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喚她來當然不止是為了品茶,笑了笑,道︰「本宮原不會煮茶,皆是入宮後,听說陛下是個愛茶的人,所以巴巴地去學了,只是希望能博君一笑。可惜本宮入宮多年,卻一直未能贏得陛下的心。反倒不如沐嬪,獨佔帝寵多年。」
蕭子衿道︰「沐嬪當初再如何得寵,如今也已失勢。而娘娘卻一直穩居後位,且又為陛下誕下了太子。如今陛下又對娘娘另眼想看,娘娘豈能說是‘未贏得陛下之心’呢?」
皇後輕嘆一聲,那手中的杯里,仿佛也盛了些許的宮愁,「陛下如今看中本宮,只是覺得本宮能統領好後宮,而非真正的傾心。本宮青春年少時入宮,那時尚算是清麗可人,都未能叫陛下真正的動心。如今,本宮的眼角眉梢都已有些許風霜之色,陛下就更不會喜歡了。」
蕭子衿道︰「恕奴婢大膽,娘娘此話差矣。古語有雲‘以色侍人者,能得幾時好’?就如那沐嬪,縱有傾國之色,縱然能得陛下的青睞。但那種僅僅只是建立于外表上的恩愛,根本經不得風雨。唯有那種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的感情,即使不是刻骨銘心、轟轟烈烈卻是可以長久的,正如同娘娘與陛下。」
「你這張嘴啊,慣會說話!」皇後展顏而笑,卻又話鋒一轉,道︰「但是帝王畢竟是帝王,即使可以相伴終身,但他的身側卻絕不會只有本宮一人。不過本宮,絕不是善妒忌之人,子衿這點你可以放心。」
嗯?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善不善妒,關她蕭子衿什麼事?
見蕭子衿似乎有些不解,皇後笑意吟吟地道︰「子衿你是個聰明人,怎麼此時反倒听不懂了?你瞧這茶壺只有一個,卻可以配多只茶杯。男人與女人,何嘗不是如此,一男配多女。更何況。陛下是天子,需要充實宮廷,綿延子嗣。而本宮的職業,不光是替陛下統領好後宮。還要選舉適合的女子服侍陛下。」
說到此,皇後那雙含笑的目光便凝向了蕭子衿。
蕭子衿就算是再笨,听到這里,也總算是明白了。心中卻覺一陣好笑,楚靈兒以為她想去攀龍寵,話里話外的透著股酸味,到了未央殿,皇後卻也是這般說。難道這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她蕭子衿就真的非皇帝不嫁了?
「娘娘,那日御花園里,子衿已同娘娘表明過心意。如今。子衿依然是那樣想的,絕不改變。」
皇後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狐疑來,但是僅只片刻,眸中神色又轉為贊許。
蕭子衿看得分明,不肖說。皇後那番話,不過只是為了試探罷了。試她是否真有那種野心,若是真有,只怕皇後第一個便容不下她。說女人不善妒,除非她對那男人沒有絲毫的感覺。即使皇後再表現得雍容大度,不過是面上一套罷了。
「子衿,你是個聰慧的女子。可惜。有時候你過于聰慧了,就如同今日上午那番話,雖是贏得了陛下的歡心,可惜卻得罪了太多的人。縱然你如今成了未央殿的人,但本宮也未必能護你周全,須知明箭易躲。暗箭難防。但你若是成了後妃,那麼情況又將大不同,至少陛下會傾力護你。」
雖說這番話確實在理,但蕭子衿更明白,這也是皇後的一種試探。
蕭子衿道︰「娘娘的用心良苦。子衿銘感于心。子衿也知道,今日確實得罪了不少人,但子衿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什麼污圬。至于娘娘說的暗箭,子衿也只能盡量小心,至于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陛下對子衿也確有提攜之恩,所以無論于公于私,子衿都會盡力服侍好太子殿下。」
她說話的時候,皇後一直在凝視著她,似乎是想從她的神色中看出她話中的虛實。但那些話,確實是蕭子衿的肺腑之言,再加她心智較一般的少女沉穩許多。皇後從她那清澈似水的明眸里,看不出有一絲假意來。
「今日你也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吧。」皇後揮了揮手,蕭子衿忙行了個告退禮,便自行下去了。
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還來不及喝口水,太子便屁顛屁顛地跑來了。
一瞧蕭子衿便嘻嘻地笑了起來。
因為這里也沒有外人,蕭子衿便也少了許多拘束,問道︰「殿下在笑什麼?」
「從今以後,你就可以只陪本宮一人玩了。」小太子話里話外都洋溢著歡欣。敢情,他是因為往後有人玩伴了,而高興呢。
蕭子衿苦著臉道︰「殿下,陛下是讓奴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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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伴讀的,可不是只單單陪您玩。」
「不管是什麼,反正你總是要陪本宮玩的。本宮現在就無聊了,命你現在速速想個有趣的游戲來陪本宮玩!」
這小魔王,語氣雖依然稚女敕,卻透著股蠻橫。若非礙于身份有別,蕭子衿真想沖上去,抬手就給這小子吃兩個大板栗。
「殿下,你今日可曾讀書了?」
「上午讀過了,下午也讀過了。現在太傅都已經走了。」
「那殿下每日是上午和下午上課的嗎?」
「嗯。不過晚上的時候,母後還要本宮背誦白天新學的課文。等背好了,教養嬤嬤就要本宮睡覺。」
「那不上課,也不背書的時候,殿下一般做些什麼呢?」
既然要做小太子的伴讀,蕭子衿當然少不得要將太子的作息習慣都給弄清楚。
小太子撫著下巴,一雙烏黑而圓潤的大眼楮溜溜一轉,道︰「其他時候,就是吃飯和睡覺了。但是你現在,已經下了課,還未到吃飯的點,本宮就只能一個人玩了。不過你來了就好,有你陪著,本宮就不會無聊了。」
說著,太子又嘻嘻一笑,上前來拉蕭子衿的手,嚷道︰「我們快去玩,快去玩。再過半個時辰就到了吃飯的點了,本宮就不能再玩了。」
蕭子衿這回弄清了,原來太子除了學習之外,就只有吃飯和睡覺,間中即使有空余的時候,卻也沒有人能陪他玩。雖說身邊宮人不少,但又有誰會真的拋開上下尊卑之別,陪他撒野呢?可是這個年紀的孩子,偏偏又是好動的時候,難怪他會覺得無聊了。
自小生長在皇家,看似富貴無雙,但從另一個層面上來說,又何嘗不可憐呢?
拗不過太子,蕭子衿只能充當起了玩伴。她將民間的一些有趣卻沒有什麼危險的游戲教給太子,太子一是覺得新奇,二來也是真的喜歡蕭子衿相伴,所以玩得很盡興,即使到了吃飯的點,教養嬤嬤來喚了幾遍,他還舍不得走。還是蕭子衿哄勸後,他才戀戀不舍地走了。
自到了未央殿,蕭子衿就變得十分老實。白天,太子讀書時,她就陪在一旁,安靜地听著。空暇時,就想出小游戲陪太子玩。到了晚上,就是皇後親自監督太子背書的時候,蕭子衿也一步不離地陪著。
皇後對她十分滿意,太子與她親近,自然的未央殿上下的宮人們對她也不敢怠慢。所以連著幾天的日子過得也算是舒心。
但自到未央殿,蕭子衿倒是一次也沒見著李基來。只听說,李基采納了她的意見,準備施行,但朝堂上對此意見頗大,特別是宰相沐長貴,因怕會影響到自己這一派的利益,甚至糾集了百官向皇帝勸諫,惹得皇帝大為惱火,一氣之下,將所有參與勸諫的大臣全部趕回家閉門思過。好在朝中還有一些有見識,且又忠心的人,擁護李基的決策,這才使得蕭子衿的三條建議能得以推行下去。
這麼一來,李基卻是忙壞了,據說已經連著兩天沒有招後宮的妃子侍寢了。
如果李基能一直這麼英明果斷,那南楚是否還有得救?若是南楚能拒敵成功,江山不倒,那麼身為太子的伴讀,將來自己的前途也將是一片清明。想當初,她拼盡了全力,只為了恢復蕭家二小姐的身份,如今,自己身在南楚帝國的最高端,只須稍稍努力一把,富貴便是觸手可及的——蕭子衿開始陷入了深思中。
又過了幾天,蕭子衿選了個清寂的雨夜,悄悄地溜出了未央殿,到了御花園,與陸桓相見。
陸桓早已等在那里,依然是衣甲森森,卻因未撐傘,渾身都被雨水淋透。那帶著青渣的下巴不住地往下淌著水。
蕭子衿一瞧見他的模樣,便有些急了,忙將傘移到他的上空,又趕緊翻出了帕子胡亂地為他擦去臉上的雨漬,嘴里嗔怪道︰「特意挑個下雨的夜里出來,為得就是雨夜人少,且有些聲響也被雨聲所掩不易被人發現。可是你倒好,連傘也不撐,就這麼巴巴地淋著,若是病了可怎生是好?!」
陸桓裂開了嘴,憨笑不語。任蕭子衿為自己擦著臉,卻是滿心的甜蜜。多日不見,沒有人知道,他有多麼的思念她。一接到她邀約出來相見的消息,便巴巴地盼著夜晚早早來臨。一到天黑,他就候在這里。那時,雨還小,他也沒想起來要帶傘,待雨下得大了,他又一心盼著她的到來,根本不願再折回去拿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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