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桓听蕭子衿說得認真,也知道她是真打了這麼個主意,卻又深恐她真會如她所說那樣一生不嫁。頓有也有些急了,道︰「那我呢?小狐仙,你看我可算得上是良人?」
嗯?
蕭子衿抬眸,打量著陸桓。她看得極為認真,仿佛是要將他從外到里,再從里到外,全都給看個透徹,看得陸桓頭皮都有些發麻了,「你,你看什麼?」
蕭子衿撫著下巴,微眯著眼楮,「嗯,我看你到底是不是良人。」
「是不是良人,難道非要盯著看嗎?」陸桓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你,你到底看出來了沒有?」
「看出來了,不過只看到你下巴上青色一片,雖有生有須,卻顯然未曾發長。」
她說得一本正經,陸桓愣了一愣,忽然明白她是嘲笑自己「毛還未長齊」。頓時又氣又惱,將腳一跺,「好你個小狐仙,我跟你說正經話,你卻扯閑來!」
蕭子衿捧著肚子,哈哈大笑,笑得她眼淚都淌出來了。
笑了一陣子,卻見陸桓黑著張臉瞪著她。蕭子衿忍下了笑,又抹了抹笑出來淚,抬手陸桓面前晃了晃,道︰「怎麼了,當上了統領,便連一個玩笑也開不得了?」
「小狐仙,你早晚會明白我是個良人!」說罷,他便一抬腳自管自地離開了。留下蕭子衿一頭霧水,喃喃自語︰「陸桓今日怎麼有些奇怪?」
僅僅只是半個多月,蕭富海便舉家從泉州到了臨安。
李基批了蕭子衿兩天假,許她與家人團聚。蕭子衿知道這是種極大恩賞,很是感念李基恩德。
對于蕭家人,唯一讓她惦念就是薛叔和蕭子龍。薛叔是自小將她視為己出,又是她受別人欺凌時候,唯一給過她關懷人。而蕭子龍,起初與她關系並不親,後來才漸漸與她親近了起來。
也不知道薛叔如今怎麼樣了。自憨豆兒死後,他便孤苦一人,往日還有蕭子衿時常相伴,後來她進了宮後。便是連個親近人都沒有了。
至于蕭子龍,蕭子衿不會太過于擔心,畢竟他是蕭家大少爺,唯一子嗣,從小就享受著錦衣玉食,誰不將他捧手心里?只不過後來經過三姨娘那事後,因蕭子衿當中挑撥,所以與蕭夫人間起了層隔閡。也不知道,如今他和蕭夫人關系是否緩和了些。
蕭家臨安居也是皇帝親賜,前任主人就是上次因汪福事被罷官前任御林軍統領。那宅子前兩年才修繕過。連家具都是現成,並不需要再費什麼勁,直接就能入住。
而對于蕭子衿回家省親,李基也是開了極大隆恩,讓高謙挑了四名宮女、四太監隨行伺候。還派出了十多名侍衛。
至于蕭子衿本人,則坐一乘錦轎里,被人抬著,前呼後擁地從鳳凰宮一路迤邐到了蕭家居門前。
蕭家門前,蕭全領著眾多下人肅立相候。蕭富海、蕭夫人這些人則都廳內等著。對于他們而言,蕭子衿是晚輩,斷沒有長輩相迎道理。
蕭子衿走下轎。蕭全等一眾下人齊齊地向她行禮,口中喚著︰「二小姐好!」
如果是一年前,蕭子衿自然是不可能有這樣待遇。但現,卻不同了。對外,她有五品女官身份,對內。她如今是歸蕭夫人名下之女,已經是屬于嫡女了。即使是蕭全,也再不能像以前那樣輕視她,而是要把她真正地當成主子。
蕭子衿掃過眾人,這些人面孔大多數都是熟。還是當初蕭家那批下人,只不過除了面孔熟之外,根本不會讓蕭子衿產生任務親切感。當目光落到蕭全身後薛叔身上,蕭子衿方才尋到那種熟悉、親人感覺。
相別還不到一年,可是薛叔明顯又老了許多,鬢角處原本青絲已有雪色,那眉角眼梢皺紋是清晰可見。蕭子衿記得,薛叔今年才三十七歲,卻仿佛已有四十七歲。憨豆兒死,確實對他刺激太大,竟讓他生生老了這許多。
不過現他卻是笑,眼角皺紋擠一起,卻透著無限歡喜。
「薛叔!」蕭子衿輕喚一聲,便直接撲進了他懷里,像是久別孩子歸鄉見到父親般。
「二小姐,不可,不可呀。」薛叔顯得有些慌了。雖說,他也是從心里將蕭子衿當成女兒般看侍,但她身份是越來越尊貴,而他呢,依然是個下人。當眾與主子這般,傳了出去,只怕對蕭子衿名聲不好。
如果是以前,蕭子衿可能還會有所顧慮,可是現卻不同了。她這樣,不僅是發自于真心,且也是因為如此一來能顯出對薛叔重視,將來薛叔蕭家才不會被輕視。畢竟現,她身份不同了,她重視人,蕭家必然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隨意欺凌了。
「二小姐,入內吧,老爺和夫人早就廳內候著呢。」蕭全適時地提醒著,他依然是那般穩定。
「嗯」蕭子衿應了一聲,又歡喜地看向薛叔︰「薛叔,你近來可好?」
薛叔笑道︰「好好,老爺已將我提為副總管,每日都輕閑得很,待遇卻比從前好了太多。」
從前蕭家只有蕭全這麼一個大總管,管著蕭家上下大小管事以及一眾下人,卻從未有過副總管。
蕭子衿明白,設這麼個職,必然也是因為給她面子,所以給薛叔安排這麼個輕閑又體面職務。
不管怎樣,至少自己處境提升,也有利于自己重視人,這點蕭子衿還算滿意。唯一可惜就是憨豆兒,若是他還活著,必然也能余有榮焉,跟著享些福了。
蕭家大廳內,蕭富海正端坐著,手中端著茶,慢慢地飲著。蕭夫人坐他身側,卻是有些不耐煩表情。
「不是說人已經到了府外嗎?怎麼這半天還不見人進來?叫我等長輩等著,真是不像話!」
二姨娘坐蕭夫人下首,聞言接過話頭,道︰「夫人莫急,許是有事給絆到了。」
「都到家門前了,還能有什麼事給絆到?莫以為她現成了五品女官,便不可一試,連長輩都能不放眼里!若是當初是我們送她入宮,她能有現風光?」
二姨娘用手帕抹了抹下巴,卻是不再多言。她知道,雖說蕭子衿如今御前紅人,蕭家多少能跟著沾光,但蕭夫人依然未能釋懷當年事,每每一提及蕭子衿,總沒有臉色。哪怕是今日,全家人都聚這里,也是因為蕭富海前一晚勸了她許久。
「我去看看二姐!」說話卻是蕭子龍,他即不想這里干坐著,又不願听蕭夫人牢騷。
可是剛剛站起,便听蕭富海喀道︰「坐下!」
「爹!我去迎迎二姐不行嗎?」
蕭夫人冷哼道︰「她再風光,也是我們蕭家女兒,哪里用你去迎?你自坐著,等她來便是了。」
「子龍,坐下。」蕭富海淡淡地口氣,卻是與蕭夫人想法一致。無論再怎樣,她還是蕭家女兒,沒有蕭家不沒有她現,即使是有了品級,到了家中也依然得按家中規矩來。何況,蕭富海眼里,五品女官遠沒有自己當初期望後妃位置來得高。
若是今日蕭子衿能以嬪妃身份回家,蕭家上下必然會全體到門口親迎,連他這個做父親,見了她也得先行君臣之禮。想到這些,蕭富海對蕭子衿還有些失望。若是她爭氣些,哪怕只是做個嬪,蕭家現地拉便絕不僅止于此。
「老爺,二小姐回來了。」蕭全先進到廳里回報。
緊接著,便見太監、宮女魚貫而入。宮女手里提著食盒,兩名太監則各捧個小箱子。然後才見蕭子衿身著宮裝,手提羅裙盈盈步入。她頸上只戴了串簡單珍珠項鏈,頭上也不過只是插了樣子樸實釵子,可是她信步而入氣勢,卻是那般恬靜,微微帶笑面容,掃向眾人時,分明帶著種高高上,不可輕視氣度。
蕭富海沖她頜首微笑,仿佛是慈父。可是卻明顯沒有父女久別重見親熱勁。
蕭夫人冷哼一聲,只等著蕭子衿來給她這位嫡母見禮。
不想,蕭子衿卻是一個轉身,就近直接就坐到椅上。這一舉動,倒是蕭富海暗吃一驚。蕭夫人驚得瞪大了眼楮,哪有兒女歸家不先給父母問安見禮,卻先行坐下理?
「二姐!」蕭子龍卻沒有那些心思,親親熱熱地迎了上去,扯著蕭子衿胳膊,笑道︰「二姐,子龍很想你呢!許久未見,二姐好像變了模樣呢。」
蕭子衿對這個弟弟也有些喜愛,想當初,她離開蕭家時候,蕭富海、蕭夫人這些人一心想,只是利用她能為家庭帶來榮耀,也只蕭子龍是真心舍不得她。
「子龍,二姐瞧瞧,嗯,你個子長高了不少呢。」
「咳,咳……子龍現飯量見長,一頓能吃三碗飯,個子可不見風就長?」蕭富海雖然對蕭子衿做派有些不滿,但還是打破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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