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建立西坪的時候,柳洪陳齊四家的家主都是荒原冒險團出身。他們四個在荒原冒險的過程中相識,一直以來關系處的還不錯。後來又聯手建立了西坪這麼一個衛星城。四家在西坪的開發股份中各自都擁有著不小的份額。原本四家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可是這種情況在十年前發生了變化。洪陳兩家暗中聯手對柳家的產業不斷的以惡意競爭、吞並等手段展開了蠶食和排擠。
柳家隨後聯絡了四家之中最弱的齊家,展開抗衡。西坪的局面一下子就變得火藥味十足了。
這一切的導火索,正是安州徐家的介入。洪斌是個有野心的人。當初他的冒險團和柳國盛的冒險團實力不相上下,可建立西坪之後,柳國盛生生地壓了他洪家一頭。他不甘心屈居第二把交椅。但是實力上還是差了一線。所以一直都隱忍著。直到他家的小女兒認識了安州徐家的二少爺。兩家聯姻之後,有了徐家的支持,洪斌心里的那點想法才又萌發了出來。
陳伯駒和洪家是姻親關系,自然是他要拉攏的盟友,他還曾經想要拉攏齊家。可惜齊豫堂這個老家伙念著柳國盛對他有恩,拒絕了他的建議。
原本柳家在洪陳兩家的聯盟之下已經漸顯疲態,但是自從上次柳言救了安家的大小姐之後,這一切又出現了一些微妙的變化。而虎嘯堂事件最終的草草地收場,其中就有洪陳兩家擔心安家插手的緣故在。
「老洪,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安家的事情……」
「伯駒,這事情其實我們都想岔了,安家那邊一直以來都不太在意西坪四家之間的矛盾。上次那事情也不過是個單獨事件。柳言那小子救了一次安家大小姐就能讓安家出面庇護柳家了?根本不可能!」洪斌對自己當初的擔心也有些懊惱,早知道內幕的話,虎嘯堂事件就是最好的機會,可惜錯過了。不過現在也不晚。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一直沒說話的桑先生。這位可是代表皇家來的。
「徐二少爺這次介紹桑先生給我認識,還給我透露了一個秘密……」洪斌湊到了陳伯駒的耳邊小聲的說道,「柳國盛得罪的人多了,不止徐家看他不順眼……桑先生這次來就是上邊一位大人物的意思!」
「上邊?」陳伯駒有些不解的看著洪斌。
洪斌用手指往上指了一指,口中說了兩個字︰「王爺!」
「啊?!」陳伯駒的眼楮瞪的比燈泡還大,他轉頭看了一眼坐在一側從進門就沒說話的桑先生。
這位桑先生對他的注視,報以一個微笑︰「陳先生,你所顧慮的無非就是安家的反應,不瞞您說,安家知道我今天來這里見你們二位……」
陳伯駒立刻被他的話吸引住了,洪斌也湊了過來,三個人談了很久。
于此同時,在安州中心的議會大廈,頂樓的一間寬大的辦公室里。徐家的二少爺徐遠平正恭恭敬敬地向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匯報著西坪的事情。
「桑先生去了西坪?」這位老者須發銀白,一臉剛毅,身形魁偉,站在窗前眺望著安州城區的目光又一種君王的威勢。
徐遠平在外人眼里是徐家的當家人,可在這位老者面前卻就像個卑微的奴才一樣,頭低垂著,腰板也躬著。听到老者的問話立刻謙恭地回話︰「恩!洪斌邀請的,陳伯駒還有些顧慮。洪斌說要給他點信心。桑先生的意思也是一樣。」
「這件事情你繼續跟進吧,洪斌那里……你沒有提到我吧?」老者沒看徐遠平一眼,口中說話的語氣也很淡然。
「沒有!絕對沒有。」徐遠平立刻辨白,語氣里滿是惶恐,「沒有您的吩咐,我不會說的。」
「這就好!」老者微微頷首。看著他的側臉,徐遠平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見老者沒什麼異樣,他立刻討好地說道,「其實,上次虎嘯堂的事情有點可惜了……柳家現在就是個半死不活的樣子,多好的機會啊!我已經罵了洪斌一頓了!」
老者听著他的話,眼中精光突然一閃,聲調也提高了一些︰「虎嘯堂事件並不是什麼好事!穩定!最重要的是穩定!柳國盛野心太盛,需要敲打。但你也別以為洪斌就沒野心。他的野心現在還小,只是針對柳國盛而已。這點你要警惕!別喂飽了狗,趕跑了狼,最後被狗咬了!」
「不會的!我會注意的。」徐遠平立刻退後了半步小心的回應著,唯唯諾諾地表情看上去有一絲懼意。
老者用手輕輕地捋著白須,眼中現出一絲迷惑和疑問︰「其實這次最讓我瞧不明白的是怎麼皇家會插手進來,這個姓桑的……你也要派人盯著!」
皇家雖然尊貴,可從聯合議會建立之後,皇家勢力能夠真正完全掌控的也不過局限在皇都原州一地。洛京那個地方,平民系的政客集團把持著行政、立法和反貪三大系統。而警務和防務兩個強力部門則是皇家和平民系政客以及地方實力派三方面勢力交纏滲透互相牽制著的。
皇家現在只是東皇帝國的象征,真正掌握國家權力的是平民系的政客集團和地方實力派。其實議會時代帶來永久和平之後,各國都是差不多的情形。國家只是一個民族團結的象征,城邦才是真正的主體。不過這也導致了掌握國家權力的政客集團和皇家勢力不甘心地方實權被各個家族牢牢把控的現狀。他們也在找著各種的漏洞和空子,想把觸角滲入到各個城邦之中以期擴大他們的影響力。
按說安州這樣的一個新興城邦,正式建城也不過數百年歷史。應該不會引起皇家或者洛京官僚集團的注視的,可現在皇家派人到了安州,而且關注的也僅僅是安州下屬的一個小小的三級衛星城的家族爭斗。
這就讓人有點看不透了……這是為什麼呢?
老者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要的是安州的穩定,西坪也是一樣,可最近的看似平靜的局面背後卻有著太多的不穩定因素了,那個西坪日報和西坪電視台也算一個。
西坪警察署長周桂平被反貪局逮捕之後,按理說關于西坪治安和警務工作的輿論應該漸漸平息了。可讓人看不懂的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里,每天的西坪日報和西坪電視台還是會有些關于西坪區治安和警務工作的報道。有批評的,有贊揚的,也有一些內幕和相關人士的花邊新聞。比如有幾位副警長和一些妖艷女郎一起尋歡作樂的照片都被登了出來。
電視台則針對治安工作的很多弊病進行了追蹤報道。這些事情很多都是小事,但是平民百姓和警察打交道的時候很多都會踫到,所以這些報道一出來,自然就讓民眾從內心里感到認同。原本一些平時的小事也都被翻了出來。
對于西坪治安問題以及警務工作的系列報道,漸漸地又多了起來。警察署六位副警長除了負責交通的葛輝副警長之外,其余的五位,或多或少都被曝出了一些負面新聞。其中最嚴重的是負責刑事偵查的副警長莊民杰,周桂平涉嫌的瀆職一案中有一個案子涉及到四條人命,但是這件案子由于周桂平的瀆職,最終不了了之了。
現在在西坪日報的深究之下,這件案子似乎又有了些線索,而且這些線索直接指向了辦理這個案子的莊民杰。
「滅門慘案幕後真相,刑事警長毀證滅跡」,一份套紅的大標題,出現在了《西坪日報》的頭版頭條。而議會正準備在後天早上投票表決西坪警察署長人選。
這次的報道證據資料之翔實,讓人看了之後絕對不會相信這是記者調查出來的。里面有些描寫仿佛就是記者親歷的一樣。
西坪警察署的刑事警長莊民杰的後台是陳家。當年陳癟三奸污了一個女同學,還把她的父母和弟弟都給殺了。辦這個滅門案的就是莊民杰,為了這事情,他還把陳家給的五十萬源幣的好處分了十萬給周桂平。
事情已經過去將近三年多了,但這次不但導致周桂平落馬被捕。更沒想到的是,這個已經毀滅了所有證據的案子,在這個緊要的時候竟然被記者由翻了出來。
「民杰,這次我找你過來就是想問問你,當年的那個案子,你是不是真的都處理妥當了?」陳伯駒看了一眼站在屋子中間的莊民杰。
「我都處理妥了,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了,案卷我也都重新做了一份。絕對沒有問題的。」莊民杰其實也知道今天陳老爺子找他來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報紙上指控他的事情。當然他是不會天真的以為老爺子是替他這個門下家僕出身的奴才擔心。他擔心的應該是這件案子會不會牽扯到他的寶貝孫子。
莊民杰看了一眼端坐著的陳伯駒,心里暗生不滿。來了連個座都沒有,老子好歹也是主管刑事的副警長,雖說我爸是你陳家的家僕,可我不是!
陳伯駒自然是無法從莊民杰謙恭地樣子里看出他內心的想法的,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報紙上的說的那些……都是怎麼回事情?」
「都是猜測,我仔細研究過,他們應該是道听途說……您也知道,三少做的事情當年反響很大,知道的人不少。但是都是傳言而已,真正的證據沒有。而且有的報道內容和實際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就是瞎猜的。」莊民杰自然是不擔心的,真正的證據都在他那里,他還是偷偷藏了起來,並沒有銷毀,出了這起案子之外還有這麼些年來幫陳家做事的記錄。他都留了一手的。
「恩,你好好做吧!這次我和洪家主已經商量好了,署長的位子就由你頂上。議員們那里都打點好了。明天的競選演講就是走個過場。」陳伯駒在和洪斌還有那位桑先生密商之後,最終還是選擇了莊民杰頂上警長的位置,只要拿下這個位置,後面的事情就可以一步步地有條不紊的推進了。
西坪區議會的議場。
莊民杰安靜地坐在議會的旁听席里等待著,腦子里還在回想著昨天和陳伯駒會面時的情景。等會需要他們這幾個候選人上台做一個演講。然後等議員們投票……接下來他就能坐上那個夢寐以求的位置了。從一個家僕的兒子,到一名巡警,再到小隊長、警組組長、課長、副警長……他為了今天付出了近半生的努力。誰說小人物就永遠登不了大雅之堂?他今天就坐在議會的議場里了!
他看著不遠處那小小的三尺發言台,心中充滿著希望和渴求。那里代表著他的未來……
莊民杰听到議長先生在叫他的名字,到他上台了。他整了整衣服從旁听席站了起來。
「嘩」地一下,議會大廳的門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