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蕭逃入樹林深處,仍未見烈空陽追來,心中雖奇怪,腳下卻絲毫不敢松懈。胸口處再沒有熱流涌入,半個時辰後,他終于力竭停了下來,坐到樹下盤膝運功,丹田內真氣如小溪匯流般逐漸強大起來,與其他竅穴產生的真氣互補互助,運行周身,修復損傷的經脈。
此戰對他的益處很大,不但功力略有進步,還窺到了太虛劍訣第二式的門檻,尤其詭異的是胸口處涌入的那股熱流,居然能擋住烈空陽那必殺的一擊,而且寒熱兩股氣流在自己體內交擊,自己卻未曾內傷加劇,這種事是他不敢想象的,但現在卻真實地發生了。
兩個時辰後,逸蕭的內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幸好有玲瓏訣,令他運功療傷的速度比常人快了數倍,否則當日也不能治好蘇心河極重的內傷。逸蕭急不可待的從懷中模出那顆當初師父讓自己交給華清鴻,又被他留給自己的玲瓏石,直覺告訴他,那股灼熱的氣流一定與它有關。
本以為是個「擺設」,沒想到身懷巨寶而不自知。玲瓏石依舊溫軟如玉,握在手里還是像以前一樣沒什麼感覺,沒有熱流涌入體內。逸蕭試著將真氣注入進去也是毫無反應,依舊是隱隱泛著血色。逸蕭苦思了許久,試了多種方法,玲瓏石還是想一塊普通石頭般,他無奈搖搖頭,心中又擔憂落雁谷那邊的戰況,只好收起玲瓏石,展開身法向華家方向行去。
午夜過後,逸蕭終于回到華家,這次經歷讓他到現在依舊如在夢中,顧不得趕去浩然閣詢問戰況,逸蕭心中強烈的想要見到情芷菡,直奔朱雀堂而去。來到門口,守門侍衛大喜之下,高聲吼道︰「堂主!是堂主!堂主回來了……」
一陣香風從大堂內飛快的飄了出來,梨花帶雨的情芷菡情不自禁的撲了上來,不顧四周房舍里竄出的密密麻麻的朱雀堂精兵的目光,躍入逸蕭懷中。
蘇心河站在大廳門口,眼中也是難掩激動之色,連連說道︰「看吧,我就知道二弟不會有事!」逸蕭一陣手足無措,不迭的安慰懷中玉人,情芷菡哭了一陣忽感不妥,偷偷看了一眼周圍,臉上一陣燒紅,連忙逃回了大堂內。
逸蕭這時才有機會與蘇心河抱在一起,兩人互相握著對方手掌,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兄弟之情不言可知。逸蕭回頭吩咐了簡雲去稟告華清鴻自己無恙的事,與蘇心河一起邁步走入堂中。
「大哥,戰況如何?」逸蕭急切的問道。情芷菡這時眼角淚尚未干,捧著茶點出來後便坐入逸蕭旁邊的椅子里,自從黃昏時蘇心河引敵人入甕,她發現逸蕭不在時,就變得六神無主,急切要去找他,如果不是華月影攔著恐怕她已經從敵人大軍中殺出去尋找他了,此時見逸蕭無恙歸來,哪還肯離開他半步。
蘇心河高興的為逸蕭介紹到︰「當然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們剛一入谷,敵人的五百騎兵立刻跟了進來,我們先以陷坑和絆馬索阻住敵人前後退路,再以火箭和滾木從兩旁山上對他們迎頭痛擊,我則領著朱雀堂的人回身掩殺,配合山上的伏擊部隊,殺的他們人仰馬翻。後面的步兵想沖過來為騎兵開路,都被三堂的人幾通箭雨射了回去,等他們回過味來想要撤的時候,前面的騎兵已經全軍覆沒了,我帶著騎兵追了他們十幾里,正好簡雲帶著二百騎兵迎上來,兩方夾擊之下,敵人還不是慘敗收場。」接著又憤恨的道︰「可惜火龍谷的人知機的早,趁我追殺烈家隊伍的時候逃走了,否則我必叫他們無人逃得回西域。」說著一拳擊在桌上,顯然對火龍谷滅了他蘇家滿門依然懷有強烈的恨意。
逸蕭見他身上大小幾處傷口都是剛剛包扎完沒多久。知他說得雖簡單,但當時戰況一定非常激烈,轉而問道︰「有沒有見到火龍王?」
「沒有,肯定沒有,像他那種級數的高手如果在場,我們決不可能勝的如此輕松,他應該是還沒到,此事的確很奇怪。」兩人又聊了幾句,蘇心河便回靜室用功去了,逸蕭知道他是故意躲開,為自己和情芷菡制造機會訴說別情,忙湊過去握住她的小手,展開無賴手段,不一會屋內已經笑聲陣陣。
逸蕭正和情芷菡大說瘋話,簡雲走了進來通知他,華清鴻請他過去。逸蕭正想問他關于玲瓏石的事,忙隨著簡雲去了,路上和他說起這次的一戰,原來朱雀精兵團雖勇猛,但每次面對的都是數倍于己的敵人,令他們損失了二十多名兄弟,其他人也大都帶傷。二十人對華家沒說不算什麼,可是對只有一百人的朱雀精兵團來說卻是不小的損失。
逸蕭一陣心痛,想起這些人都是在自己的指揮下拼死力戰,雖然戰爭難免死傷,而且這次是策略得當,否則恐怕要傷亡慘重,但他卻依舊不能釋懷,暗咐有機會一定要整頓建制,讓自己這班手下實力更強,起碼再遇戰事也可以多些保命手段。
簡雲說罷此戰的情形,又說了一番表示佩服跟衷心的話就轉頭回去了,任逸蕭獨自一人去見華清鴻。
逸蕭邁入華清鴻書房,見他正在笑著朝自己望來,連忙緊走幾步上前拜見。
華清鴻大笑迎了上來道︰「快起來吧,今日一戰你居功至偉,更難得不計生死拖住烈老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家兄果然沒有選錯人。你可知兄長傳信來要你做朱雀堂堂主之時,我雖素知他眼光百倍于我,但心中也不無顧慮,怕你年少氣盛,當不起如此重的擔子,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逸蕭連忙謙虛道︰「師叔謬贊了,小子只是機緣巧合下偶有小勝罷了,實際上這次是險至極點,如果當時火龍王在場,此戰我們必敗無疑,看來冥冥中自有上天保佑我們華家。」
華清鴻對他自稱華家人大感滿意,呵呵笑道︰「什麼上天保佑,火龍王這次遲遲未能到場,實是因為兄長。兄長不久前傳信給我,通知我他已親赴西域,要將火龍王擊敗,只因那時你已經出兵去設伏,而此事又是對我們有利無害,我才沒有急著通知你,而且兄長的事,也不宜讓其他人知道。兄長目光如炬,看出火龍王乃是此戰勝負關鍵,才不惜親身趕去,我對兄長的眼光是越來越佩服了。」
逸蕭心中激動莫名,照他練習玲瓏訣的心得來看,習此決者首重練心,次重練功,心境達到,則練起功來事半功倍。如果我也能達到師父的心境,那武功達到那種境界自然也是容易得很,而且師父曾說過我有機會超越他,到那時又會是什麼修為,想著想著不由憧憬著能無敵天下的情景。轉而又自嘲起來,此事多想無益,一步一步來吧,就像師父說的,時至自知。接著想起玲瓏石來,忙從懷中拿出來,問起華清鴻此石的來歷,並將自己早些時候死里逃生的經過說了一遍。
華清鴻眼中精芒暴漲,不能置信的說道︰「你能確定那股熱流是玲瓏石發出來的?」逸蕭思索了一下,然後肯定的點頭稱是。
華清鴻眉頭深鎖,似乎在掙扎一般,許久才道︰「罷了,照兄長的意思,此事本該三年後才告訴你的,現在看來已無此必要了,因為你似乎比他估計的更早達到要求。你該知道,浩然閣內藏有天道的秘密,此事雖只限口口相傳,但兄長當年的確曾在其中悟出絕世武學,否則即便以他曠世之才,也不會厲害到如此地步,據老一輩的人所說,本族鎮族之寶玲瓏訣心法也是由浩然閣而來的。兄長當年以弱冠之年悟通玲瓏訣第一重心法,二十五歲時進入浩然閣第二層感悟,五年後才出關。據他當年所說,他已經初窺到了浩然閣第三層的秘密,至于後來遇到情慕,那都是後話了。而這玲瓏石恰恰是進入浩然閣第二層的鑰匙,至于這鑰匙如何開門,門在哪里,說來慚愧,我是一無所知的,浩然閣長寬不過二十丈,自我當上族長以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這里度過的,可是從未想通哪里是可以當做一道門來進入二層的。」
逸蕭越听越咋舌,趁機問道︰「難道師叔或者一些前輩們都沒有見過二層以上的樣子嗎,或者說,嘿嘿,就沒人想過從外面敲碎牆壁進去看看?」浩然閣二層以上無門無窗,一層又沒有樓梯之類的東西,但逸蕭不信沒人動過這個念頭。
「此事說來詭異的很,浩然閣雖是我華家所有,但卻非華家先祖所建,至于它存在了多久,誰也不知道,好像忽然就出現在那里了。它的表面看似青磚紅瓦,但那只是掩人耳目的表象而已,內里材質極為特殊,像是某種特別的金屬,金石難傷。我年輕時曾偷偷試過用利劍去砍,沒想到寶劍一擊而斷,除了表面磚瓦外,內里的金屬連一絲痕跡都欠奉。再者說,誰有那麼大膽子,敢動破壞浩然閣的念頭。至于那些前輩高人們,或許有人進去過吧,但浩然閣的事都是口口相傳,一向不立文字,華家典籍也沒有記載。我華家成名不過百余年,並不能稱作悠久。」華清鴻淡淡的道。
華清鴻頓了頓又道︰「兄長當年在上奈何天之前曾有交代,玲瓏石就是開啟浩然閣第二層大門的鑰匙,當達到浩然閣的要求時,玲瓏石自會主動認主,可與主人心靈相通。那時他自咐凶多吉少,遂將族長之位傳與我,但對玲瓏石的細節只是簡單交代了幾句,所以我所知不詳。不過現在你說它能夠在關鍵時刻保你一命,恐怕你已經達到了它的認主要求,可以進浩然閣第二層了。」接著又自嘲道︰「不過你千萬不要問我怎樣進去,因為除了兄長以外華家沒人知曉。」
逸蕭听的既興奮又糊涂,能進又不知道怎麼進,這事真是太詭異了。華清鴻看出他的心思道︰「此事不急,你何時有興趣何時來閣內研究,我會吩咐守衛,自明天起你可以隨時來,能不能進去就看你的造化了。另外有件事我要問你,你是否喜歡上了情家丫頭?」
逸蕭堅定地道︰「徒兒此生非她不娶,」接著又臉紅的試探道︰「這件事會不會給華家帶來麻煩?」
華清鴻毫不在乎的笑道︰「華家的麻煩還少嗎,不過牽扯到情家還是要小心謹慎一些。沒想到兄長和你兩代人都喜歡上了情家的女子,真是造化弄人,希望你不要重蹈兄長當年的覆轍吧,至于其他,我也不便多說,情愛是年輕人獨有的權利,好好把握吧。」
逸蕭忽然想起一事,忙把來時簡雲所報,朱雀堂此役損失頗重的事說了出來。華清鴻想了想道︰「此事的確重要,華家朱雀堂歷來是四方堂的核心,選弟子時都是秉承寧缺毋濫的原則,所以實力雖強,人數卻不多,兩次大戰已經折損了三十余人,的確是不小的損失。這樣好了,其他三堂也好,族中其他有潛質的弟子也好,我任你挑選,以擴充實力。不過叫人家替你賣命,總要給些甜頭才好,否則豈不顯得你朱雀堂太過寒酸。」說罷從旁邊一個書櫥里掏出幾本書來道︰「這幾套心法都頗為不俗,且不限兵器,就給你拿去充充場面吧。我乏了,你回去吧。」說罷呵呵一笑,自行回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