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洪妍下了班，剛一出公司就看到熟悉的高大身影，她揚起笑走了過去，正要喊範奕的時候，他轉了過來。
洪妍停下了腳步，有些吃驚，「範先生？」
「小妍的眼力越來越好了。」範倪親切地笑著，「你是我弟的女朋友，不要叫我先生了，叫我大哥就好了。」
洪妍臉頰微微泛紅，「範、範大哥。」直接叫大哥，她覺得太親昵，加一個姓氏似乎好一點。
「叫我範大哥也比我弟叫我老倪好，一點也不把我當大哥看。」範倪無奈地說。
洪妍也跟著笑了，範奕每一次都是直呼老倪，乍听之不還以為老倪是一個長輩，沒想到時範奕的大哥。
「範大哥，你找我嗎？」看範倪的架勢，不像是無意經過，倒像是刻意站在這里等她似的。
「對啊，我能跟你聊幾句嗎？」範倪問。
「但範奕要過來……」她和範奕約好，下班後要去逛夜市的。
「我打電話給他，好嗎？」範倪強勢地說。
洪妍點了點頭，「那好吧。」
洪妍上了範倪的車，範倪一手開車，一手拿著手機，「喂，小妍在我的車上，我們要去仁和醫院。」
一旁的洪妍一听，急忙說︰「範大哥，不是說聊幾句嗎，怎麼要去仁和醫院？」
她答應過範奕，他的家事她不會再提了。
不是覺得範奕做得對，而是不想看他的臉上浮現沉重的神情，那副神情讓她看著很痛心。
「小妍，不好意思了，麻煩你去一趟仁和醫院。」範倪平靜地說。
洪妍氣得跳腳，這個男人真的是老奸巨猾，放在包包里的手機響起，她拿出來，「喂？」
「你在哪里？」
範奕的聲音很平淡，但洪妍覺得他生氣了，她委屈地說︰「我、我在範大哥的車上。」
「洪妍。」
「嗯。」
「你死定了。」範奕丟了這麼幾個字，直接把手機給砸了。
洪妍只听到砰的一聲，電話掛了，她趕緊打回去，卻已經關機了，她忍不住地朝範倪吼道︰「阿奕生氣了。」
範倪平靜如水，沒有任何反應，安靜地開著自己的車，而一旁的洪妍則是一個頭兩個大，她真的要被範奕罵死了。
洪妍一直沉浸在哀怨的情緒里，直到範倪開車到了仁和醫院，準備帶著她走進範母的病房。
範倪走在前面，洪妍走在後面，在範倪不注意的時候，她偷偷地轉身離開了，跑得非常小心卻異常的迅速。
當範倪走到電梯口時，洪妍已經消失了，他輕輕地嘖了一聲，這個丫頭居然溜走了。
範倪無奈地抓了一下頭發，直接上了電梯走到病房。
範母正安靜地靠坐在病床上，兩眼看著窗外的風景。
「媽。」範倪輕聲地叫了一句。
「你來了。」範母的眼神落在範倪的背後，沒有看見小兒子，她有些失落地說︰「阿奕還是沒有來。」
「媽，你知道他的性格，一旦記恨了，就記在心上了。」範倪試著緩和她的失落。
「辛苦你了，阿倪。」範母憂傷地說。
「媽……」範倪的臉上出現一抹淡淡的痛楚，欲言又止地停住了話，「我去端晚飯給你吃。」
「好。」
範倪離開了病房，範母繼續發呆，門打開了，她回過頭，以為是範倪掉了什麼東西，「阿倪……阿奕，你來了？」
範奕臉上帶著怒意，他是來抓某個不守信用的女人，但目光落在年華漸漸退去的媽媽身上時，他收斂了怒意，輕輕地點了一個頭，「嗯。」
「來，來坐這里。」範母欣喜若狂地看著他。
範奕卻步了，「我……」
「怎麼了？」範母慈愛地看著他。
範奕心慌地發現，自己對媽媽的恨似乎在減少，或者說沒有想象中的強烈，任誰看到一個一臉蒼白的中年婦女坐在白色的病床上，都無法說出重話。
但不僅僅是這樣，範奕緩緩地走著，停在她的面前，記憶中拋棄自己的年輕女子，如今只是一個普通的婦女。
範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你好好休息，我只是路過，還有事……我下次再來看你。」
無意間想到一句話，一個心中無愛的人，無法原諒任何人，因為洪妍，他懂愛，所以變得不再憤世嫉俗。
「好。」範母激動不已，她雙手捂著嘴，一臉的不敢置信，這話是她至今听過最動人的承諾。
範奕笑了笑，走出了病房，他剛走到電梯口就看到了範倪，範倪喊住了他，將手中的晚飯交給一旁的護士，麻煩她幫忙端過去。
「我們談一談。」範倪丟下這麼一句話，走進了電梯，範奕跟了上去，電梯直接到了天台。
「你的女人逃了，她怕你生氣，在我沒有發現的時候逃走了。」範倪輕輕地說。
範奕走到範倪身後，半怒地說︰「你不該隨便帶走她。」
「不帶走她，你怎麼來醫院？」範倪冷酷地看著與自己相同容貌的弟弟，範奕不知道，他曾經多恨這張相同的臉。
媽媽曾經不只一次對著他的臉喊著範奕的名字，記憶里，媽媽喊著範奕，她的奕寶貝、奕寶貝……那不是錯認，而是情感的錯寄，而這個傻弟弟卻以為媽媽一點也不愛他。
「你！」範奕下顎緊繃，「你該死的。」他上前向範倪揍了一拳，範倪踉蹌地靠在門邊。
「你嫉妒我吧，嗯？」範倪好像不覺得痛似的站了起來，他看著範奕，「嫉妒媽帶我和小妹走，留你一個人面對冷漠的爸爸。」
範奕深深地記得爸爸對自己的漠視，所以在他成年之後，他就搬了出去，再也沒有回去看過爸爸，父子倆形如陌路，直到後來爸爸車禍死亡，他仁至義盡地去送了爸爸最後一程。
對于親情，他淡薄得厲害，爸媽離異之後，第一次見到大哥和小妹時，他也無法馬上與他們親熱起來。
範倪看著範奕手握成拳，他報復性地有了喜悅的感覺，他一步一步走到範奕面前，望著與自己如出一轍的臉，深惡痛絕，「但我更討厭你，範奕。」
範奕抬頭看著範倪，不懂他眼中的厭惡。
「你知不知道，媽媽想你的時候，總是抱著我喊著你的名字。」範倪凶狠地瞪著他，「就算我們長得一樣，但我不是你的替身。」
範奕呆愣地看著他，「你說什麼？」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被拋棄，是被完全放棄的那一個，所以沒有人會記得他，唯有爺爺會記得他，才會努力地讓他們三兄妹建立親情。
但範倪卻告訴他，他的媽媽、那個早早就拋棄他的女人，也會偶爾思念他，將範倪當作他的替身。
範倪笑著看著他驚喜的臉，「很開心，對吧？」
「為什麼告訴我？」範奕不認為範倪是會把這種羞恥的事情告訴他人的男人。
範倪是驕傲的，慣于發號施令。
範倪冷冷一笑，「你也是她的兒子，沒有理由不盡孝。」最重要的是，「而且我也有了理由……」
「不做我的替身？」範奕接下他的話。
範倪陰森地一笑，右手握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地往範奕的臉上狠狠地揍了一拳，範奕毫無防備地被揍倒，狼狽地倒在地上，驚訝地看著範倪。
「我早就看你不爽。」範倪丟了這麼一句話便冷然地離開了。
範奕呆坐在地上，卻像一個傻瓜似的笑了……
洪妍坐在沙發上，雙手交叉放在膝上，臉上有著緊張，她的眼眸看著公寓的門。
門打開了，洪妍立刻低下頭，十足的日本婦女模樣，「我錯了，我不該誤信範大哥的話，
上了他的車，我不知道他要帶我去仁和醫院看伯母，我真的錯了……」
洪妍知道自己錯了，她失信了，她明明答應了他，不會插手他家的事情，卻被範倪給擺了一道。
「我……」一個大大的擁抱突然包圍了她，洪妍受寵若驚，她以為他會很生氣呢。
「是我不好。」範奕淡淡地說，將她緊緊地抱在懷里，「好了，這件事情就過去了，不要再說了。」
「好。」不管出于什麼原因，洪妍開心不已，她退出他的懷抱，一抬頭看見他紅腫的臉頰，「怎麼回事？你的臉腫起來了。」
範奕側過腦袋，「沒什麼。」
「你被人打了？」洪妍擔心地問︰「誰打你？」
範奕愣一下，「沒有，沒有人打我。」
「那這傷哪里來的？」洪妍不信，打破沙鍋問到底。
「我餓了，你煮一碗面給我吃吧。」範奕支開她，怎知她突然固執地盯著他，不肯就此算了，範奕心中一嘆，最後說了一個大概。
洪妍看著他好一會，點了一下頭，「我去拿醫藥箱來替你上藥。」
洪研拿了醫藥箱，用雙氧水替他消毒，上好藥，她站起來，「我去幫你煮面。」
「嗯。」
洪妍走到一半，回過身看著他，「其實你們兩兄弟好幼稚。」這麼大了還打架。
範奕發愣的時候，她已經走到廚房去了，他被他的女人給嫌棄幼稚了，呵呵……
不過他們兩兄弟也確實幼稚，範倪因為自尊心的原因，沒有告訴他媽媽對他的感情；而他又因為嫉妒心的原因，沒有接納媽媽，所以現在這樣都是他們兩個自己造成的，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範奕笑吟吟地站了起來，心結解開之後，他整個人豁然開朗了，他往廚房走去，看著煮面的洪研，他上前摟住她的腰肢。
「我在煮面。」她警告地說。
「你不是說我幼稚嗎？」他張嘴含住她的耳垂，濕潤的舌尖輕舌忝著，大掌在她的腰部來回地撫模著。
洪妍曲起一只腳，手肘頂了頂他，「不要亂來，你還要不要吃面？」
「要，先吃你。」他十指全開地在她的身上挑逗著。
洪妍咬住到嘴邊的申吟，「吃了我，看誰煮面給你吃。」她可沒有那麼好的體力下床煮面。
她的話逗笑了範奕，「那點外送好了。」他可是一點也不挑食的喲。
「你瘋啦。」她才不要在廚房跟他那個，那以後她都不敢在廚房做事了。
可範奕不听，侵佔的大掌要繼續，洪妍氣得像兔子，張嘴在他的手臂上咬了一口，「不要亂來啦。」
範奕哈哈大笑，看著她憋屈的模樣，他終于好心地放過她，抓過她的人，在她的嘴上親了一下，「先放過你。」
「是放過你的胃。」他真的敢在這里……她以後都不進廚房了。
範奕發出爽朗的笑聲，不再對她上下其手，也是為了他的胃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