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劉大娘正端坐在圈椅上,半睜著有些花昏的老眼乜著蕭子衿,悠悠地問道︰「二丫,這些年來你一直在漿洗房做事,如今能調到針線房來,也算是夫人極大的恩德了。」
蕭子衿微垂著頭,道︰「是。夫人的大恩,二丫一直記著呢。」
劉大娘又道︰「你的身世,府里的老人都知道。就是後來的年輕丫頭原本不知道,也因你去白雲寺替老爺祈福,如今也都知道了。但是人各有命,你雖是老爺的骨血,卻生就了丫頭的命,人啊,該認命的時候,便要認命,你可懂?」
蕭子衿心下冷笑,不愧是蕭夫人娘家里帶來的人,倒是慣會揣模主人的心思。顯然說這番話,也必是得了蕭夫人的授意吧。
「是,劉大娘教訓的是。二丫會銘記在心的。」
劉大娘滿意地點了點頭︰「明白就好,也算你是個聰明人。我知道原先在漿洗房時,你受了不少的零碎欺負,到了我這里,你只要安份守己,踏實做事,莫要心存非份,自然不會有人為難你。但你若是倚仗著是老爺的骨血便偷懶耍脾氣,我劉大娘也不是什麼好相與的人。」
「是,二丫不敢做逾矩之事。二丫從生下來就是蕭府里的丫頭,自會謹記丫頭的本份。」
一番訓導之後,劉大娘顯得頗為滿意。領著蕭子衿到了做工的針室里,讓她學習刺繡。
雖說刺繡不似漿洗衣物那麼的勞累,但幾天下來,蕭子衿因初學生疏,十個手指倒有六個被刺破了。
劉大娘倒是不以為意,認為做刺繡的人,沒有誰是不挨針扎。遂只吩咐蕭子衿在受傷手指上裹上紗布,以免血染到布料上。如此一來,那雙傷痕累累的手顯得十分「壯觀」,做起活來更為不便。
對于從小便被管事打罵慣了的蕭子衿來說,手上的一點小傷她也確實未曾放在心上。唯一叫她一直惦記的是沈家二位夫人要來蕭府的事。如今算來,她離開白雲寺已有七、八日了,沈家的人這兩日也早該來了。但怎麼總不見動靜呢?
難道是她們轉眼就將許諾過府的事忘到腦後了?還是臨安家中臨時有急事,所以匆忙離開了?
若是她們不來,那麼先前所做的一切豈非白費了?
想到這里,蕭子衿心里越來越焦急。心思不寧之下,一個不慎手指又再次被針扎破。她自己倒未留神,等到旁邊的一位繡娘看到提醒時,手指上的血已經淌出了不少,將她其他幾個手指上包著的紗布都染出了點點殷紅。
劉大娘聞聲看來,不悅地道︰「做事便該專心,似你這樣心猿意馬的,如何能繡得好?難怪別人初學最多刺破一兩個手指,你卻弄得到處是傷。罷了,你先莫繡了,今天就罰你穿兩百個針,好好練練你的心神,做不完就不要吃飯了。」
蕭子衿唯唯諾諾,正要去領罰,卻听門外傳來春蘭的聲音︰「劉大娘,二丫可在里面?」
話音落時,春蘭已經跨入室來,看了眼蕭子衿,挑眉冷笑︰「你果然是好能耐啊,出趟門都能不得安寧。」
劉大娘上前來,問道︰「二丫惹上什麼事了?可是夫人喚二丫?」
春蘭道︰「惹事?哼,她可是惹了好大身份的人!」
蕭子衿聞言已經能猜出是沈家的人來,心中頓喜。面上卻裝出一副委屈模樣︰「二丫,二丫一向本份,不敢招惹是非,怎麼,怎麼會得罪人呢?」
春蘭道︰「咱們府里來了御史大人的家眷,還有位年輕公子,人家點了名說要見白雲寺祈福的蕭家二小姐。你說,你要不是在外頭得罪了人家,人家堂堂御史的家眷豈會點名要見你?定是你趁給老爺祈福時,在白雲寺惹到了人家。」
原本今早,沈老太君、沈夫人、陸桓便已登門。蕭家雖與沈家無甚交集,但人家御史的家眷回鄉省親時,還上門來做客,自然是要熱情接待的。因即有女眷又有男眷,蕭夫人和蕭老爺便都出來接見了。
一番寒暄話過後,沈老太君便直言要見一見那日在白雲寺上祈福的蕭家二小姐。
蕭家的人根本就不願意承認蕭子衿的身份,用小姐的身份去祈福只是逼于無奈之舉。事情既已辦好,自然不願再提及那次的事,更不願外人知道她的身份。
蕭富海同夫人對視一眼,便听蕭夫人含笑道︰「不巧的很,她自從回府之後便染上了風寒,病得重,下不得床,此刻不方便見客,實在是抱歉的很。」
陸桓聞言便接話道︰「二小姐回府已是八天前的事了,從八天前就染上風寒一直到現在都病得下不了床?可請郎中看過?」
蕭夫人道︰「請過了,藥也一直在吃。只不過那丫頭身體弱得很,一直未見好轉。」
陸桓道︰「都已請過郎中了,何以會拖了七、八日還未見好轉?看來那郎中是徒有虛名,延誤了病情。」
蕭富海又仔細地審視了遍陸桓,客氣地問︰「不知這位公子如何稱呼?」
方才他們登府時,只報了御史沈文的名號,蕭富海並不知道陸桓的真實身份,故有此問。
陸桓道︰「晚輩陸桓,沈御史乃是晚輩的堂姐夫,家父則是禮部侍郎陸秀勇。」
蕭富海一听禮部侍郎這幾個字,神情立馬變得更加恭敬,「原來是陸侍郎家的公子,失敬失敬。」
陸桓道︰「晚輩從來放蕩慣了,家父常常責備晚輩游手好閑不學無術。不過晚輩雖不精于文墨,但卻偏偏喜歡好醫道,正好當朝的太醫局令是家父的好友,十分喜歡晚輩,便教了晚輩些許醫術。晚輩雖不成大器,但看些風寒之類的小病倒不是什麼大問題。蕭大人,不知可否讓晚輩為二小姐診治診治?」
他已經這般說了,蕭富海自然無理由拒絕。但問題是蕭子衿根本就沒有病,總不能叫她沒病裝病吧?更何況在大夫面前裝病,那不等著被拆穿嗎?
蕭富海正為難之際,便听蕭夫人道︰「這,怕是不太方便吧?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兒家……」
陸桓又不是職業郎中,所以蕭夫人拿男女授受不清作擋,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沈老太君听他們夫婦倆一唱一喝的,故意作難,便有些不樂意,干脆直言道︰「既然千金小姐咱們不方便見,那麼便叫二丫出來吧。」
蕭子衿早已將自己的身世向沈老太君說明,所以沈老太君也知道她「二丫」這個名子。
一听「二丫」蕭老爺和蕭夫人的臉色頓時僵硬了起來。知道無法推搪下去了,一面心里嗔怪蕭子衿不該向外人多話,一面只能吩咐人喚二丫出來。
正好春蘭這時候端點心上來,前面的事她不知道,只覺得廳內氣氛有些僵,再看自家老爺和夫人臉色訕訕,御史大人的家眷們也一個個臉色也有些不佳。她自作聰明,只道是二丫在白雲寺時惹了什麼事,如今人家上門找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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