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蕭一聲痛哼,此人的功力比之前擊殺那人凌厲數倍,臨死前的那一擊豈是輕易可以擋下來的。逸蕭只覺敵人的真元在體內狂暴異常,像是無數細針直鑽心脈,刺得他冷汗直冒,手臂更是裹著一層冰霜,幾乎失去了知覺。
天紫曦全神貫注盯著敵人那名高手,只有沐柔略顯淡定。見那人倒地,她才想起滾做葫蘆般的逸蕭,回身一看,不禁大驚失色。只見逸蕭臉色蒼白,一條近似冰凍起來的手臂更是觸目驚心。逸蕭勉強站起,左臂毫無知覺,天紫曦飛撲過來,兩眼淚水汩汩,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一支響箭劃過夜空,本已喧囂的場面更顯觸目,一道彩色光幕爆開,久久不息。
「快走!」眾人大凜,沐柔立刻組織眾人撤退。前方城門處人影簌簌,這只箭與之前他們遇到的有所不同,敵人準備充足,應付各種場面的計劃不可謂不完備,這支一定是遇到特級高手才會施放。眾人來不及為此驕傲,天紫曦背起逸蕭,不理他要自己行動的意願,眾人拼命向後撤退。
計劃全被打亂,除了慶幸兩隊人沒有失去聯系之外,他們可謂一敗涂地。逸蕭伏在天紫曦肩頭,嗅著她青春的芳香,同時感受著天紫曦背部傳來的精純真元,助他飛速療傷,兩條修長的**在背負著逸蕭的情況下絲毫沒有緩慢一絲。身後眾敵人本已不敵,見他們全體撤退,又墜著他們的身後跟了過來。沐柔一揮手,立刻有十余人反身殺了回去,將敵人截下來。見到遠處飛撲而至的大批敵人,不問可知,這十余人很難活著回來。
「我們現在去哪?」逸蕭在天紫曦肩頭問道。
「去仵家,再想辦法聯絡上李伯。」沐柔略一思索道︰「幸好你趕來的及時,否則剛剛那些人我們恐怕應付不了。」
逸蕭苦笑一聲︰「我差點就猜不透你的意思,還走了一段彎路。沒想到敵人強橫至此。他們該不會是猜到我們會從南門突圍吧?」
沐柔淡哼一聲︰「不會,否則剛剛來攔截的就該是冥泉了,落楓怎放心將你交給別人收拾。但敵人實力仍出乎我們事先的預料,南門的守備極嚴,以此推之,他們的確有征討東域的實力。剛剛若非天姑娘感應靈敏,我也會直接殺去城門處,此刻也沒機會和你並肩逃亡了。」
逸蕭點頭到︰「剛剛那人若非太過自負,我們絕對殺不死。你的策略真是大膽,竟以這種方式測試敵人的實力。」說罷看了看身邊由仵家高手保護的蘇心河,心底暗暗一嘆。若有他在場,逸蕭此時勢必要轉頭殺出去,剛剛那人雖強,若是二人聯手,一定穩勝。
天紫曦傳過來的真元忽斷,逸蕭一呆之下,發現自己的手臂已經好了很多,出手雖仍辦不到,但已能自由活動。想起剛剛天紫曦見他受傷時的兩行清淚,便想從她柔若無骨的背上下來。實際上以他太虛心法之強,自行走路是絕無問題的。
不想天紫曦背後一緊,毫不避嫌地將他按了回去︰「別動,你體內的情況很奇怪,我還沒看清。」原來這丫頭借療傷之機,偷偷探查他體內的情況。
「大姐,我們如果逃得出去,我隨你查探好不好,你都不知道害羞這種事的嗎?」
「一言為定!」天紫曦只听了前半句,滿心歡喜道。
即使是蘇心河在場,也會忍不住偷笑,偏偏沐柔對此二人毫無反應。身後敵人並未追過來,這里畢竟是他們的地頭,甩開一群不辨東西的敵人對沐柔來說並非難事,前些天從沐明等人手中救走逸蕭幾人時,他就曾表現過這種功夫。
人馬偷偷潛了回來,路上再次遇到幾撥敵人高手,都給天紫曦憑借強大的靈覺先一步避開。臨近仵家時,天紫曦忽然再次停下,葉眉輕顫,似乎又感覺到了危險。
逸蕭從她背上爬下來,現在眾人對她奉若神明,似乎有她在便不會遇到危險。
「氣息不對,這里應該不會有這麼重的壓迫感。」天紫曦輕聲道。逸蕭握了握活動仍不算靈活的手指,吩咐身後人伏在暗處。
沐柔低聲道︰「仵家處在沐府主宅與西門之間,如果北域人的主力在西門,他們應該已經到達了這里。仵家現在毫無戰斗力,很可能已經被控制了。」
望見遠處表面上並無異樣的仵宅,逸蕭的心直沉了下去。敵人很可能是直奔他而來,撲空之後,索性留下一批高手守株待兔,說不定仵家人此刻正被嚴刑拷打,逼問自己和仵欣雅等人的行蹤。以往都是自己義助他人,此時此刻,他才深切感受到因自身而累及他人的煎熬。
天紫曦感受到他的痛苦,輕輕握上了他的手。逸蕭一呆,瞬間冷靜下來,眼中露出決絕之色。
「我們該怎麼辦?」逸蕭的每一個心情波動都逃不月兌天紫曦的感應,此時似乎讀懂了逸蕭的心思。
逸蕭沒有答她,轉頭問沐柔道︰「沐府如今還有多少高手,能守多久?」
「至少五千人。沐家在建城之前就是東域有名的大家族,這萬年來更是發展迅速,有形無形的實力數不勝數。而且蒼幽城也不止仵沐兩家有實力,很多大家族都在這里生了根,且與沐家唇齒相依。估計沐家的實力,不得不將他們也計算在內。」
逸蕭點頭表示明白︰「也就是說,敵人即使實力再強,也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將沐家連根拔去的。既然如此,我們就等。」
「等什麼?」天紫曦一呆道。
「等李伯回來找我們。他在城中尋不到我們的蹤影,又見敵人勢大,一定猜得到我們遇到了麻煩,肯定會回來與我們回合。我們就等那個時候,先找在仵家的敵人討筆債。」他們原來的計劃是李伯和卜清兩人吸引敵人注意之後再以絕世身法拋開追蹤,去南門等他們到來,再一舉出城,現在計劃有變,李伯等人當然會回來尋他們,只是恐怕要苦了李成山兩人。
天紫曦暗吐香舌,沒想到這未來夫君如此大膽,在這種情況下仍敢對敵人實施突擊。沐柔點頭表示贊同︰「這也算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照現在的形勢來看,你一旦現身,必定能吸引大批敵人前來,到時候只要將他們引到沐府去,那里是蒼幽城最後的陣地,必定激斗連場,到那時,我們才可能再找機會突圍。」
逸蕭苦笑道︰「只是這樣一來,勢必又有大批沐家高手殉城了。」
「無妨,留下來的人都是為了誓死保衛家族,早一些遲一些又有什麼關系。」黑暗中沐柔冷靜的話語更顯詭異,令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子在逸蕭眼中瞬間高大了很多。他忽然更懂得了沐柔的境界,他並非冷漠無情,只是看透了別人,更看透了自己,發于心而見諸外。
逸蕭料的沒錯,李伯孤冷的身影自遠處閃現,若非幾人眼利,根本認不出那是一道人影。逸蕭鬼使神差地想起李伯的武功和他對輝霞城的評價,心咐他必定與輝霞城上官家有些關系。
李伯落入仵府天井時,立刻從四周涌出二十余道人影,轉眼間將他包圍。自攻城戰起,沒再露過面的冥泉尊者從一間房內踱步出來,長長的睫毛挑著一對利眼,似笑非笑地緩緩道︰「只看李兄孤單一人回來,便知你們的逃走計劃未能成功。不妨告訴你,本宗之所以拖這些天,就是為了防止任何人逃出城去。不知李兄對我煉魂宗的手段感覺如何?」
「你們有拖過嗎?」
「李兄對我們的事仍是不太了解,我也不想費神解釋。不如讓我們繼續上次的一戰如何?」
李伯眼中神光忽射,連遠處的逸蕭也感覺得到,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他的光之規則必是出自輝霞。
冥泉話音剛落,四道人影立刻出現在李伯四周,遠處望去,人人一襲白衣,比之剛剛逸蕭三人擊殺的那人年老了許多。如果蘇心河此時醒轉,一定會想起在妓院時那兩人對話中的長老。
「冥泉兄好手段,這四人隱在一旁連我都未能發現,可見不只是功力高強那樣簡單。」
「李兄好說,這四位都是籍籍無名之輩,李兄何必在意。請他們來,只是讓我們的一戰能打得盡興,否則以李兄的身法,小弟自問不及。」
李伯一聲怒哼,冥泉極盡侮辱,無疑是想打擊他的信心,而實際上未能找到逸蕭等人,他也知此時非是安心決戰的時刻,否則即使周圍萬千敵人,又有何懼。
一道光華閃過夜空,四周燈火也變得失色,只有遠處不時傳來的打斗聲,昭示著這里仍是一處戰場。身在其中的眾人都已被李伯這一招震懾,似乎那道強光能直入心神,瞬間將人照得通透。逸蕭剎那間想到華夏界刺破自己身體的月華。
李伯這一招含著悲憤,一往無前,似已將一切拋卻腦後,無論是逸蕭和仵欣雅等人的安危,還是留在府中仵家眾人的生死。原因只有一個,他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仵家眾人在族長帶領下,必是已經以死明志。冥泉等人要制服仵家人不費吹灰之力,更有百種折磨手段令他們開口,根本不需要用殺人來逼問逃走之人的行蹤。
就在李伯這一招震懾住所有人的時刻,逸蕭忽然醒轉,意識到千載難逢的時機轉眼即逝。他們這里只剩不足八十人,除了剛剛激戰時不幸身死的幾人,回程時沐柔又派出十余人斷後,那十幾人逸蕭自問不可能逃生。
八十人都是四階以上高手,除了分出兩人守護蘇心河之外,另有三人功力高深,大概在五階巔峰,逸蕭也看不透。他們分別攜帶者三只乾坤袋,加上沐柔和熟睡中的蘇心河,這支隊伍足有五只寶貝在身,可謂地界巨富。
以這樣的陣容實施突擊,即使以冥泉之能,也不好抵擋。當然這也要李伯在場,冥泉月兌身乏術的情況下。
敵人果然沒有料到他們竟敢在此時偷襲,包括冥泉尊者在內,除了那四個白衣老者。逸蕭才動,四人最先朝這邊望來。逸蕭心中微凜,天紫曦則是一聲輕哼,身法滯了一滯。逸蕭立刻判斷出這幾人神識之強,比之落楓還要高上三分,幸好他絕神丹藥效頑固,至今仍束手無策。
幾人的功力更是奇高,四人聯手,只怕李伯也無法討好,這樣的陣容恐怕並非專為逸蕭而來,而是從一開始就想將李伯等人置于死地。可想而知,敵人來時的陣容一定更為強大,而現在已經有大批人滿城搜尋逸蕭的行蹤。
四人立刻飛撲逸蕭等人,逸蕭和天紫曦沖在最前,立刻感到寒氣割體,勉強運功抵擋,身法卻難進寸步。
身後李伯的身影出現,全身閃過神聖的光輝,一如神靈降世。四名老者想不到他會棄冥泉與不顧,此時才懂回身擋格,可是李伯的速度太快了,連冥泉也要遲上一線。
正是這電光火石的一線之隔,讓逸蕭等人得以喘息。兩人全力出手,配合從敵人背後殺至的李伯,生生在四人中間開出一條路。
身後眾高手並未沖上來,沐柔見事不可為,及時下令眾人轉身逃走,最先飛奔的恰是攜乾坤袋和保護蘇心河的兩人,其余人自動分出幾人來攔截敵人。
李伯一聲怒吼,在四人中撕開一條缺口,同時腳下動作,擋著冥泉鬼魅般撲來的一掌。與冥泉尊者之流大戰,豈容分心多用,李伯瘦削的身形猛然一抖,硬是撞在逸蕭懷里。逸蕭剛要幫忙,一股大力涌來,他不由自主地帶著天紫曦雙雙跌退,準確無誤地回到己方陣營中。
「走!」冰寒得不帶有一絲感情的聲音撒來,李伯回身一掃,獨自迎戰對方五名高手。逸蕭眼中滴血,正想上去拼命,天紫曦果斷拉住他,回身飛奔而去。十余人沖上去迎擊敵人,恰好同他們擦身而過。
遁出一里有余,後方尖嘯聲震顫夜空,李伯全身散發著強烈的光芒,夜梟橫空般激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