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只知忽延使得一手好刀法,卻不知他真正擅長的卻使鞭。只不過,他的鞭向來都是暗藏于腰間,輕易不會示人,哪怕是他近身的侍衛也不知道他還留了一手。
而此時,已到了萬分危急之分,他當然要把最後的殺手 給亮出來。
長鞭已出,旁人看見時,只如一道閃電劃過,「啪」的一震,便已經將那兩個上前來縛他的楚兵給震開。鞭尖也不打轉,直直地就朝李基襲去。忽延是已動了殺機,他寧可與李基同歸于盡,也不願淪為階下囚,他絕不請允許自己的尊嚴被如此踐踏。
李基只看到一道閃電朝自己襲來,一時愣了,根本反應不過來。
「護駕!」陸桓縱已反應過來,但他離李基足有十步之遠,遠水解不了近火。
「啊!」高謙只顧驚呼,卻作不出什麼反應。
蕭子衿此時正站在李基身側,看到那道「閃電」襲來,腦子也是一片空白,卻不及多想什麼,下意識地橫身過來,一把將還在生愣的李基給推開。也正是那一瞬間,脖間驟然感到一緊,還不等反應過來,她整個人便飛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再落地時,她的人已經被扣在忽延的身前,而鞭子還緊緊地纏在她的脖間,使得她氣息不暢,臉也憋得通紅。
忽延哈哈的大笑聲,因離得過近,而使得她耳朵里嗡嗡直響。
「想不到,你卻對這個昏君如此忠心,不惜以命相換。」
鞭子一收,忽延的手利如鷹爪,扣在蕭子衿縴弱的玉頸之上,只消那麼輕輕一用力,她便會香消玉殞。
「子衿!」
「小狐仙!」
李基和陸桓同時驚呼,陸桓下意識地喊出了私下用的昵稱。
「護駕護駕!」高謙扯著嗓子大叫大嚷,楚兵們也迅速移動開來。密不透風地擋在李基身前。
「放了她,朕許你活路!」李基的聲音透著緊張與不安。
忽延先前還為失手只捉到蕭子衿能未能殺死李基而懊惱,听聞李基的話,朗聲笑道︰「看來陛下對這個女官還是很重的。只是不知陛下是否願意以命相換?」
「放肆!」高謙叫嚷著。
李基道︰「只要你放了蕭女官,想要什麼朕都可以許你。」
忽延道︰「我只要想你的命!」
「忽延太子,你是聰明人,哪怕要提要求,也該提些可行的要求才是。」未料到會生出這樣的變故,陸桓也是大為著急。他知道,皇帝是不可能是用自己的命去換一個小小的女官,哪怕這個女官再如何受重視。他只希望忽延能另換一個李基能接受的條件,或許蕭子衿還能獲救。
「陛下,你萬萬不可答應他。子衿只是區區一個奴婢。算不得什麼,萬不可因子衿而壞了大局。」
蕭子衿被卡著脖子,說話的聲音也變得沙啞。這麼說,倒不是她多麼的勇于獻身。恰恰相反,她怕死得很。
方才救李基。也只是一時頭腦發熱罷了,如今冷靜下來甚至開始有些後悔,不該讓自己陷入這種境地。
但是她更明白,自己不過只是個女官,哪有叫皇帝來交換的理?莫說是交換了,即使是以她為要挾,要求放忽延這些人回大蒙。李基都未必肯。換了任何一位君王,犧牲一個小小的女官,卻能穩住大局,這都是不需考慮的事情。
之所以這樣說,為得就是刻意表現出大義凜然來,叫李基心生感動。加重自己在李基心中的份量,或許忽延再提出其他條件時,李基會顧著她的命而同意。
「忽延太子,你換個條件吧。」果然,李基如是說。
沒人能看得出。李基在強作鎮定說完這句話時,心中是多麼的愧疚。他甚至不敢透過前面重重相擋的兵士的縫隙去看蕭子衿的臉——她為他,舍命相救,自己卻貪生怕死,龜縮于此。這一刻,李基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心在狠狠地疼,這是他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此時此刻,李基甚至恨自己為何要生為帝王,為何要擔起社稷的重責?若自己只是一般的人,若自己的性命無關國事,他也願意以命相換,換這個,他不知在何時已悄然愛上的女人。
「換個條件?哈哈,你們倒是幫本太子想想該換什麼條件?本太子若是提出,以此女換安全出楚,你們可會同意?」忽延也不是笨人,他知道自己手里的這張牌根本無法為自己換得太好的利潤。
「忽延!」陸桓從楚兵中走出,一步步地朝忽延走去。
「陸統
無憂的雙面人生筆趣閣
領不可!」有親衛大聲提醒著。忽延手中還有長鞭,隨時會出手傷人,輕易靠近是極危險的。
陸桓卻仿佛沒有听到一般,依然是靠近,十步、九步、八步……他離忽延僅止五步之遙的時候,忽延喝道︰「停下!」
蕭子衿也急道︰「你來作什麼,快快退下。」
陸桓停下了腳步,道︰「我乃是御林軍統領,身于南楚官宦世家。而你所抓的這位,不過只是個區區五品女官,出身也遠不如我陸桓顯赫。所以,你以她為質,其實很不合算。因為她的地位實在是太低了,無法為你謀得什麼利益。不如,我來同她換一換。用我做質,你能得到的利益會更大。」
「不如,我來同她換一換!」從他口中,用那種輕描淡寫的口氣說出的這句話,卻在一瞬間讓蕭子衿忍不住淚凝于睫。
他是想用自己來換她啊!
她蕭子衿是什麼身份的人,她自己最有自知之明。從小到大,她都卑賤如螻蟻,連親生父親都不屑一顧。後來若非是覺得她有利用價值,蕭富海甚至都羞于承認她的身份。後來入了宮,之所以能被李基看重,也是因為她救過小太子在先,後又屢次為他出謀劃策,解決了不少的問題。
可是于陸桓呢?她從未予過任何好處,甚至還屢屢得他相助。可是他卻肯以命相換!
「你傻啊你!快回去!我不要你救!咳咳……」蕭子衿被卡著喉嚨,本就氣息不暢,現在又因情急之下大叫大嚷,遂引出一串的劇咳。
陸桓原本從容的神色,卻也因她的那幾聲咳,而變了一變。
這一幕未能躲過忽延的眼楮,他低笑著對蕭子衿道︰「想不到這個男人對你如此重視,你若死了,他必會一生難忘。如此,你也算是無憾了吧?卻不知,他若是死了,你又是否會記一輩子?有趣,有趣!」
他說話時,仿佛真的只把這一切當成了一出游戲,可是蕭子衿卻注意到他細微的動作。忽延的左手是卡著蕭子衿的脖子,制住了她的命門。而右手則是將她的雙手反鉗在背後。此時,忽延的右手分明松開了。蕭子衿知道,他必是有所行動了,且一定是不利陸桓的。
不行!絕對不能讓陸桓有絲毫閃失!于陸桓,她已經相欠甚多,絕不能讓他因自己而涉險!
蕭子衿稍稍得到自由的手臂忽然抬起,手握成拳,用盡全力打向忽延的下巴。忽延的下巴就離她的耳畔不遠,她的動作又快,原本一擊必中。可是忽延到底不是一般的人,久經戰場,練就一聲好武藝,反應何其迅速?當下,便將頭一偏,躲過她的拳頭。
而陸桓卻趁著忽延分神之際,揮刀襲來,直向忽延的面門。迫得忽延不得不松開蕭子衿,長鞭一抖,靈蛇般纏上了陸桓的刀。一扯一甩之下,已輕易將陸桓的刀給下掉了。周圍的楚兵們雖然揚弓對著忽延,但因陸桓和蕭子衿在場,都不敢動手。
忽延的長鞭,凌空一振,響聲驚心。雖然只過了那麼一招,但蕭子衿已能看出,陸桓根本不是忽延的對手。更何況忽延還有長鞭,陸桓的兵器卻已失,此消彼長下,陸桓大險!
「陸桓你快走!」蕭子衿一心只念著陸桓有危險,不管不顧撲擋在忽延身前,用盡全力將他推開。只想著,能將他推遠一些,陸桓便可安全些,完全沒有注意到忽延的身後就是萬丈懸涯。
而忽延雖是武藝超群,但根本沒有想到蕭子衿會用這種胡攪的方式,大意之下,重心不穩,連退幾步。這一退不要緊,後足卻是踏了個空,整個人都朝後仰去。就在跌落的那一瞬間,他的手憑空一撈,卻是將蕭子衿拉過去——
「殿下!」甘扎布在驚呼;
「子衿!」李基分開眾兵,只看到蕭子衿嚇得蒼白的面容在眼前一晃而過。
「小狐仙!」陸桓撲身上前,想去拉回蕭子衿。可是他來得及抓住的卻只有她的一片裙裾,又在那「滋——拉——」一聲中,裙裾被撕裂。在忽延和蕭子衿的慘呼聲中,兩人同時落入了萬丈深淵下,速度不見了蹤影。
「小狐仙!小狐仙!」陸桓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西山回蕩著。山風泠泠,他手中的那一小片裙裾隨風輕顫,依稀如她一般,明明那麼軟弱,卻可是在關鍵時候擁有如此巨大的爆發力。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
甘扎布和甘下的幾名蒙兵也撲在山涯邊,或喚或泣。可惜,他們能看到的只有滿山的密枝雜木,卻哪有那位戰神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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