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兒拿不定主意,只得和蕭子衿商量。
「皇後和沐貴妃,不知娘娘更傾向于哪一邊呢?」
雖說德妃口口聲聲讓蕭子衿不要因身份而使兩人生份,但蕭子衿依然還是稱她為「娘娘」。
從楚靈兒成了德妃後便一直自稱「本宮」起,蕭子衿就知道,身份上的差距確已造就了她們之間不可逾越的溝渠。
楚靈兒道︰「論出身,皇後娘娘是文昌侯之女,已逝皇太後的親佷女,與陛下還沾著層表親。皇親貴戚出生,如今又母儀天下,自然是皇後這棵樹更大些。但自從太後薨後,皇後就失了依靠,陛下又不太喜歡她,後宮中人都知道陛下只因對太後的那份孝心才一直沒有廢了她。至于她的娘家文昌侯,如今也只是個輕閑的皇戚罷了,遠不及沐貴妃的父親當朝宰相在朝中握有實權來得好。」
「所以,娘娘是打算靠向沐貴妃了?」
「論受寵程度,論家族勢力,明眼人都知道沐貴妃更勝一籌。而皇後,只不過頂著個正宮的名頭,過著冷宮的日子罷了。本宮雖然明白這些,卻也還是拿不定主意。子衿,你冰雪聰明,你幫本宮參詳參詳。」
蕭子衿笑了笑道︰「娘娘說得沒錯,這後宮里,誰不巴結沐貴妃?可是皇後縱有千般不得志,唯有一樣,卻是誰也比不上的。那便是太子!南楚宗室例來的規矩,立嗣立嫡!莫說如今後宮中,只有皇後有子,即使將來哪個妃子產下了龍子,也沒有爭嫡的資格,更何況,太子已經立,輕易是不可能廢除的。沐貴妃?她如今確實得意,可是單無子這一條上,就是她最大的失敗!」
楚靈兒擰眉思忖了下。道︰「那日她大聲嚷呼,驚到太子,才使得太子從假山上掉下來,想來就是故意的吧?」
蕭子衿道︰「只怕她沒少花心思在對付小太子的事上。但是皇後向來深居簡出,對太子看管得極嚴,她縱想下手也是不易的。其實就算是太子出個什麼意外,對于她這樣無子的人,又有什麼好處呢?」
「如今沒有,卻不代表以後無子。」
「沐貴妃入宮已四年有余了,且隆寵不斷。但她卻從未懷有過身孕。想來是她那方面有問題。似她這樣的人。想要有孕,這輩子怕是難了。」
蕭子衿雖不知醫術,但一些常識還是懂得。楚靈兒也是出身大家,對于女兒間那點事多少也知道些。經蕭子衿這般一說。也似有所悟。
「難怪她要拉籠我,想來是知道自己長久不了,所以也想尋幾個盟友。」
「沒錯。娘娘您年輕,且又是新受寵的,想要受孕,可比她要容易得多。一但你有了龍子,她便可借你之勢,鞏固自己的地位。不信你看著,將來哪個後妃傳出喜訊來。能拉籠的,她也一定會拉籠。」
楚靈兒冷笑︰「我若真能產下龍子,即使不像太子那樣能繼承大統,也會有封王的一天,哪還輪得到沐貴妃來佔便宜?」
「這一層沐貴妃自然也能想得到。可是……恕子衿說句不吉利的話。若是娘娘能產下皇子,而自己又有個什麼意外呢?那便宜又是誰撿了?太子已經懂事,是不可能和沐貴妃親近了,否則,她必定會想盡辦法取代皇後的位置。」
這種把戲,當初蕭府里就曾上演過。而蕭子衿之所以和楚靈兒這樣說,主要是為了陳明利害,讓她遠離沐貴妃。似沐貴妃那種蛇蠍心腸的人,接近了,絕沒有好處,還得防著隨時可能被她咬上一口。
听了這一番分析後,楚靈兒也連連點頭贊同,「子衿,那你的意思是,本宮應該投向皇後那一方?」
蕭子衿道︰「今時今日,無論娘娘轉向哪一方,都必然得罪另一方。」
這麼一說,倒是叫楚靈兒為難不已︰「那本宮該怎麼辦?本宮可是誰也得罪不起的啊!」
蕭子衿道︰「虛與委蛇,娘娘可曾听過?這後宮中,妃子相互走動,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娘娘為何不能兩方都多走動走動呢?明里與沐貴妃關系親厚,暗里卻何妨不能和皇後娘娘多聊幾句知心話呢?子衿雖與皇後娘娘接觸得不多,但觀其人,也深諳藏拙之道,否則失了太後的庇佑後,她何以還能穩坐皇後之位?且還能一直都保得太子無恙。只要讓她明白,你是與她站在一方的,即使知道你與沐貴妃走得近,她也會懂得的。」
楚靈兒聞言,面露喜色,歡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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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衿,還是你想得周全。誰都不得罪,最好不過了。不過,我還是要盡快懷上龍子才是。只要有了龍子,君恩便可鞏固些了。」
說著,她撫了撫自己平坦的小月復,滿臉向往。
蕭子衿心中暗暗嘆息著,這就是後宮的女人。勾心斗角不說,所有的一切,都只寄托在那一個男人的身上。雖然表面看起來,是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可是事實上呢,卻都是可憐之人。所幸自己的決定不錯,沒能成為後妃中的一員。
等和德妃談完後,蕭子衿又小睡了一會兒。這幾天享受著病號的待遇,沒有什麼活干,天天躺床上,還有小宮女好吃好喝地伺候著。蕭子衿都覺得自己仿佛胖了些呢。
今日感覺身體舒坦了不少,加上白天又睡足了,晚上等德儀殿里的人都睡下了,她便悄悄地溜出與陸桓會面。
這回,她倒是來得早,候了一會兒,陸桓才來。一見著她,陸桓就忙著替她把脈。
蕭子衿笑著推辭︰「太醫天天來給我上藥診治,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再養些時候,就沒事了。」
陸桓道︰「你倒笑得輕松!當日我听說了你的事後,可是嚇得不輕呀。咱們雖同處一座皇宮里,但在這深宮中卻如隔天涯,想見一面根本不易。想打听,又怕引起旁人注意,只能強忍著。卻也所幸你救太子的事,已經轟動了整個皇宮,就算我不刻意打听,多少會有些消息傳到耳中。」
想到當日,听說蕭子衿為救太子負傷,陸桓愁得整整一個晚上沒能睡好。直到現在,那一圈黑眼圈都還未完全消褪。雖說後來听說,她不但身無大恙,卻還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嘉許,受封五品女官。但陸桓還是忍不住有些後怕。萬一當時太子直接砸到她的腦袋上呢?又或是她磕在石頭上的不是胳膊而是腦袋呢?
「小狐仙,今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莫要當出頭鳥。遇事,千萬保護好自己才是最要緊的!萬萬不可再逞一時之勇,不可……」
陸桓連日的擔憂,到了此時卻化成了長篇廢話,哩巴索起來就仿佛沒完沒了的。
蕭子衿忍不住失聲而笑,「不過才幾日未見,你怎麼就成了老太婆,嗦個沒完?」
「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陸桓被她嘲笑,氣惱不已。心中分明有千言萬語,想要與她細細說來,可是如今的處境,實在也顧不得那些兒女私情。偏她,卻似乎根本不了解他的心意,自己的關心反倒還換來了嘲笑。
「沒心沒肺?你可真真可笑,心肺若真沒了,人還怎麼活?可是你瞧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揪著陸桓的話,蕭子衿故意擠兌著。
諾大的皇宮,也只有面對陸桓時,她能隨心所欲地玩笑,不像對別人時,需要小心翼翼,每說一句話前都要思忖半天。
直到多年後,她才知道,原來她與他的情愫早在這時,就已悄悄萌芽。可惜,當時只道是尋常。
陸桓被她揶揄,氣惱地戳了戳蕭子衿的額頭,「你這丫頭,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陸桓年長她幾歲,雖也未經情事,卻早能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意。若非皇宮不適合談那些事,莫非是他不願意給蕭子衿增添多余的心理負擔,若非他還不能完全了解她對自己的感覺,他早已按捺不住,一吐為快了。
蕭子衿沒能听懂他話里的意思,卻想到了別的地方,心道︰「我倒想永遠只做個不經事的孩子,可是從我記事起,我便只能迫使自己長大。」
語中隱隱透著淡淡的憂傷及無奈,卻又在轉瞬間,展顏而笑,「解藥呢?你可配成了?我可是等著你救命的。」
陸桓道︰「其實我早就想來找你了,無奈總難見你一面。你上次給的一顆短效解藥太少,做藥引不夠。至少還需要十顆才行。」
十顆?阿葉瓶里的解藥雖還有些,但一下子少了十顆,她會不會發現呢?
雖然隱隱有些擔心,但也顧不得許多了,蕭子衿道︰「好,我這兩天盡快弄來給你。不過,之前我們約定好逃走的事,怕是只能推遲了。我的胳膊還未完全好,眼下也踫不得水、使不上力,更沒法再學游水了。」
陸桓道︰「這個你不說我也知道。機會以後還有,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制出解藥,讓你擺月兌阿葉的控制。在解藥配出前,你還需要多加小心,千萬莫要被阿葉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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