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雲觀位于那涼河邊上,距離戚家不遠也不近,一般時候一個時辰差不多就到。
一個時辰的路,戚美然走了兩個時辰,她剛生完孩子,身子太虛弱;小鳳懷抱的孩子柔弱如軟面團,一顛簸、不高興了就哇哇直哭,孩子和大人大家所有人都受不了這哭聲,被打動得心軟,要看看她有到底什麼需要,轎子走走停停,艱難地往戚家趕。
夕陽如血,殘照著戚家全家人倒在血泊中的死狀,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悲慘的?沒有一個活口,地上、牆上、死人身上,凝固的鮮血滿院滿屋都是,戚家完全籠罩在血海中。
「爹!娘——」當戚美然看到戚叔令和戚母滿身鮮血的尸體,倒地昏死過去。
人們叫不醒戚美然,掐人中都沒有用,好長時間過去,是孩子的哭聲喚醒她的意識。
再醒過來,戚美然發現她自己躺在聶成雲懷里,她慌忙向外推推他,「男女授受不親」,是聶成雲自己讓開的,戚美然哪里推得動她,他把她交給小鳳服侍。
聶成雲怎麼又來了?他根本就沒有離開這兒多遠,等聶東升帶衙役走以後,他便過來了,他知道戚美然會回來,他不好意思主動去找她,他不知道應該對她說些什麼話才能安慰她,語言很明顯是蒼白無力的。
戚美然爬向戚叔令和戚母。
兩個人被當心的劍刺死,鮮血染滿衣襟。
戚叔令手上還攥有一塊布片,應該是與凶手撕扯時對方留下的,這不是隋朝人的衣料,而是樓蘭特有的軟皮革,戚美然和柯東洛他們一些樓蘭人在一起生活過那麼多天,她認得。
戚君然死在後院,懷里還抱著他夫人生的最小的孩子,一手牽緊戚夫人的手,看來兩個人這是想逃走,結果沒有逃掉。他用武器跟凶手對打了吧,戚家的寶劍就扔在他的尸體旁,他周圍也有一大一小兩片衣襟,大塊是黑色的,看來穿的是夜行衣;小塊則是夜行衣里面的衣料,還是皮革,這塊比較鮮艷些。
戚叔令懷孕待生產的小妾死得最慘,肚子硬生生被刀劍劃開,很快就要降生的孩子被劈成兩半,是在娘肚子里就一起被劈開,再被殘忍地剖出來的吧,沒有受傷的話,再過些天將出生的孩子應該會活的。
慘案現場,聶東升已經派衙役仔細調查過,聶成雲也有所發現,他們只不過什麼都沒有說。
也不是什麼都沒有說,聶東升千叮嚀萬囑咐聶成雲,「這件事很可能跟樓蘭關系重大,涉及到兩國邦交,事關重大,你可千萬不要攪和進來,給你老爹和你自己制造什麼麻煩,你爹我還想泰泰平平多活幾年、多當幾年官給咱們家掙白花花的銀子花呢,你明白嗎?就是你爹我,這件事也得上報朝廷,不能擅作主張。」
「我明白。戚美然又沒有死——不是,戚家出多大事關我什麼事,你老不放心我干什麼。」聶成雲嘿嘿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