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終于再次風塵僕僕地上路。蘇逸二人對當時的戰況不甚了解,樂千鴻解釋過後,才知沐嵐橫死當場,不由又是一番慨嘆,雖說二人也都極其討厭他,但畢竟是活月兌月兌的一個人,實力又足以與他們抗衡,沒想到就那麼死了。
「那人是誰?比之前那三大高手如何?」逸蕭忍不住好奇,指的當然是擊斃沐嵐的那名神秘老者。
「我曾听說過一點,仵家雖然族人禁武,卻有一批附庸勢力,實力都不俗,而他們最信任的是一個隱秘家族,那個家族人數不多,但個個都是高手,專門負責仵家直系人員的安全。不過仵家人對此諱莫如深,這還是千琴那丫頭從欣雅那里得知的。」
蘇逸二人越來越發覺仵家的不簡單,單憑仵欣雅敢于在蒼幽城副城主面前出言要挾,就可見一斑。
「我們現在去哪?」逸蕭行了老遠才意識到這點,扭頭問道。
「當然去接千琴丫頭,我不在身邊沒人管得了她,肯定鬧出事來。望海城就在前方不遠處,比鄰迷蹤海,海上進出往來的人幾乎都要經過那里,在東域以西,除了蒼幽城,就屬那里最繁華。我知道你心急回聖門找你師父,接了千琴後我們就出發,說不定還能坐上海口入河的船只,可以省去不少腳力呢。」樂千鴻解釋完,腳下加速,三人騰空而去。
蒼幽城的位置正好在東域的最西端,與東面的聖門和海閣相隔近半個大陸,可謂非常遙遠。蒼幽以西不遠處便是望海城,由于經年累月的海上貿易都是由這里進出,逐漸發展成為了一個頗為繁華的海港城市,所有海上航行的船只大都由這里進出。東域海岸線雖長,但海上常年布滿了神秘的迷蹤霧,過往船只迷路失蹤是常有的事,只有數條航線經過前人無數次的探索,才最終確定下來,分別通往其他幾大地域,而這幾條航線都無一例外的交匯在了望海城。對于陸地上的人來說,可以東奔西走,四處安身,而海上的人則只有這一個港灣,那才是他們的根,安身立命之所。
三人來到大海邊上,沿著海邊又走了大半日,一路上樂千鴻不斷介紹著這里的奇景,蘇逸二人見到海中遠處灰蒙蒙的一片,果然是一片霧靄,蘇心河想起闖七重門時的情景,身旁的迷霧既可擋住視線,又能阻斷神識,可謂詭異之極。遠處海上的霧靄比之在七重門時有過之而無不及,難怪過往船只都不敢輕易出海,甚至有談虎色變之嫌。如果不明就里,即使是武功卓絕的高手,怕也要迷途其中,葬身魚月復。
最讓人奇怪的是,這里的海面竟然高出地表很多,海岸都是用既高且厚的圍牆圍起,最高處甚至可達十丈,令人嘆為觀止。如此長的海岸線,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物力,窮幾輩人心血始能建成。
三人邊聊邊走,心情漸漸好轉,逸蕭將煩心事拋到腦後,一躍到了圍海牆的頂端,放聲大吼,以舒胸意。
望海城終于在望,比蒼幽城小了數倍,比起華夏界時的華家也大不了多少,不過倒是打遠就能看到城中延伸往海面的數個港口,繁華處比之蒼幽城倒是無有不及處。以三人的眼力,還未進城就已經看到了熙來攘往的人影。
三人邁步入城,略一打听,直奔仵欣雅所在的地方。東域第一富商嫁女,在這座小城中絕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沒人會想到,堂堂仵家千金,會嫁到小小一座望海城里來。不過此時的主家卻沒有應有的熱鬧,只有幾名僕役在收拾打掃,客人已經散去,三人心道這三天的練功該是讓他們錯過了主家迎親的日子。
門童稟報過後,樂千琴第一個沖了出來,一下撲到師兄身上,開始了「曠日持久」的哭泣。
「仵姑娘,蘇心河逸蕭有禮,前日承蒙救助,擾了姑娘的好事,實在抱歉。」蘇心河見仵欣雅和一個年紀相當的男子結伴而出,朝他們迎來,心中頗感抱歉,誠心說道。
逸蕭也感到不好意思,連忙隨著拱手道歉︰「未曾謀面就鬧得人仰馬翻,耽誤了姑娘親事,實在是該死,姑娘有什麼需要,但請吩咐,只要是我兄弟做得到,絕不推辭。」
仵欣雅只以微笑作答,倒是旁邊的清瘦男子上前一步道︰「兩位無需客氣,欣雅性格不喜客套,卻是熱心助人,看兩位一身正氣,懷安頓起結交之心,不如三位里面說話。」
蘇逸二人見他一臉誠意,頓生好感,不過這位懷安兄臉色略為發白,走路時還清咳了幾聲,二人心中嘀咕,連他們這兩個不諳世事的人,現在都知道了仵欣雅的威勢,手無縛雞之力的她敢當面要挾蒼幽城副城主,在東域哪能不橫行無忌,怎會跑到小小一座望海城中,嫁給了一個病秧子?
幾人來至一間精致的小廳內落座,屋內陳設雖不算奢華,卻是極具格調,看來這屋內住的是極懂情調的人。聊起幾日前的危情,仵欣雅第一次有了說話的興趣︰「兩位可知,我為何要盡力救你們?」
逸蕭經過了俞滿山的事後,對自己的「人格魅力」再無信心,此刻趕緊道︰「我說過了,仵姑娘但有吩咐,在下兄弟絕無二話。」
仵欣雅抿嘴一笑,又看了看身邊的懷安。只听他接口道︰「逸小兄誤會了,我雖不是仵家人,卻可以代欣雅說話,她絕非唯利是圖之人,她肯救你們,恐怕是因為顧彼及此的緣故。」
仵欣雅再次一笑,滿含深情地看了一眼懷安,那種眼神讓蘇逸二人眼前一亮。仵欣雅的人絕對沒有樂千琴漂亮,更不如情芷菡的美,如果一定要比較的話,頂多可與文若一較短長,但那雙眼楮卻是極負特點,在她這個年紀少有的成熟背後,深切透出了一層含義,清清楚楚的告訴懷安,還是你最懂我。
蘇逸不由對兩人的感情重新做出判斷,仵欣雅之所以嫁給這位看似久病不愈的懷安兄,看來也不是那麼令人費解。
只一個眼神,蘇逸二人就讀懂了這麼多,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懷安輕咳了一聲,桌下悄悄握住仵欣雅的縴手,淡淡地道︰「我們懷家可以算作是仵家的附屬勢力,主要負責仵家在望海城的經營往來。而我的情況也和欣雅差不多,都是受盡族內子弟的排擠。實情不說也罷,總之,我們也很反感大門大派那種趾高氣揚的架勢。」
「由于家族生意的關系,欣雅這些年來一直往來奔波于各大城池之間,我相信她看人的眼光……咳咳咳……」。
懷安的幾句話說的略顯吃力,仵欣雅伸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接口道︰「兩位無需有顧慮,欣雅做事一向只憑心意,況且我和千琴情同姐妹,單是為了她,我也會盡力幫你們。這幾天你們就在我這里暫住,我料蒼幽城的幾個蝦兵蟹將還不敢如此放肆,敢到我這里來搜人。」
蘇逸二人連忙感謝,樂千琴已經從這幾日的驚嚇和擔心中恢復過來,開始嚷著要帶他們四處參觀。
蘇逸二人拗不過她,足足陪她逛了大半天,反倒將樂千鴻釋放了出來,逸蕭趁機讓他幫忙打听哪里可以尋到九畦玉露草和冥毒花,那枚絕神丹被他吃掉了,好應再煉制一枚出來,雖然他對此也沒什麼信心。好在卜清煉丹時他一直在旁,再加上這三年來被天聖尊者半強迫著學了不少煉丹的竅門,想來應該能比劃兩下吧。
望海城的市面果然繁華,而且相比其他城市的市集有很大不同。這里幾乎沒有平常百姓日用所需的柴米油鹽,反而遍地都是尋常人難以見到的稀世奇珍,各種珍貴材料應有盡有,來此買賣的無不是富商巨賈,或一方豪門。
看著兩人不解的眼神,樂千琴擺出專家姿態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些貨物都是由其他大陸運過來的,你們知道出海有多危險,一不留神就要葬身海底,武功高強都沒用,如果只是運一些日常所需,還不把家底兒賠光!」
兩人恍然大悟,跟著這位「專家」來到海邊,拾級而上。被一個第一次出門的大小姐教育了一番,兩人都是欲語還休,誰叫人家是地地道道的地界人呢,他們這兩個外來戶只有聆听教誨的份。
他們的不平很快就被震撼取代,這里的碼頭都在地平面以上,甚至高出了許多,幾有一種船在陸上行的感覺。
「這里的海為什麼這般高,不是應該在地面以下的嗎?如果遇到漲潮,水淹過堤壩怎麼辦?」
逸蕭剛問完便暗呼糟糕,估計又要被那丫頭鄙視了。果然,樂千琴瞪起兩只大眼楮,奇怪地道︰「為什麼會漲潮?這里的海始終是風平浪靜的,連我家附近的小河都比它浪大呢。你可真是個土豹子。」
三人走走停停到了黃昏,正往回趕時,樂千鴻從對面迎了過來。
「我打听過了,據欣雅說,九畦玉露她自家就有,你們不必費力尋找九畦玉露草了。至于冥毒花,距離這里千里外的一處荒野中應該有,仵家兼營些藥材生意,听賣給她們藥材的藥農說,那里很危險,一般人不敢深入,只能在外圍采些尋常藥材,遇到冥毒花的機會很小。」
逸蕭邊听邊點頭,有些欲言又止,樂千鴻心細如發,追問道︰「逸兄有什麼事但說無妨。」
逸蕭不好意思的道︰「倒是沒什麼事,我是想說,我們兩個去采藥就夠了,這段時間承蒙樂兄照顧,幾番死里逃生,多虧了樂兄相助,我們已經感激非常了,不如樂兄帶著千琴妹子先走一步,我們采到藥材隨後就到。」
蘇心河也覺得有道理,以前還不覺如何,但經過這次蒼幽之行後,他發現樂千琴跟著他實在過于危險,憑他現在的實力根本連保護佳人的資格都欠奉。沒想到樂千琴耳利,此刻搶斷道︰「誰是你妹子?你比我大嗎,我看這里就屬你最小,來,叫聲姐姐听听。」
逸蕭無奈一笑,要他叫姐姐一定是打死不肯的,那丫頭心智最多十五六歲,也不知道地界的人是不是都這樣不成熟。哎,誰叫人家動則能活幾百歲呢。
樂千鴻連忙上來解圍,蘇心河難得見到逸蕭受窘,自顧自在一旁偷笑,四人高高興興地朝懷安家走去,渾然忘了他們正身處險境,城外隨時都有要取他們小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