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銀知道她再說下去葉六郎也不會听,便只得暫時將這個話題作罷。
目前,只有等制成了茶,賣到了銀子,才能證明她這座茶園,絕對是有著養活他們一家人的能力的。
另外,除了南風和李方氏還有老寨主之外,王大賴還有史三貓他們的生計問題,只怕她也得開始考慮考慮了。
她不是個老好人,可她這爹顯然是。
別看葉六郎平時待王大賴一家不友善,但若真的涉及到性命之憂,他絕對不會坐視不理。
看來擴展茶園的事情,要提前實施了。
柴房里的少年在昏迷的時候被落銀強行喂了一碗粥,眼下已經轉醒,听到一家人在院子里隱隱的談話聲,震驚過後臉上就只余下嫌惡的表情。
他現在,竟然身處匪窩?
喪盡天良的土匪盜賊,可是最低下,最令人不齒的。而他至今竟然淪落到需要他們來施舍救濟?!
思及此,在自尊心強烈的驅使下,他甚至覺得一刻也呆不下去。
不行,絕對不行。
他說什麼不能在這種污穢的地方待下去!
待葉六郎一家回了里屋,熄了燈沉沉睡去之後,趁著濃重的夜色,少年展開了他的‘出逃行動’。
※※※※※※
翌日清早。
落銀伸了個懶腰,轉醒了過來,正听窗外雨聲密集。
下大雨了?
她心里不禁升騰出喜悅。
忙地穿衣下??,打開??門發現葉六郎和月娘還沒醒,大概是昨晚談話談的太晚的緣故……
落銀輕步來到正屋,將門閂拉下,推開了門。
門外雨勢磅礡。
落銀只覺得是天助我也。
這雨一下,茶葉就能早兩天采摘不說,而且……雨天路滑,葉六郎他們就沒辦法下山了!
眼下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了,葉六郎少下山一次危險便減弱一次,只要等茶葉制成賣了錢,她就能說服葉六郎還有老寨主他們,改行種茶。
落銀望著灰蒙蒙的天空,在心里默默給老天爺點了三十二個贊之後,方收回了視線。
就在這時,她忽然看見籬笆旁,有一個灰白色的‘東西’橫在地上。
雨勢太大,濺起的雨霧彌漫在空氣里,可見度不高,故落銀一時也無法分辨那是何物,猶豫了片刻,她折身行進房中把那把補了不知道多少次的破傘拿了出來。
撐起傘,她小心地踩踏在石板上,朝著那‘不明物體’緩步走去。
近了,待她看清之後,被嚇了一跳。
這不是那冷酷狂拽的受傷少年又是誰?
可他不是應該好好地呆在柴房里嗎?怎跑到這里來了!
落銀費解地看著他,見他渾身都已在雨水的洗刷下濕透,且一動也不動的模樣,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該不是……死了吧?
「喂……」
她試探地喚了一聲,見他沒有任何反應,便伸出腳踹了兩下。
還是沒有反應。
落銀吞咽了口唾沫,蹲來,拿手晃著他的肩膀。
大抵是被晃得實在太煩,少年露出了一個痛苦不堪的神情,只是眼楮仍舊緊緊的閉著。
落銀見他還知道皺眉顯然是還有意識,松了口氣,遂……將人拖回了柴房里。
少年再次醒來的時候,力氣十分薄弱,已經不具備再站起來的能力。
鑒于此,他決定暫時面上配合這窩土匪,待攢些力氣再繼續實施計劃。
「我說,你是不是有夢游的習慣啊?」
少年在心里暗暗壓氣,沒有出聲。
卻又听那清靈的聲音說道︰「不然這樣你看行吧?從今晚開始,我從外面將門鎖上,這樣你就不會半夜夢游亂跑了。」
少年︰「……」
把門從外面鎖上?!
這,這跟圈養家畜有何區別!
落銀看了眼他青白的臉色,眼里閃現了戲謔的笑意,「不回答,我就當你默認了。你先休息著吧,我這就去找一把鎖過來。」
「等一等!」少年忙出聲阻止他,臉色越來越難看,定聲道︰「我沒有什麼夢游的習慣!」
他怎麼可能有這種奇怪的習慣!
「那你為何一大早的,躺在雨里?」落銀有心戲弄他,一副疑惑的口氣,「難道你有喜歡在雨中入睡的癖好不成?」!
「……跟你有關系嗎?」少年沒好氣地回道,縱然他眼楮看不見,卻還是將頭扭到了一旁去,像是極不願意跟落銀搭腔。
下一刻,就覺嘴邊一燙,一股苦辣的藥汁流入口中。
他沒有防備,被嗆得咳嗽個不停。
順過氣兒來,才一臉怒色。
「你……咳咳……」
「我怎麼了?」落銀瞅準時機,又是一勺藥灌下去,「我喂你藥喝,還有什麼不對嗎?」
「你不會提前說一聲啊!這麼燙,這麼苦,是人喝的嗎?」
「反正又不是我喝,燙不燙,苦不苦,跟我有什麼關系。」落銀一副淡淡地口氣,「這的確不是給人喝的,是給你喝的,行了吧,來,張嘴張嘴。」
「你……簡直卑鄙下.流至極!」
他做夢都沒想過,他竟然會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一個小小女子,而且他還覺得這個詞遠遠表達不了他此刻的憤懣。
土匪就是土匪!
此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句話在不停的回響著︰走,一定要走!死都要走!
于是……
次日……
落銀再度將橫躺在院門邊的他拖回了柴房。
第三日……
落銀將門外的他拖回柴房。
第四日……
落銀起??第一件事就是把門打開,將他拖回去。
第五日……
落銀走出主屋,出了院子,拽起他一只胳膊看也不看的將人拖拽而去。
整個流程和動作,熟稔而又自然。
「就說你夢游還不承認……」她無奈地嘆息了一聲,道︰「你昏迷來昏迷去的對傷勢恢復不利不說,還浪費藥,且我還得受累將你一次次拖回去——今晚不管怎麼說也得給你上鎖。」
尚有一絲意識殘留的少年,覺得現在的狀況和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不是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了……
他這高貴的身體,竟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這個匪女拖來拖去,數次蹂.躪……
走……
必須得走……
他一定要走……
說什麼都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