術,jing妙深奧,天作為法,地作為器,集yin之物,溶合陽血;或涂其眼,通鬼其yin,或吞其月復,重塑其身;凡修法者,必先探萬物之靈,納ri月之jing,需有天粹之資,方可琢磨成器。——摘自《無字天書》通yin八卷。
……
「去了yin曹還能回來?」白世寶問道。
「凡人不成,去了便是去了,我們通yin之人確是可以。」
「你有這等法力?」
「要知道,世間門派多有千百種,什麼茅山術、降頭術、蠱術、妖術、巫術、等等不計其數,唯獨我們‘走yin’獨樹一幟,異于他人。今ri有人托我走yin,正好需要有人相伴,如果你敢陪我走趟yin,我便收你為徒,將這走yin的法門傳了給你,ri後行走yin陽,捉鬼驅魔也能保個世間太平。」
白世寶低頭沉思,保佑世間太平這事恐怕自己做不來,只求能將陽壽增回來,逍遙快活幾年便好,只是怕這老頭誆我,要細問個明白。想罷後,白世寶問道︰「為什麼要選我?」
張瞎子笑了笑,指著自己眼楮說道︰「你瞧我這雙眼楮,別人都叫我張瞎子,以為我是真瞎,其實這眼楮叫做‘鬼眼瞳’,能辨人壽命;壽命分為兩種,一種陽壽,一種yin壽,陽壽是陽間壽命,yin壽是地府記錄壽命;如今ri我見你陽壽剩一,與yin壽不符,便猜到你要撞邪。」
「這麼說你早就猜到我會去和那三個鬼賭命?」白世寶感覺隱約像是有條繩索,在今晚將自己的命運和這張瞎子緊緊地捆在了一起,而張瞎子竟然能夠看見別人壽命,這點讓白世寶感覺不寒而栗。
「俗話說︰人力有盡時,天命不可違;當初我向你暗吐天機,你卻不听,如今也算是天緣巧合,讓你隨我走yin,這可是你的福氣。」
白世寶歪著嘴巴啐了一聲,和鬼怪打交道能算什麼福氣?若不是親眼所見,自己怎麼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營生,走yin可不是什麼好買賣,鬼門關也不是什麼好去處。事到如今,自己人財兩空,家不成家,人不ch ngr n,拖拉著半條命,只求跟著他討回陽壽再說,萬事先賭一把,贏了手氣撿回命再說。
「我們現在去哪?」
「時辰到了,現在就要走yin。」
「你在巷子口的那個攤子不管了?」白世寶記得他在巷子口里還有一攤葬品,如今要去走yin,那攤位憑空擱置在哪里不管不問,心里覺得奇怪,便好奇地問道。
「今天運氣好,賣了點物件,給他們燒了過去。剩下的東西不能隔夜,當ri扎好,當夜燒掉,剩下的燒給yin差行個方便,當做是交了yin稅兒。」
白世寶听後驚訝不已,心里尋思道︰「人言官家禮重,不成想鬼差情更甚,這檔子事情原來yin陽通吃。」
張瞎子從褂子里面掏出一根紅線,讓白世寶栓在兩只腳踝上,然後對他說道︰「左腳是yin,右腳是陽,走yin時跟在我的身後,隨著我的步伐走,千萬別步急扯斷了繩子。」
白世寶彎腰拽了拽三尺長的紅繩,感覺系得稀松不牢,心想若是步子不穩,跌個踉蹌還不給扯開,正要用手系牢,听見張瞎子喊道︰「這繩頭捆在腳上不能打死結,不吉利!」
白世寶頓然停住,彎著腰側頭向張瞎子看去,雙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心想︰你這老頭到底是真瞎還是裝瞎?怎麼我做什麼你怎麼都知道,好像他能夠看到似的。
張瞎子從懷里掏出那包黑狗骨粉來,遞給白世寶讓他按照天上北斗星位,在地上布開陣勢,掐指算道︰「今夜魁星當頭,北辰yin盛,灑在西北方位。」白世寶按照張瞎子的指點,抬頭對應星位,在地上撒了七小堆黑狗骨粉,然後將空布袋還給張瞎子,張瞎子從懷中掏出兩個紙包,二人各分了一個。
「師父倒像個變戲法兒的,要什麼一抓便有!」白世寶驚道。
「這是托走yin的人送的血饅頭,一會走yin的時候有黑狗引路,它叫一聲,你掰下一塊丟給它,這一路你要丟給它七塊;切忌別提前將它喂飽,也不能將血饅頭剩下。」
白世寶將紙包在手上彈開,定眼瞧去,果然是一個血淋淋的饅頭,熱氣騰騰的還散發著刺鼻的血腥味兒。嚇得他急忙將血饅頭包好,心有余悸,暗忖道︰這饅頭血淋淋的嚇人,什麼狗會吃?再者若是一時緊張,手上沒有分寸,少掰多掰了一塊又該如何是好?
張瞎子完全猜出了白世寶的心思,指著地上的黑狗骨粉說道︰「一會便由這條yin狗引路,饅頭上被我沾了雞血,這yin狗會當成內髒去吃,另外別惦記著我手上的這個血饅頭,這是我們回陽時用的,你手上那塊要拿捏好,若是惹惱它我們可就回不來了。」
「你把托走yin人的生辰八字揣好,到了地方,若是有人向你問,你便將這個東西遞給他。」張瞎子遞給白世寶一張黃s 紙條,上面用赤紅朱砂寫著︰庚丑年三月二十四ri。
「我不明白,這人為何托我們為他走yin?」白世寶不解地問道。
張瞎子將紅繩在雙腳上栓好,掏出嚇鬼鞭來,用手模著辮梢,若有所思的說道︰「你知道劊子手吧?」
「劊子手?」
白世寶家父在世的時候,曾帶過他到午門看斬首,那時但凡有個斬首行刑便都會引來成百上千的人前來觀看,像是逛集市一樣,熱鬧非凡。
白世寶記得那犯人好像犯了弒主的罪,被判剮刑,斬監候。次年秋天午門開刀問斬,令官等待時辰後,便宣讀了狀告,隨後幾名身材魁梧的劊子手押著犯人走上了刑台,將那人衣服剝得jing光,在嘴里灌了些麻藥,然後將犯人胸上割下一塊胸脯肉來,丟向空中,叫做祭天。第二刀割在了犯人的額頭上,讓皮聳拉下來蓋住雙眼,這叫遮眼兒。
那犯人全身要挨上三百六十刀,劊子手用漁網兜罩在他身上,讓肉從網兜里露出來,用鋒利的小刀開始一片片的削肉,片下來的肉像是魚鱗一樣,每割下來一片肉來,劊子手便向令官報一聲刀數。三百六十刀後,犯人便被活剮死了。對于劊子手的冷酷和殘忍讓白世寶不寒而栗,這給當時幼小的他心里上留下了深深的yin影。
「這托yin之人是東城外的老嫗張王氏,當年張王氏的丈夫在青龍山落草為寇,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後被活捉判了菜市口斬首;這張王氏連夜通人找到行刑劊子手,錢財打點無數,只求能給個‘一刀斷’給丈夫個痛快;這位劊子手收了錢財後,晚上去喝酒鬼混,次ri問斬時手腕上沒勁,照著脖頸處連砍了三四刀才將血淋淋的人頭砍下來;張王氏抱屈找人寫了訴狀將他告了衙門,說是多砍了三刀,等于連殺了他丈夫三次,根據大清律例,這劊子手也被判了死罪。」
「沒想到這劊子手竟將自己的xing命也賠了進去!既然以命相抵,這事也算是結了,為何還要我們走yin?」白世寶听的出奇,繼續追問道。
張瞎子見白世寶听的認真,笑了笑繼續說道︰「這劊子手死的冤屈,yin魂憋著一口怨氣不散,夜晚托夢給張王氏道︰‘我死的冤屈,魂魄游蕩無歸,你要為我償命!’後來這張王氏便得了一場怪病,全身的皮膚像是被刀割一樣,皮肉潰爛掉落,尋便城中醫生都無藥可醫,最後才想到可能是這劊子手的yin魂在作祟,便尋我為她走yin,化卻此事!」
白世寶听後在旁邊感嘆不已,俗話說善有善終,惡有惡報,這件事情誰對誰錯也分不出個結果,冤冤相報何時了,只盼個大事化小,讓死人往生,留下活人安逸。
「師父,走趟yin能得不少錢吧?」白世寶想走yin風險這麼大,搞不好就丟了xing命,所謂無利不起早,這張瞎子不會平白無故為人走yin,托yin之人肯定會以金錢犒勞,便笑呵呵地向張瞎子問道。
「錢財當然有,不過要走yin過後,托yin之人才會付。」張瞎子回道。
白世寶听後大喜,現在身無分文,壽命也不長,若是和這張瞎子走趟yin,不但能夠賺些銀子,還能將在他的幫助下增壽,也不枉此番豪賭人生,潑天快活!何樂不為?
「師父!我們還等什麼?這就去yin曹走上一遭吧!」白世寶急道。
張瞎子將血饅頭放在地上,掏出兩捆甲馬紙來,就地畫個半圈,西北口留了個缺,用手拎著燒了,然後從懷里掏出兩件蠟紙衣來,一件灰褐s 自己穿了,遞給白世寶一件雪花白,示意他道︰「把這壽衣套在身上,時候到了,我們該上路了!」
白世寶接過紙衣,展開後見這紙衣畫的十分jing巧,衣襟衣領袖口糊得jing細,胸口前寫了一個大大的「奠」字。這字是連體字,分開來念便是︰「上西天」,白世寶覺得活人穿死人衣不吉利,嘴上嘟囔道︰「還未死便穿了祭衣,也算是先嘗嘗死的味道。」
「若不扮成yin鬼,如何去得了yin曹?」
張瞎子將黑狗骨粉用火折子點燃,滾滾濃煙頓然升起,拉著白世寶走進那黑狗骨粉撒成的魁星堆里,將腳上的鞋子月兌了,一只倒著,一只擺正,然後對白世寶說道︰「這yin狗馬上便來,閉眼睡下,一會醒來時不要驚慌,切忌我先前說的,千萬不要出了亂子。」
白世寶穿好壽衣,學著張瞎子的姿勢閉目平躺,卻怎樣也睡不著,感覺身旁的七堆濃煙燻嗆,遒勁的yin風從頭上呼呼掃過,駭人發麻,胸前那紙包中的血饅頭熱乎乎的,覺得胸口暖和,眼皮沉得睜不起來,困意頓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