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蕭在清醒與昏迷只見輾轉徘徊,以強大的意志讓自己不至掉落高空,忽然感覺兩眼濕熱,兩行血淚汩汩流下,雙眼內竟已被那股能量破壞至如斯程度。
再堅持下去,逸蕭真怕自己會失明,連忙加速向下墜去,兩百丈後,才感到勉強可以忍受,于是又停了下來。
他就那樣停在空中,借外界力之規則的反彈力讓自己保持高度,同時全力療傷。滿月的強光在至強之後又漸漸暗淡,最後只剩下一道余波,逸蕭終于松了口氣,知道月華已經越過頭頂,向遠處飛去。
沒想到月亮會是一顆能量極強的光球,那太陽呢?理該也是如此,而且能量更大。逸蕭再次慶幸他遇到的是月亮。
夜色漸濃。月華遠去,逸蕭停在空中全力行功,治療傷得不輕的雙眼。他現在連睜眼也有所不能,臉頰上兩行血淚已經干涸凝固,看起來很是恐怖。不過玲瓏訣心法的確強大,逸蕭已經無數次證明了此點,他將身體停在半空,又能催動真元療傷,外加消化貫體而入的光之規則能量,即使在地界,也不知要強到何種程度的人才能辦到,或許要到海天凡的程度才行吧,但在這里,逸蕭竟然辦到了。
他始終沒有睜眼,大概估算著時間,像是靜止了一樣,只有內行人看得出,逸蕭體內的各種真元正在不停運轉。令人欣慰的是,他的光之真元似乎不再局限于一處,那股入體的光之規則似乎在沖入腦海的同時,也打破了光之規則只能困于眼底的窘境。
這下逸蕭可以確定,月華的光芒極為特殊,應該說極其純淨,像是早春新雨般將全身各處清洗了一遍,令他的竅穴不再受規則種類的限制,所有部位都可以蘊生光之真元。
強大的光之規則在眼部爆發之後,隨著經脈運行流遍全身,與其他真元一般無二,不但任意驅使,還能不斷蘊生。其他地方尚不明確,但逸蕭感到,有了光之真元以後,起碼速度方面令他得益頗多,因為光之真元的運行速度竟比其他真元快了很多,帶動著其他真元也速度漸增。
現在他明白耀陽遁法為何那樣霸道了,耀陽雙老的光之真元在速度上絕對無人能及,再加上兩人數千年沉yin其中,有這樣的成績也不算駭人。
如果月光中蘊含的是純淨至極的能量,那太陽呢,雖然更加暴戾,但能量也該是極為純淨的,即使參雜了少許火行規則。他的雙眼仍然腫脹疼痛,連睜眼都難以辦到,就已經開始盤算著獲得更大的利益,實是死性不改。
經過半天的醞釀,逸蕭在華夏眾生的頭頂視力難及處,做著令人咋舌的事情,他竟然興趣盎然。此刻時值清晨,初生的太陽灑下輝芒,逸蕭仍未睜眼,已經感受到了那股熾熱,心里激動萬分。他已經將遍尋魂靈玉不果的煩惱拋到九霄雲外,看來果真沒心沒肺。
心中不斷盤算著,逸蕭將與頭頂光球運行軌道的距離再次拉遠,以防陽光肆虐時直接讓他昏迷,然後全力行功,將狀態調整至最佳,靜候又一輪光之規則的洗禮。
太陽漸漸行近,一團火熱開始炙烤他的臉頰,逸蕭興奮莫名,正想迎著它沖上雲端,忽然覺得體內水行真元不堪忍受,像是要被蒸干一樣,連帶著經脈都再次受傷。
逸蕭大驚,這不是蘊含火行規則的強光,而是純粹的烈火,似能燒盡世間一切。他想起蘇心河水火合流給地界眾高手帶來的震撼,沒有水火交融之法,他想親近這團能把自己燒焦的烈火,無異于尋死。
逸蕭連忙加速墜去,讓過驕陽,靜候第二次的滿月。當暮色緩緩拉下,月華再次襲來,逸蕭將身體完全開放,只催發力之真元使自己不至掉下凡間,像是月宮謫仙般停在半空。
如水的月光透體而入,逸蕭不自覺渾身一震,體內各種真元再次活躍。天空中的光球足有一座小樓般大小,是什麼力量使得它不斷繞著這片大地運行,且光芒永無衰減?逸蕭不明所以,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其中光之規則的吸收和領悟,體內不斷被強光沖刷淨滌,如果說世上所有的規則能量都是借外物而存在的話,那麼這種能量便是純粹的,不參雜任何外物,只有蘊含的水行規則算是冗余,但那股水行規則同樣也是純淨異常,它是獨立存在的。
逸蕭盡力記住這種能量的感覺,將它刻印到腦海里,直覺告訴他,這種純粹的能量才是真元之極,或許是將來修煉的一種理想狀態,他還不清楚其中妙處,已經頗有體會。而且這種強光雖然刺痛,但給他身體造成的傷害並不是很大,沒過多久他便又能視物,而且眼力極好,眼神也清澈了不少,有一種被除塵淨垢的韻味。
他忽然想起在輝霞城中修習光之規則的情景,七彩幻光術實際上就是將七種參雜了不同元素的光之規則納為己用,合而擊之,才使得七彩流轉,威力無鑄。七種規則合而為一,威力當然強悍,七彩幻光術雖然並非如此,但道理不輸,就像海天凡絕塵東域一般,規則的搭配運用,給真元帶來了無窮可能。
在上官家禁地,逸蕭深切研究過那七種光,現在與眼前的光之規則相比,的確都不是純淨的能量,而是蘊含著不同的雜質,如果能夠模擬出其中的分別,豈非等于掌握了七彩幻光術的訣竅!
換個角度想,這種純淨的能量中,只要不是相克,不同規則的能量也是可以共存的,就像月華中的光和水。如果體內光之規則和水行規則合二為一,是不是威力同樣大增。
逸蕭想到這里,身形再次攀升,他想要找出月光中的水行規則,是否使強光的威力增大了幾分。如果果真如此,就說明他想的沒錯,純粹的能量融合到一起,威力會直線上升,而不是像他現在這樣,雖然身懷多種規則,但除了招數多變,行動更加詭異之外,實力並沒有多大提升。
逸蕭忽然神光閃爍,恍然大悟。原來煉魂宗和蒼幽城等勢力如此糾結于一本融則劍典,是這個原因。
蘇心河抬眼望去,這里沒有華家氣勢恢宏的大宅,也沒有情家瑰麗奇險的美景,這里地處深山,房屋簡陋,幾乎全部都是依勢而建的木架構二層小樓,且排列極為稀疏,三三兩兩地嵌在山脊左右。
大吼聲震徹整座山峰,簡陋小樓內涌出無數人影,足有數百,想不到隱魔窟損失慘重的情況下,仍有如此實力。不過從這些人的驚慌程度看,這幾年應該都是處于群龍無首的境地,時刻擔心著有人來圍剿。
「交出薛亦然留下的魂靈玉,饒你們不死!」蘇心河排眾而出,自有一股不容抵辯的氣勢,面前數百人尚未開口已經被震懾住。
他們幾乎都是經歷過當年京師那場大戰的人,深知蘇心河的厲害,其中大部分人已經逃亡,或是潛藏起來,只剩下這幾百人或是等待翻身的一刻,或是無處可去。
曾經叱 一時的魔隱諸雄,落得今日龜縮一隅,世事之多變,令人不勝扼腕。不過蘇心河此時不做此想,只是冷冷地注視著前方茫茫人影,如同看著一群死物。
身後華家朱雀團和解奉帶來的眾高手已將這里團團圍住,雖然人數不多,但在蘇心河定風棍下,對面即使有數百人,又有幾人能夠走月兌。
數百人開始竊竊私語,他們雖素知蘇心河悍勇,卻未見過當前的實力,開始有人心動,想要趁亂逃走。在場除了文若和解奉等有限幾人,沒人會相信他能憑一人之力留下敵人如此陣容。
不知誰首先後退,立刻有幾人轉身欲逃。正在這時,大喝聲傳來︰「所有人不許動!」聲音仍舊蒼勁有力,氣勢雄渾,火龍王比之前功力更盛,沒想到大敗之余,他仍能堅毅不倒,不愧當年兩大魔窟之一的主人。
他蒼老了一些,腳步依舊穩健,蘇心河一瞬不瞬地盯著曾經的大敵,當年指派手下殺死自己全家的仇人,心中洶涌起伏,久久無法平靜。
「火龍王!」
「蘇家小子,好久不見。」火龍王自咐必死,語氣平淡。
「原來你在這,這是否冤家路窄呢?」蘇心河同樣不漏心意,兩人像是陌生人般的對答,身邊諸人全都心中疑惑,他們竟然沒有立刻大打出手。
「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既然來了,總要有個了斷。」
「的確該有個了斷。」蘇心河簡單答著,語氣平靜得可怕。
兩人不再廢話,多年的世仇讓兩人雖一直未見面,卻已將彼此刻在了腦海的最深處。火龍王的真勁獵獵作響,身旁規則能量顫動起來,他竟已初步掌握了規則真元。在失去了火龍窟的條件下,純憑自己練到如此境界,不得不令人佩服。
可惜他的對手是蘇心河,以他的功力,根本不是對方一招之敵。
蘇心河剎那間來到火龍王身邊,不見任何動作,一點火芒透指而出,竟是模仿逸蕭的招式。他的身形極快,指勁卻極慢,兩旁所有人都看清了他的動作。令人不解的是,唯獨火龍王面色蒼白,表情凝固,不知所措。
指勁透體而入,又從背後射出,直上天空,消失在十丈開外的樹林深處。
火龍王臉龐抽搐了一下,像是在苦笑,又參雜了些許不甘,最後在身後數百人的驚呼聲中頹然倒地。如今的蘇心河已經不是他能夠看清的了。
「交出魂靈玉,饒你們不死。」蘇心河的語氣沒有剛一登場的冷峻,卻讓面前數百人噤若寒蟬,連大氣都不敢出。
別說是他們,就連身後諸人也沒想到,蘇心河在地界闖蕩了四年,竟已強悍到如此地步,只有文若見識過地界高手的可怕,沒有多大震撼。
有人抖動著雙腿,更有人干脆癱軟在地。一個看起來像是頭目的人勉強鎮定,走出來道︰「我們不知道你說的玉是什麼,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四處搜。」
當蘇心河見到火龍王時,就已經明白,他們落入了算中。任陌群等人不會蠢到將自己的老主子拱手送出去,除非他們早已叛變。
現在他們在替誰賣命?總不會是為了自保才出此下策的,那樣的話他們只要潛藏起來,不再踏足江湖就是了,何必冒生命危險干這種借刀殺人的勾當。
蘇心河現在顧不得這些,火龍王的出現激起了他壓抑多年的濃烈情感,大棍來到手上,聲音冰寒,一步步向那數百人邁去。
「手下留情!」悠揚的聲音自遠處傳來,不屬于在場的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