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虎很興奮,兩年前他就見識過逸蕭的厲害,那一仗打得天昏地暗,他們以劣勢兵力打得烈家軍倉皇逃竄,毫無還手之力,他也是從那時起就對逸蕭崇拜不已。這兩年他發奮努力,功力突飛猛進,現在已經是朱雀堂里數一數二的高手了,加上人本身就精靈,于是得到了這個能和心中偶像一起出行的美差。
他和逸蕭已經進入這片大漠五天了,對蘇心河的消息卻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只好奔統葉城而去。統葉城是西域最大的一座城市,戶籍過萬,加上來來往往的商旅和武林人士,每天都有不下十萬人聚集在這里,是這片西域荒漠中最大的消息集散地。
逸蕭帶著厲虎日夜不停地趕路,這天夜里馬匹終于吃不消,他們無奈之下停下來休息。厲虎一邊拿著水袋飲馬一邊道︰「老大,再走兩天我們就要到統葉城了,要是統葉城也沒消息我們該怎麼辦?」這里不是他們地頭,逸蕭來時囑咐厲虎不要稱他為堂主,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他雖然不怕,卻是沒心情應付那些不開眼的幫派人士。
逸蕭心中一陣煩躁,忙運起玲瓏訣心法,心緒平靜下來道︰「盡人事吧,我始終不相信大哥真的死了,再沒消息就去鈴鐺海踫踫運氣。」他們只打探到兩年前沙陀城一戰一個年輕的中原男子被火龍窟追擊向鈴鐺海逃去,其他的一無所知,逸蕭雖不相信蘇心河會葬身鈴鐺海,但這里的人把鈴鐺海吹噓得神仙難過,倒讓他本來堅定的信心也動搖起來。
兩人正說著話,逸蕭忽然一動,低聲道︰「有人。」接著向前竄去。厲虎當然沒有逸蕭那種靈覺,連忙從旁邊馬上解下逸蕭的長劍,隨後追了上去。
逸蕭體內真氣比兩年前深厚十倍有余,雲遁術展開,身法何等迅速,幾個起落已閃到幾十丈外,正見到一人渾身浴血的朝他奔來,那情景在月色下顯得分外恐怖。
那人見到面前有人,再堅持不住,一個踉蹌就要跌倒。逸蕭一閃身來到跟前,單手扶住他跌倒的勢子,隨手一抬,撥飛了一只後方射來的勁箭,真氣由那人背後輸入。那人回光返照般渾身顫抖,勉強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石送到逸蕭面前,艱難地道︰「救救迦南族!」
逸蕭冷冷看著十幾個黑衣蒙面人向這邊奔來,雙目寒光一閃,朝身後剛剛趕到的厲虎喝道︰「你看著他。」厲虎也不答話,手上一抖長劍向前拋去,人已經來到跟前,扶住那個渾身浴血,奄奄一息的人。逸蕭飛身而上,看也不看一眼,隨手接過身後拋來的長劍,挽出一片劍花向那些人灑去。金鐵交擊聲不絕于耳,逸蕭鬼魅般在十幾人中間來回穿行,幾十招過後,忽然停了下來,像是從未發出過一招一樣氣息沉穩,神態淡然。他現在功力深厚,幾十招根本耗不掉他多少內力。
十幾人全部倒了下去,只留下唯一一個還站著的黑衣人,只听他狠狠咬牙道︰「閣下好身手,可惜你惹錯人了。」說罷一柄劍閃著寒光向自己的咽喉劃去,一頭栽倒在地。
逸蕭皺起眉頭,心道這些殺手應該都是久經江湖,殺人如麻的狠辣角色,恐怕比自己堂下十個小隊長也差不了多少,若非兩年來自己功力大進,絕不能絲毫無損的對付這十幾人。這樣的人竟肯來做殺手,背景一定強橫之極。
逸蕭心中想著,人已回到厲虎身旁,見那人已經沒有了氣息,全身上下大小十幾處傷口,致命的一刀在胸口,刀氣震碎了他的五髒六腑。逸蕭看著手里那一方璞玉,雖然晶瑩剔透,卻顯然未經打磨,沒想到小小一方玉竟要了「他」的命。
逸蕭忽覺不妥,吩咐厲虎道︰「你先葬了他。」人已經展開身法,循著那人逃來的痕跡追了過去。人在臨死前大都不會說廢話,他不說這塊玉的來歷,卻先說救人,肯定前面還有戰況,或許是同伴,或許是同族。
逸蕭本不想管閑事,不過他總覺得此事透著怪異,那群殺手的來歷很可疑,要養出這樣一批精銳殺手恐怕要華家那種實力才能辦到,可是這樣的組織怎麼會跑到大漠中一個小小部落里來殺人放火。
逸蕭循著腳印跑了近半個時辰,終于見到前面幾十頂帳篷圍在一起,大部分已經燒毀,火頭還未滅,顯然剛剛經歷一場大戰,地上伏尸處處,慘不忍睹。逸蕭不能置信的看著地上的尸體,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顯然是要趕盡殺絕,四周還有十幾個人在打掃戰場,每具尸體身上都要補上一刀,看得逸蕭雙目噴火,雲遁術全力展開,手下毫不留情地殺了過去。逸蕭身如鬼魅,十幾個人一一倒地,每人咽喉處都是一道血紅。
逸蕭仔細搜索了這個迦南族營地,沒有絲毫發現後,又把注意力轉到那人留下的那塊璞玉上,這群黑衣人滅迦南族怕是要找這方玉了,不知道這塊玉有什麼奇特之處。逸蕭想著,見到厲虎一個人牽著四匹馬,踉踉蹌蹌趕過來的可笑模樣,心中一絲笑也擠不出來。
逸蕭心情沉重,厲虎也知趣兒的不打擾他,兩人四馬不停的趕路,兩天後終于到達統葉城。二人繳稅入城,逸蕭想不到統葉城內這麼熱鬧,各色人等川流不息,店鋪林立,商賈雲集,四處都有小商販在吆喝著,兜售著各式的貨物,尤其有很多異族貨物是逸蕭見也沒見過的。
這樣的城市在中原倒是不稀奇,但在這茫茫大漠中卻是頗讓人感到意外。可惜逸蕭沒有欣賞的心情,二人找了家客棧叫了酒菜,厲虎自告奮勇地出去打探消息去了,留下逸蕭一人自斟自飲,心中想著前晚的事。那些黑衣人的來歷很有問題,逸蕭試過他們的武功路數,他在烈家和火龍窟的人中從沒見過,可是那些普通所謂大門大派絕不可能有這種實力,難道是什麼隱世大派不成?逸蕭想著,又拿出那方璞玉來仔細琢磨,還是看不出有什麼蹊蹺。
就在他想要收起的時候,突然听到門口一聲尖叫︰「原來是你,我要殺了你!」聲音本是悅耳,可這時聲色俱厲的說出來,倒讓逸蕭听出了深仇大恨的滋味。逸蕭奇怪的抬眼望去,見一個看起來不足二十歲,年輕貌美的異族女子正滿臉煞氣的一劍刺來。
逸蕭心中奇怪,我什麼時候惹到這個外族的小姑娘了,像是被殺了親人一樣的沖我來。逸蕭雖然疑惑,身下卻絲毫不慢的一閃,躲開了刺來的寶劍,隨手一指彈在劍鋒上。他看出對方這一劍心浮氣躁,且練的時日尚短,破綻處處,隨手輸入一股真氣就將這個小姑娘逼退。那小姑娘只覺一股大力順著寶劍鑽進心脈,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還以為逸蕭使了什麼幻術,再次一劍攻來。
逸蕭心中苦笑,這小姑娘分明錯把自己當做了別人,雖然她對自己沒有什麼威脅,難道自己真能一劍殺了她不成。正想出言解釋,只听門外一聲大喝傳來︰「住手!」
逸蕭像是被點了穴道一般一動不動,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門外,任憑身旁一劍掃來,只听一聲清音響起,那一劍正砍在手臂上,逸蕭身體竅穴內自然發出真氣,將寶劍震離體外,竟沒有傷到分毫。
「大哥!」逸蕭回過神來,口中喊著向外撲去,跟一步邁進來的蘇心河抱在一起,兩人都是哈哈大笑,久別重逢的感覺分外讓他們感到珍貴。
妮裳在一旁看得手足無措,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的「殺父仇人」何時成了大哥的兄弟。文若從門外走進來,強行把妮裳按到座位上,幾人圍坐下來說起兩年來的經過。
原來蘇心河告訴了妮裳迦印族的事後,妮裳直哭了三天,累得文若一邊勸慰一邊陪她哭,直到蘇心河拍胸口保證幫她報仇才停下來。三人出了鈴鐺海後四處查找凶手,又回到迦印部落調查,見到滿目的瘡痍,妮裳又忍不住哭起來,直嚷著要殺上火龍窟去。不過蘇心河總覺得此事不簡單,于是來統葉城踫踫運氣,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逸蕭。
蘇心河向二女介紹過逸蕭後,問起剛才事情的經過,妮裳解釋後幾人才清楚,原來迦印族老族長卓倫也有一塊這樣的玉,妮裳自小跟爹爹在一起,當然見過,據卓倫說那是他迦印族的鎮族之寶。所以妮裳一見逸蕭拿著那塊玉,自然認定他是自己的殺父仇人,當即就要替父報仇。逸蕭拿出那塊璞玉遞到妮裳跟前道︰「姑娘能否確定是這塊玉?」
妮裳接過玉仔細看了一會才搖頭道︰「不是這塊,看起來很像,但不是阿爹那塊,紋路不對。」說罷又向逸蕭道歉,再想起阿爹和那些與自己朝夕相處的族人的慘死,眼淚又忍不住掉了下來。逸蕭說起兩天前的經過,蘇心河也覺得奇怪,恐怕這迦印部與迦南部的滅族之禍都是同一伙人所為,而目的恰恰就是這小小一方玉,只不知他們四處搶奪這些璞玉有什麼用,而且既然這玉不止一塊,恐怕還會有人受害。兩人商量了一下,逸蕭決定再留幾天,查一查這件事背後的秘密。
這時厲虎從店外走進來,見到蘇心河,渾身一震,激動地道︰「蘇大哥,你真的沒死啊,太好了。老大一知道你出事就立刻馬不停蹄的趕過來,我們滿大漠日夜不停的打听你的消息呢。」逸蕭听他說的夸張,笑罵了一句臭小子,沒事揭老子老底干嘛。
厲虎見逸蕭這些天難得的露出笑容,知他高興找到了蘇心河,忍不住嬉笑到︰「蘇老大找到了,我這個打探消息的豈不是白跑了這一趟,幸好我打探到了另外一件事。」
眾人都露出注意的神色,厲虎見到眾人反應,大感滿意,湊過來神秘地道︰「我剛發現了一伙人,很像前天那些黑衣人,也是一身黑衣,鬼鬼祟祟的在東邊小巷里頭,我偷听到他們說話,好像是晚上要偷襲一處叫拓跋家的什麼地方。他們武功不俗,我沒敢太靠近,听得不是很清楚。」
蘇逸二人對視一眼,心道又會這麼巧的,剛剛在猜測那伙人還會有行動,下一刻就發現他們的蹤跡了,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