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父親的呼喚,柳芳菲的身形一頓,她停下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父親蒼老的身影。怔怔著看了兩秒,她突然擺月兌了丈夫的臂膀,一陣疾跑撲進了父親的懷抱,失聲痛哭了起來。
「莫哭!莫哭……」柳國盛輕撫著她的秀發,柔聲說道,「你小時候就是這樣,最愛哭。以後……要好好地,常春不是壞人,他也是為了你和孩子考慮,不要怪他。去吧,把族徽戴好!你永遠是柳家人。」
柳芳菲看著曾經有些陌生的父親,這些年來他一直都在閉關,要麼就是忙著家族的事務,很少關心他們這個結婚成家的子女。但是柳芳菲剛剛再次感受到了父親深沉的愛。
「談感情?這麼多年把兒女們拋在一邊,寵信志大才疏的老二……現在談感情不嫌晚了點嗎?」洪斌的話語在一邊幽幽地響起,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听到了洪斌的話,靳常春再看了一眼站在一側怒目而視的柳均岩……心里原本有些糾結地他冷聲喊道︰「芳菲!我們走!」
柳芳菲轉頭看了一眼丈夫,抬起淚眼又看了一眼父親。
「去吧!好好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柳國盛把女兒推開,淡淡地說著,雙眼卻隱有淚光浮現。
柳芳菲抬起了腳步依依不舍地向靳常春走去。她心里明白,他們離開之後,柳氏集團一定會受到全方面打壓,柳家能不能在西坪繼續呆下去都是問題了。這也許就是最後的訣別。
「真熱鬧啊!」一個聲音在大廳的門口突兀地響起。
眾人抬眼望去!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出現在大廳的門口,身後還跟著一眾身穿黑衣的衛士。這些衛士的胸口都有一個金色的徽記,徽記的中間是一個金色的「安」字。
他們的打扮,柳言很熟悉。
安家的黑衣衛。當初柳言被血月綁架的時候,就見到過安雅的那些貼身保鏢就是這樣的打扮的。而且在那個白發老人的身邊有個人,他也很熟悉,就是安家的那個源御級別的高手,血月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此刻大廳里的許多人,都震驚地說不出話來了。安家的人他們也不是不認識。而且正中間的這個白須白發的老者,他們更是熟悉。
安州實際上的最高統治者——安繼德。
「安議長!」洪斌是最靠近大門口的,他立刻湊過去彎腰行禮,恭敬的樣子和剛剛的囂張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恩!」安繼德隨意的擺了擺手,像洪家這樣的小家族的族長,在他眼里都只是些小人物而已。不過今天這些小人物鬧出來的事情,還要他親自來一趟,這倒是讓他有些不滿的。
這時柳國盛也走過來同樣非常恭敬地行了一禮。不過他的表現就沒有洪斌那麼諂媚的,腰板挺直說話的語氣也是不卑不亢的。
「國盛老哥,你們家今天這婚禮可夠熱鬧的,還搞了個電視直播,整個安州地區都看到了。呵呵!柳言是你孫子吧?小伙子夠別出心裁的……哈哈哈哈!」相對而言安繼德對柳國盛的態度和對洪斌他們就截然相反了,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特別是他提到了柳言還有電視直播。安州都播了?!
這個情況柳言也有些迷糊了。他不知道錢虹敏自作主張地和徐遠捷聯系的事情。不過現在現場直播已經結束了,從柳言干掉洪泰琨的小JJ的時候現場直播就結束了。
柳國盛將安繼德請到了上座。而此刻洪斌等人原本要走的,可沒走成……現在安繼德來了,他們如果再走,就好像他們是故意避開安繼德的一樣。他們也只能腆著臉坐回了座位,不過好在也沒人會為難他們。現在的首先要務就是招待好安繼德這位上賓。
安繼德坐下之後也沒先說別的,閑聊了一會兒。
「國盛老哥,這麼些年沒見,老了許多哦!我還記得當年你來安州可是意氣奮發身板硬實地很呢!」安繼德看著柳國盛的身形,心里有一種很異樣的感覺。
當年柳國盛他們四人為了西坪區的建制去安州的時候,安繼德剛剛繼任安家族長一職。他非常清楚地記得,柳國盛身上有一種鋒芒畢露、野心勃勃的感覺。也正是從那時起,安繼德對柳國盛的感覺一直都不是很好,對柳家也采取了一種暗中壓制的策略。可今天一見,柳國盛就是一個普通的老人,真個人該人的感覺有點英雄遲暮了。
「老了!的確是老了,身體精力都不行了。以後就要靠他們年輕人了。」柳國盛說這話不是謙辭,今天這一系列的矛盾大爆發,才讓他清醒的認識到,自己以往對家族的管理是失敗的。這麼多的子女一直都生活在對未來的恐懼和擔憂之中。這是他這個族長的失職啊!
他們一邊在閑聊,一邊服務員開始重新布置餐廳里的座席。雖說今天的婚禮是否能夠舉行下去還不一定。但是這麼多人總不能都站著。只有幾個人例外,現在是站著也不是坐著更沒了座位。
靳常春一家三口只能在大廳的一角站著。看著坐在上座的安繼德和柳國盛等人,他們此刻的心情可以說是無比的惶恐的。原本洪斌和他暗中透露過,針對柳家的事情,安家是清楚的,更是幕後的指使者。可目前看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安繼德的親厚薄疏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不光是他,洪斌的心里也在打鼓。安繼德一直暗中支持他們對柳家打壓的事情,是徐遠平偷偷透露給他的。他當時心里光顧著高興了,也沒有證實過。可今天安繼德突然到來卻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冷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情……他突然心里沒底了。
就在這時,大門口又進來了一撥人。
為首的就是安州源武協會的副會長安繼魁。他是安繼德的四弟,也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安繼德的左右手,兩兄弟的關系可是非常親厚的。
「大哥!」安繼魁走過來先跟安繼德打了個招呼,然後一側身把身邊的一位中年人介紹給他,「這位是源島來的執法官米諾斯先生。」
安繼德隨即起身拱手一禮,不管來人的等級如何,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源徒,但源島來使代表的是源武總會。更何況來人是執法官呢。對于源武者來說,這可是一個一言可決生死的人物。
米諾斯是個金發碧眼的西方人,中等身材,但人很敦實。他也知道面前的就是安州之主,自然是要以禮相待的,立刻右手撫胸回施一禮。源武者之間東方人都是拱手禮,而西方人是撫胸禮。雖然不同,但是都是尊敬對方的表示。
不過米諾斯和安繼魁並沒有坐下,反而徑直走到陳伯駒面前。
「陳伯駒,站起來!」安繼魁臉色一變,對著陳伯駒大喝一聲。
陳伯駒被他這一喝,有些懵了,不過他還是遲疑著站了起來。
「陳伯駒,在冊登記安州源武協會會員,中階源杰。查陳伯駒與暗武士非法組織暗中往來,觸犯了《源武法典》第十條三十四款之規定。即刻收押!同案犯陳孟毅、陳孟迪、陳繼匡、陳繼權、康清、方秉謙……」米諾斯拿著一份文件,當眾大聲宣讀著。
他每叫到一個名字,立刻就有兩名來自安州協會的源武者上前扣住一個陳家人,包括陳家附屬的源武教練,一共十八人,陳家所有修源者全部被捕。
這個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洪斌心驚肉跳。他的耳朵里雖然在听著米諾斯宣讀文件,可一雙眼楮卻偷偷地關注著安繼德的反應。只見此刻安繼德穩坐不動,面無表情,但是洪斌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了然的得色。看來今天安繼德來者不善啊?這個結論讓他心中的最後一絲希望就像被一盆水澆熄了的火苗一樣——涼到了心底。
安家是來給柳家撐腰的。
陳家的源武者被全部逮捕,收押到源島之後等待他們的不會是審判,而是處決。這一點洪斌非常清楚,源武總會歷來對于和暗武士勾連的源武者,只要有一絲嫌疑,不需審判直接就是處決。這是源武總會一貫的處置方式。
陳家完了,失去了陳家這個盟友,洪家在西坪可以說以後就只能夾起尾巴做人了。這一切都是因為現在端坐在首座上的那個人——安繼德。
實力!這就是實力。一個城邦的主宰和一個小家族之間,實力差距就是這麼大。西坪只是一個小城邦,一個附屬的小城邦。柳洪陳齊家這樣的小家族,在安家這樣的大家族來說就是反掌之間隨時可以操控的一個小小的棋子。
「洪斌啊!你和陳伯駒之間平時走得也比較近,交友要慎重哦!他和暗武士暗中溝通,你應該是不知道的……對吧?」安繼德淡淡地說話聲把洪斌從沉思中驚醒,他的話明顯就是敲打。這時米諾斯安繼魁等人早就押著陳伯駒等人走了。
「不!不不……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不知道的!」洪斌惶恐地撇清著自己。
「這個陳家犯罪了,他們家族的西坪開發股份按照規矩是要被沒收的。不過我今天想听听你們三家的意見……」安繼德轉頭看了看柳國盛和齊豫堂。
陳家現在擁有西坪開發股份24%,其中有一部分是柳齊兩家的那些子弟剛剛不久前賣給他們的。洪家的股份是32%,柳齊兩家的股份分別是18%和12%。而如果陳家的24%的股份被沒收其實也就是落入了安家手中。這也可以說是安家直接插手西坪事務的最好機會。
也許是覺得安繼德有這個意思。柳國盛立刻出言說道︰「我同意將這部分股份由安州議會沒收處置。」
「我也同意。」齊豫堂雖然有些不情願,但是柳國盛剛剛直接給了他一個眼神,他基本上知道柳國盛的意思了,所以也就立即附和著同意了。
洪斌也沒有任何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