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組對王一塵的審查可謂詳查細訪,縝密周全,深怕漏掉什麼關鍵細節被人質疑,從王一塵走出校門到當上村干部;再到如何進入鄉政府;又是怎樣進城任歡樂城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再到擔任白狼山開發有限公司總經理……樁樁件件的事例,讓工作組的幾個人簡直像在讀一部傳奇故事.
而這個傳奇故事的主人公竟然在一路走來的征程上,就像個螺絲釘一樣,擰在哪兒,就在哪兒發光發熱,而對自己的升遷,他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誰發現了他誰提拔了他,他身後的背景關系很簡單,在他所有的家族親戚里,祖輩八代都是簡簡單單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尤其是如何當上村干部的事,讓工作組的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而隨著工作組一起來的省報記者葉娜,更是從另一種角度把王一塵的事情采訪得細致入微,連在家里被誤以為是精神病的事都記錄下來。怎樣處理農民土地糾紛,怎麼化解群體事件,怎樣為鄉村奪得榮譽,怎樣被領導發現重用……當她拿著記滿了采訪本和錄了好幾盤磁帶的資料跟工作組的人一比對,竟然幾乎是一模一樣。
工作組的人簡直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楮,這一大摞資料,竟然全是關于王一塵的事跡和鮮為人知的經歷,而關于舉報人所說的什麼背景關系什麼黑箱操作,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完全是臆想猜測。
而那些力主提拔他欣賞他的市縣領導都主動地一一作證,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年輕人的喜愛,一五一十地說出了為什麼要提拔他,為什麼要重用他,為什麼讓他做常務副縣長,連因為他而被調走的如今已是區長的唐副縣長都直言不諱地說道︰「作為當初的白浪縣常務副縣長,在王一塵面前,我感到很慚愧,他是一個並不是國家干部的企業總經理,卻拿著政府當初規定的很少的村干部工資,他下面的人拿的工資都比他高,有的甚至高出他一倍兩倍,可他不聲不響,任勞任怨,給政府解決了很多難以解決的現實問題。他在白浪縣的經濟大開發中,可謂是功臣,他當常務副縣長,比我強得多。我舉雙手贊成!」
工作組的人被感動了,這樣的干部我們不重用天理不容!
記者葉娜被感動了,這樣的人才是群眾需要的好干部!對于他所付出的辛苦,我們欠他一個道歉!
工作組的人寫好了審查報告,交給了上級,上級批示,這樣的人才我們就是要重用!請相關單位組織學習,樹為典型!
葉娜的文章《這樣的人該不該重用》在省報上頭版刊發,引起了轟動,潮水般的讀者來信讓省報的編輯部苦不堪言,卻津津樂道。
省內外的報刊記者蜂擁而至,爭相采訪。
可是,他們卻發現,白浪縣新任常務副縣長不見了,負責接待的同志告訴記者,王副縣長說了,要采訪,就采訪那些最基層的工作在第一線的人們吧,他是個國家干部,那都是他應該干的,是份內的事,沒啥好報道的。
遠來的記者們不甘心空手而歸,于是,就去王一塵工作過的地方采訪,就去報道他親手做強做大的白狼山開發有限公司,就去體驗白浪旅游一條線……
一時之間,白浪縣成了省內外的明星縣,焦點縣,白浪旅游一條線成了最熱的旅游線……這一年,白浪縣的財政收入翻了近兩番……從全市的老末一下子躍升到第二名。
然而,這一切成績面前,卻看不見了王一塵的影子,各種表彰大會,除了他必須到場的,他一律不予參加,或者由主管的副縣長代去一下就完了,他自己則去了縣里最困難的鄉村,或者最需要整改的單位,現場辦公,親身去做,獻計獻策,幫助扶貧補差。
縣長寧雙林對他說︰「一塵,你可是常務副縣長,我的會議較多,不在家的時間也多,你可不能總是離開帥位,萬一遇到什麼緊急或者特殊的情況,咱們倆要是都不在,那可不行啊!」
王一塵笑了,對寧雙林說︰「寧縣長,這你就放心吧,我已經跟其他的副縣長打招呼了,讓他們管好各自的攤子,在他們的權力範圍內,要隨機應變,當機立斷。如果誰要是做不到,那就只好自己主動退位,讓賢。你說,他們要是管好了自己那個攤子,還用得著你我瞎操心嗎?」
寧雙林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一塵啊,看來,我這個縣長還真的好好跟你學習學習,你才上任多長時間,就把這些事擺得有條不紊,秩序井然。都說各負其責,可是,過去哪個攤子有事,不得我們出面,現在,你這一來,讓我省心多啦!」
「寧縣長,我的責任本來就是協助你抓全面工作,那我要是不幫你把事情做好,不就是失職了嘛,還要我這常務副縣長干啥!」
寧雙林听了王一塵的話,眼楮都有些濕潤了︰「一塵啊,你說得好,做的更好。以往啊,常務副縣長就是上傳下達,什麼事就是參與一下就完事了。而你這一來,卻把什麼事都幫我做了,讓我能有更多的時間干點實事。一塵啊,別看你這麼年輕,干起事來卻比我們這些年紀大的強多了。當初,我和樂書記雖然極力舉薦你,但說實話,心里實在很擔心。現在,通過這段時間的實踐和觀察,你讓我們放心了。好好干吧!」
「謝謝領導們的關心和支持,我會努力做好的。」
接著,王一塵又跟寧雙林提出了一個令人吃驚的建議,要在白浪縣最困難的偏僻鄉村,打造一個致富樣板村,給全縣的農村鄉鎮趟出一條致富路子來。
「寧縣長,這些年來,每個干部口里都喊著要致富,千方百計想致富,可就是不知道如何致富,怎樣致富,有的或者干脆放棄了本來的優勢條件,模仿人家外面盲目上馬一些短視的項目,結果弄得貧上加貧,苦上加苦,把群眾和干部之間的關系也弄得非常的緊張。我想沉下心來搞一個示範村,給咱們縣的農村致富闖出一條路子來!」
「你這個想法,我百分之百地支持,可你選擇的村子太偏僻太窮困了,那里的條件也太落後了,我擔心一旦你的示範搞砸了,對你今後的影響可太大了。我看,你還是選擇一個相對比較好一點,交通也方便一些的村子就行了。」
「那怎麼行?人家吃穿不愁了,我去那樣的村子搞致富樣板村,能有什麼說服力呢?要做,就找個最窮最落後的,要讓這樣的村子變成富裕的,讓咱們的干部明白,怎麼做才能真正地致富,怎樣做才是致富的好辦法。別一說致富就是伸手朝上面要錢,要政策,要這要那,如果上面把什麼條件都給足了,還要這些干部干啥?只要咱們的致富樣板村搞起來,你想,還會有人再為了致富伸手朝咱們要條件嗎?他們就會自覺地主動地找致富的路子了。」
寧雙林听了王一塵這一番話,拉住他的手,直拍他的手,卻說不出話來。
是啊,剛一上任,就被人無緣無故地臆測舉報,還好,壞事變好事,不僅沒出任何問題,卻查出了一個一心為民任勞任怨的好干部。
以前,自己總覺得時間不夠用,下面的事情不斷線地擺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大事小情請示匯報,沒完沒了,忙得自己暈頭轉向。
自從王一塵任職常務副縣長之後,一些瑣事雜事就漸漸地少了,沒了,那些副縣長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合適位置,知道怎麼干了,該自己決定的就不再來煩他了,很少再有推卸責任的事情發生了。他的時間也覺得充足起來,能夠輕閑一些,安心地考慮一些重要的事情,不再為那些瑣事扯皮了。
怎麼當官?怎樣才能當好官?也許,誰都會說得頭頭是道,可誰又能真正地做得頭頭是道,各盡其責呢?王一塵做到了,他從來不說過多的話,都是用行動,把大家帶動起來,讓大家知道,該怎樣做。
「一塵,你就放手干吧,我會全力支持你的。說吧,你需要多少資金?我現在就批給你。」
王一塵笑了,對寧雙林說︰「寧縣長,要是用錢就能讓窮村變成富裕村,那還用我們干部干啥?好要我搞啥致富樣板村?我們就是要因地制宜,利用當地自有的優勢致富,這才是真正的致富。不過,我現在就需要時間,你在家的時候,有些事盡量就別讓我往回趕了,你處理一下就行了,我不想把時間搭在路上。」
「好吧,一塵,我答應你,就依你說的。」
第二天,王一塵就背著一個簡單的行李,坐車下鄉去了。這次下鄉,他準備沉在下面一段時間,專門在一個全縣最窮困的村子里,找出一條致富的路子來。
本來,寧雙林說要派個車送他,還要派個秘書跟著他,到時好有個伴。王一塵都笑著拒絕了。
「怎麼送?那里根本就不通車,我只能搭一段車,然後步行去,咱們那些嬌里嬌氣的轎車,在那樣的路上跑一會兒,非得散架了不可。你要派人跟著我,那不是讓人家受罪嗎?再說了,我到那里是幫助他們致富,又不是強迫他們,你用不著擔心。再說,你看我的身體這麼棒,走幾步路,還是不成問題的。」
寧雙林雖然比王一塵大了很多,甚至可以說是王一塵的長輩,可面對著這個年輕的助手,寧雙林心里充滿了敬意。他握著王一塵的手,千叮嚀萬囑咐地說︰「到了那里,你可千萬要注意保重身體!實在不行,別強挺著。」
王一塵說︰「寧縣長,你放心吧,我這次去,就是奔著成功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