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衿還是第一次來到蕭富海的書房里,隨意打量了一眼,但見這里書籍算不上十分多,只是裝飾的十分考究。屋里有淡淡的顫香,聞著十分怡人。博古架上各式的古玩、擺件,十分精致。桌,是用的上好的楠木。椅子上墊著舒適的軟墊。
蕭富海就坐在那極為舒適的椅子上翻看著衙門里的公文,頗為專心。
蕭子衿輕輕地喚了聲︰「爹爹。」
蕭富海仿佛沒有听到一般,連頭都不曾抬一下。
蕭子衿便老實地站在一旁,靜等著他忙完手頭的事。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蕭富海看完了公文便開始提筆在那里不知寫些什麼。
這麼長時間下來,蕭子衿站得兩腿直酸,卻又不能挪開步子活動一下,實著難受。
同在一個屋里,蕭富海是不可能不知道她站在一邊候的。故意視而不見,想來必是因為昨晚醉酒的事而生氣。明白這些,蕭子衿便也只能認罰了,比起從前管事動輒打罵,有時甚至會罰她在外面跪三天,站這幾個時辰也實在算不得什麼。
可是她縱然能忍得住罰站,卻管不住肚子「咕咕」地叫喚。
從昨晚醉後,她吃下的晚餐幾乎全吐了出來,胃里本來就空。醒來後,又因蕭富海傳喚,她飯也沒顧上吃。這會兒,自然是餓得胃里直打鼓,且還一聲比一聲響。
「怎麼,知道餓了?」蕭富海終于開口說話了,只是專注點依然是他的書案上。
蕭子衿怯怯地道︰「女兒,女兒不餓。」
蕭富海忽然抬手將手中的毛筆一扔,那筆便似長了眼楮似的直沖蕭子衿飛來。蕭子衿根本不敢躲,只下意識地閉了眼楮,直到感覺到面頰處傳來一陣涼意,又聞那筆咚的一聲跌在地上的聲音,她方才睜眼,惶恐地跪下,道︰「女兒知錯,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你還知道錯了?明知是錯,為何還要犯?你可知道,為父認下了你,這府里上下有多少議論?你不時刻警醒也就罷了,居然還立馬跟男人外出飲酒,弄得大醉而歸!整個府里上上下下多少雙眼楮看著?你若還是從前的二丫倒也罷了,最多叫管事打罰一頓。可是你如今是堂堂的小姐了,傳將出去,丟的是我蕭家的臉面!」
蕭子衿低低抽泣,不敢應一聲。這個時候,也唯有表現的柔軟些,順從些,才能最大可能地減少蕭富海的火氣。但她心里卻在埋怨著陸桓︰那個沒義氣的家伙,不是說好會向蕭家人解釋清楚的嗎?他昨晚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替自己說話,居然讓蕭富海還來找自己麻煩。
「既然做我蕭富海的女兒,便該以家族的臉面為緊。婢女的品性也該早早去除才是,否則……」
蕭富海的訓斥還未完,門外便傳來蕭全的聲音︰「老爺,陸公子來了。還帶了許多的補品,說是要給二小姐補補身子。您是不是要去見一見呢?」
蕭富海慍色立退,忙起身,邊走邊向外問道︰「蕭全,快招呼陸公子在花廳坐,老爺換個衣服便來!」
蕭全道︰「奴才已經將陸公子請到花廳了,茶水、果盤也都上了,奴才看時辰也已經是飯點了,遂自作主張吩咐廚下加菜了,老爺若要留陸公子用飯也方便。」
蕭全是蕭富海的心月復,他當然明白陸桓在蕭富海眼里有多少重要,所以一見陸桓來,哪敢有半分輕視,招呼妥當後立馬便來稟報。
「嗯,做得好!」蕭富海已經走到門口處了,方才回過頭來,淡淡對蕭子衿道︰「你也去見一見陸公子吧,先去洗把臉,梳洗妥當了再去花廳。」
等蕭子衿洗去了臉上的墨漬和淚痕,又換了套衣服出現在花廳的時候,蕭富海和陸桓早已在花廳里相談甚歡了。一個稱「賢佷」,一個喚「伯伯」,端得親密無間。
蕭子衿心下納悶,這兩人什麼時候關系這般親密了?心中有惑,便拿眼神去詢問陸桓。
陸桓忽視她的眼神,笑吟吟地站起來,道︰「子衿妹妹來了!昨夜睡得可好?身體可有什麼不適?」
蕭子衿行了個頜首禮,道︰「多謝陸公子關心,子衿昨夜睡得甚好,一夢到天亮。昨夜失態,還望陸公子萬莫見怪才是。」
雖說他倆在私下已經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了,但當著蕭富海的面,少不得要裝裝樣子。陸桓會裝,蕭子衿當然更會裝了。
蕭富海朗聲一笑︰「方才正說呢,昨夜還多虧了賢佷送小女平安歸來。子衿啊,還不謝謝陸公子昨日費心關照?」
蕭子衿滿面堆笑,沖陸桓彎腰行了一禮,道︰「子衿多謝陸公子昨夜費心關照。」
陸桓忙上前一步扶了一扶。雖說是扶,但畢竟男女有別,他是虛扶一下,蕭子衿便順勢起來。一抬眸間,便看到陸桓沖她擠眉弄眼的做著怪相,只因他此時是背向著蕭富海,所以只有蕭子衿能看到他的表情。而蕭子衿則是面向蕭富海的,只能忍著笑,假裝沒有看見。
陸桓道︰「我看子衿妹妹身子格外瘦弱,特意準備了些補品,方才已交給貴府管家了。子衿妹妹,你可切記要時時服用,將身子調理好。」
蕭富海將這些俱都看在眼里,笑容中便又多了層深意。
因為蕭富海的熱情挽留,陸桓便在蕭家用了中飯。飯後,蕭富海借故衙門里有事,先走了,只讓蕭子衿陪陸桓在花園里游賞一番。
蕭富海一走,蕭子衿便再也不必拘著性子了,小臉一板,嗔怪道︰「你昨天不是拍著胸脯保證,會在我父親面前解釋清楚,免得他因我陪你吃酒而怪罪嗎?難道昨晚你也喝醉了,把這事給忘了?」
陸桓道︰「哪能忘了啊!我昨晚可是幫你說了不少的好話呢。怎麼?你爹還是責罰了你?」
蕭子衿嘆了一口氣道︰「大清早把我叫到他的書房去又不理不睬的,足足讓我枯站了一上午。若非是後來听到你來了,還不定要怎麼罰我呢。對了,你今兒,怎麼想起來又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