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蠱,妃本無心 一滴清淚

作者 ︰ 陌離輕舞

魏芷依欣喜地說著,轉身便走到案前揭開瓦罐,將熱在里面的一碗雪梨燕窩小心翼翼地了端出來,再捧到軒轅諾面前︰「諾哥哥,快趁尚且溫熱,趕緊用了吧!這是依依一片心意呢,諾哥哥莫再嫌棄才好!淌」

她的聲音清麗綿軟有如流水,既含嗔喜又帶委屈,听在普通男子耳中,該是整顆心都要被融化掉了。

可軒轅諾卻皺皺俊眉,嫌棄地說道︰「本王早便說過,不愛喝什麼雪梨燕窩,你今後最好別再弄這些無用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案前座椅坐下來,將隨身所佩長劍拍在案上,整個人便疲憊不堪地靠在椅背上,順勢將一雙長腿抬起擱在案上,活月兌月兌是一位行止放縱、離經叛道的邪肆王爺。

「諾哥哥你騙人!依依自小知道,你明明喜歡喝這些的。」魏芷依嘟起小嘴,「太後娘娘當年親手做的雪梨燕窩,諾哥哥為何那麼喜歡,還吃了個碗底朝天?」

軒轅諾俊魅至極的桃花眸斜掃她一眼,道︰「你都說了是太後親手做的,太後可是本王的親娘,本王能不愛喝麼?」

魏芷依一臉委屈︰「依依自小便記得這事,還專門學會了做雪梨燕窩,只想著有朝一日,有機會親手做給諾哥哥吃,也希望能看到諾哥哥吃得那麼歡喜的樣子。可是,諾哥哥你明明喜歡,卻偏偏不肯吃我做的……」

猶自滿月復委屈地說著,卻見軒轅諾已疲倦地眯上桃花眸養神,對她毫不理睬。魏芷依只好將那碗燕窩放到案上。略一思索,她又轉身走到侍女面前,伸手接過那幾套折疊整齊的嶄新藍色衣袍。

眼神稍一示意,房內幾名侍女皆識趣地退了出去。

魏芷依捧著新衣袍回到軒轅諾身邊,輕聲細語地討好道︰「諾哥哥你看!這三套蟒袍都是依依親手做的。寶藍底、淺藍底、深藍底,都是諾哥哥你最喜歡的呢!依依為了這三套衣裳,從一入趙王府便開始做了。數月來一針一線,細細縫制,縫得依依的手指都腫痛了……」

軒轅諾微啟桃花眸,慵懶地看了一眼︰「本王不缺什麼衣袍,制衣局月月送來新衣,穿得穿不完。你一針一線縫得手指腫痛,不是多此一舉、自討苦吃麼?椋」

「諾哥哥,你……」魏芷依熱臉貼了個冷**,不禁委屈得兩眼發紅,「為什麼,你總是不領依依的情?無論依依做什麼,怎麼做,無論依依如何極力討好你,你都不喜歡麼……」

「你何必討好本王?」軒轅諾無所謂地說著,內心卻暗嘆一聲,「無論你如何討好,本王也不可能給你想要的!」

「可是,這到底是為什麼?」魏芷依委屈的淚水差點兒便是滴落,「依依自小便說過要嫁給諾哥哥,即使如今只能做諾哥哥的側妃,依依也是心甘情願的。可為什麼,諾哥哥你……將依依納進府來,卻總是不理不睬?」

軒轅諾頭靠在座椅背上,雙眸茫然地直視前方,沒有回答。

「諾哥哥……你就不能對依依稍微好那麼一點點麼?」魏芷依鼓起勇氣,對著面前這自小便崇拜喜歡的絕世男子委屈嗔道。

「說過要嫁給本王的女孩子可真不少啊!本王怎麼可能每一個都對她好,怎麼可能每一個都能娶回府中?若真能那樣,也便好了。」他一臉落寞,自嘲般笑道,「可是為什麼,本王全都沒有放在心上,以至于,全部都不記得了?呵呵!」

「諾哥哥,你笑什麼?依依以前說過的話,你真的不記得了麼?」

軒轅諾忽然轉過頭,冷然望著她︰「那麼,本王答應你了麼?」

魏芷依一怔,輕輕搖了搖頭。

「那你為何還要嫁給本王?你讓你的姐姐魏容華反復去求皇上,甚至還去找了高婕妤幫忙求情。既然是你一廂情願要嫁給本王,便不要怪本王對你不好!」軒轅諾冷漠說道,「本王一向無情,你不要說你今日才知道。」

「諾哥哥,我……」魏芷依輕輕抿了抿嬌唇,不知該如何接口。

是啊!他對不喜歡的人向來無情,甚至連說話也是殘忍直接,總要將真相揭露得讓人無地自容。

可是,她向來喜歡的,不就是他的這種冷漠、無情與邪肆麼?如今真的嫁與他為妾,終日飽受他的冷漠對待,她才知道一個男人的冷淡,真的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

她仿佛有些明白,即使是個天下女子都心往之的神樣男子,如果不能真心喜歡自己,即使能嫁與他為妻妾,也沒有什麼令人羨慕的。

「諾哥哥,我前幾日見到無憂長公主,她跟我說,天下女子怕是都入不了諾哥哥的心,因為諾哥哥的心已經滿了……」魏芷依審慎說著,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漠然的俊臉,「依依想不明白,無憂長公主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呵,夢兒麼?你又去找她了?你倆自小那麼好,連你都不明白她的話,本王又如何解釋得明白?」軒轅諾冷笑一聲,落寞說道,「你跟她真是太合得來了,一樣的呱噪、鬧人。退下吧!本王真的累極了,想自己清靜一下。」

說著,他

tang抬起手對著她揮了揮,再次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

「諾哥哥……」

魏芷依欲言又止,終是不敢再出言打擾他,再好屈膝行了一禮,低聲道了一句「依依告退了」,便百般無奈地捧著自己親手縫制的三套藍底蟒袍,抬步走出了思玉閣。

以他對軒轅諾的了解,他若不肯當面接受這凝聚了她心血的衣袍,即使她強行將那衣袍留在房內,他也下令讓侍女扔出去的。

與其讓他扔掉,還不如她自己老老實實帶回去好了。

寂靜的房內,油燈撲閃,忽明忽暗。

軒轅諾已靠在座背上悄然入夢。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改變……」

小女孩純真無比的聲音,在耳畔反復響起。

她的笑容如此純淨,燦爛至極,又純美至極。

如仙幻天境般的攝政王府後院內,一身藍色蟒袍的十歲小王爺,與一身白衣的慕容府庶女,拉鉤約定,那發自內心的笑,如此快樂,又如此真誠……

在夢中,那一幕幕,那一聲聲,竟變得如此真切清晰。

可是,即使是在夢中,他也知道,這一切早已遠遠逝去。當初的那個約定,永遠都不再可能實現。

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錯過,便永遠不可能再得。

兩人的人生便如兩條直線,一朝相交,若不能從此緊密並行,便只能是交叉錯過,以致漸行漸遠,永沒有了再次聚首的可能……

一滴清淚,從那緊閉的桃花眸中,滑落到那俊魅得世人驚妒的臉……然而,夢中快樂拉鉤約定的兩人無法得知,就連睡著之人,也無法自己感知!

……………………………陌離輕舞作品…………………………

翌日便是三月初五。

逢五的日子,含章殿中的人都知道,今夜皇上必然會駕臨華碧苑。

臨近黃昏,輕歌與漫舞仍在苑中繁忙張羅,分頭指點眾宮人內侍準備著皇上到來後的晚膳、沐浴與就寑事宜。

慕容映霜靜靜地看著她倆欣喜而認真的俏臉。她無法想像,她們兩人如何能一面分別听命于軒轅恆與軒轅諾,卻又能在侍候她起居飲食的每一個日夜中,總是做得如此用心,如此細致。

軒轅諾說,在這皇宮之中,除了自己的心月復之人,所有的內侍與宮人皆不能相信。

其實,若不是昨夜無意中听到他與漫舞的那番對話,她會一直把輕歌與漫舞兩人當作自己的心月復之人。

她曾經暗暗慶幸,自己不得已離開娘親孤獨入宮,卻有幸得到輕歌與漫舞兩個得心的貼身大宮女。

她們是那麼冰雪聰明,照料起她來是如此得心應手。她們總能想她之所想,知她之所需。有時,她甚至覺得,她們兩人對她的關心了解甚至超過了她自己。

卻原來,她們來到她身邊的目的,竟是為了向皇上和趙王稟報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輕歌!漫舞!」她對著正帶著眾人忙活不已的兩人輕聲喚道。

「娘娘有何吩咐?」輕歌轉過身,腳步輕盈地來到她面前。

「娘娘,皇上有四日不曾到來。今夜前來,娘娘便已經出月子了。」漫舞掩嘴笑著走近,「皇上今日定然龍顏大悅!」

慕容映霜沒有理會漫舞的話,只淡然道︰「你們在我寑房內設上一張香案吧!今夜離磐兒離去,已超過一個月了,我這作娘親的,也該拜祭思念他一番。」

輕歌與漫舞兩人面面相覷,一時不解娘娘為何會突然有此想法,不過見慕容映霜神色與語氣皆是堅決,也便只好齊應了一聲,一同著手準備去了。

日落之後,軒轅恆穿著一身黑色龍紋常服,大步踏進了華碧苑。只見輕歌與漫舞領著一眾宮人內侍正在庭苑前垂首迎候,卻惟獨不見慕容映霜。

「為何不見慕容容華?」望了一眼齊齊下跪迎駕的眾人,軒轅恆對著輕歌問道。

「回皇上,娘娘正在寑室內候駕。」輕歌無奈答道。今日不知為何,慕容映霜不願到院前迎駕,她也便只有如此回稟皇上了。

「晚膳尚未用過,她為何卻回到寑室中去了?」軒轅恆疑惑說著,抬步走進了寑房。

偌大的寑室內一片寂靜,燭光幽暗。軒轅恆驚疑地發現,慕容映霜正獨自跪在寑室一角的香案前,雙手合十似在祈願。听見他進來,她淒清的背影不動也不動。

「霜兒?」軒轅恆輕喚了一聲,抬步走了過去,站在她身旁。

慕容映霜猶自跪在香案前閉目祈禱,默然不語。

「霜兒,你在這里作什麼?」軒轅恆又再輕問,「朕來了,你為何不理朕?」

慕容映霜終于緩緩睜開了雙眸,卻沒有轉首向他看來,只是悲傷地盯著香案上的三支清香,輕聲說道︰「請皇上恕臣妾未能及時迎駕之罪。」

「你……為何跪在

這里?」軒轅恆又再問道。

「磐兒離開臣妾已足足一個月又四日了,他實在太過可憐!臣妾今日才想到,要為他燒上三柱清香,祈願他下世投胎為人,一定要睜大雙眼尋一對好父母,莫再似此生這般,遭自己的生父算計謀害……」慕容映霜的聲音初始仍帶傷感,說到後來,已充滿了冰冷恨意。

「你說什麼?」

軒轅恆滿上的疑惑之色瞬間變得陰沉,聲音也變得冷冽無比。他明顯地感覺到,眼前這位滿臉悲傷地跪在地上的妃子,正在故意挑戰自己的權威!

慕容映霜緩緩地從地上站起,轉過身來直直看著他,臉上不知何時已覆上了一層薄霜︰「臣妾在為我們的磐兒祈願,下世投胎為人,一定不要枉認父母……」

軒轅恆冷臉盯著她,沒有言語。

慕容映霜突然自嘲般冷笑一聲,道︰「哈,臣妾是多麼愚蠢,竟然還能相信這些祈願能成真麼?臣妾如今終于明白,所謂的流星許願,不過是虛假;所謂的上元放燈許願,竟然是個惡兆……可惜臣妾醒悟得太遲,被蒙騙得太苦!」

「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嗎?」軒轅恆眸光冷厲,沉著聲音提醒道。

「臣妾怎會不知道?難道皇上以為臣妾瘋了麼?」慕容映霜輕輕搖了搖頭,「不,臣妾沒有瘋顛,臣妾也並不畏懼,臣妾只是不想再如個傻子般被蒙在鼓里!」

軒轅恆久久凝望著她,雙眸有如深潭,閃動著令人看不懂的攝人華采。

突然,他走前一步,將慕容映霜縴巧的身子擁入自己寬厚的懷中,輕聲哄道︰「霜兒,朕知道你想念磐兒,以致于思慮過度!你這樣子真的對身子不好,朕看得心里難受。」

動情說著,他薄唇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吻︰「你別太難過,我們很快便會有別的孩子,不是麼?」

慕容映霜任他擁在懷中百般憐惜,猶自冷然不語。

「霜兒,你小產至今已滿一月,今後便不要再想從前的事了。你不知道,朕等這一個月,等得有多苦……」軒轅恆氣息漸熱,聲音也變得愈加溫柔曖昧,「霜兒,你知道麼,這一個月,朕沒有去別的宮殿,也沒有召寑其他的嬪妃,因為朕總是想著你!為了霜兒,朕已經壞了那麼多的規矩,連朕自己都覺得吃驚……」

慕容映霜勾起唇角,冷冷地笑著。

今夜,她連生死都置之度外了,又如何會在意他對她的寵愛到底有多少,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呢?

「霜兒不相信麼?」軒轅恆將她擁得更緊,下巴與薄唇抵著她額發上纏綿不舍,「君無戲言,朕不會說假話的……」

「皇上當然不會說假話,但是皇上卻一直沒有對霜兒說真話,不是麼?」慕容映霜冰冷的聲音中夾雜著越來越多的恨意,「皇上很早便已知道高婕妤的所作所為,也能預見到她將會有何作為……」

「霜兒,我們今夜不要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軒轅恆松開摟著她的雙手,熱切地捧起了她的小臉,盯著她雙眸道,「有些事總要過去,便如我們的磐兒,你怎能記他一輩子?便讓他們都過去吧!」

他突然地打斷她的話語,只因他的內心突然便有了一絲恐懼。他不想改變兩人之前這種和諧親密的關系。這種關系,是他們經過多少次沖撞與經營,才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呢?他怕一不小心打破,他們便再也回不到這種令他滿意的融洽與溫馨之中。

「霜兒,我們今夜都想些開心的,做些開心的事!」他又再曖昧地笑了起來,兩頰淺淺的梨渦迷人展現,「朕等今夜等了許久,朕會給你驚喜!」

「不必了!皇上難道打算在磐兒的牌位面前,給臣妾驚喜麼?」

慕容映霜冷冷的話語,仿佛給軒轅恆的熱情澆了一盆冷水。他抬起頭,蹙眉望著她︰「霜兒今夜便真的要說這些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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