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
後面趁熱鬧的人群一哄而上,涌進了影壁後頭,跟著秦守業朝著內院走去,那急急火火的陣勢,就跟自家出了事情一樣,不可謂不熱情。
夏靜秋穿過了圓月門,行至院中,卻見兩扇厚重的院門緊緊地閉著。
她上前去,一把推過去,卻僅僅晃動了一番沒有推開——門被從里面反鎖了!
夏靜秋幾乎一下子就確定了,這定然是許安陽的院子無疑!
「許安陽,你給我出來!你快給我出來!」她大力地晃著門環敲砸著木門,聲音越來越啞。
幾名丫鬟和秦琤琤見狀忙去拉住她。
「你們都給我滾開!我要見許安陽,你們憑什麼攔著我,你們憑什麼不讓他見我!」夏靜秋甩開眾人,詰問道。
秦琤琤手下動作一僵。
沒錯兒,她們有什麼資格攔著不讓她見許安陽?
這件事情她本來就不贊同父母親的做法,心越來越軟,眼下見夏靜秋如此,不由地越發動搖了。
她雖然沒有喜歡過誰,不太能理解夏靜秋的心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她也不明白,但她想,能讓夏靜秋一個倨傲的人變成如此模樣,該是極其深刻的一種感情吧?
是的,總該要問個明白的,如果真的是許安陽的錯兒,他就該跟夏靜秋說清楚賠禮道歉。
秦琤琤一咬牙,上前去拍打著院門,道︰「許安陽。你出來跟夏姐姐說清楚!」
幾個丫鬟頓時石化了,這這這,這算什麼情況?小姐不是該攔著夏小姐的嗎,怎麼拍起表少爺的門來了?
「琤琤。你在干什麼!」一聲厲吼聲從幾人背後傳來。
秦琤琤回過頭去,正見秦守業帶著一群人往這里走來,她並沒見過夏子南,便朝著秦守業道︰「爹。我們應該把許安陽叫出來,讓他給夏姐姐一個交待!」
「胡鬧!你給我過來!」秦守業听這沒眼色的閨女竟然在夏子南面前說這種話,出聲叱責道。
秦琤琤一咬牙,道︰「我偏不,許安陽明明就在院子里!」
說罷,又陪著夏靜秋一起拍打著房門。
看著女兒瘦了不知道多少的背影,奮力地拍打這門,口中不斷的是許安陽三個字,夏子南一時間既是心疼又是惱怒。
「秋兒!」他提聲一喊。
夏靜秋頓時停下了拍門的動作。緩緩轉過頭去。果見夏子南豎著眉站在十步開外的距離。一張清瘦無比,輪廓感格外分明的臉鐵青著。
「爹……」她不知是害怕還是震驚,說話都不甚利索了。「您……怎麼,來了?」
「哼!」
夏子南重重地哼了一聲。叱道︰「我怎麼來了?還不是因為你!我再不來,夏家的臉都被你給丟盡了,現在就跟我回去!」
「不……」夏靜秋搖著頭,往後退了兩步,撞到了門板上,「我不回去,我還要找他問問清楚!」
說罷,又倏然轉過身去,‘梆梆梆梆’地敲打著門,聲音又急又大︰「許安陽,你快點出來,你快點出來啊!」
「你——」夏子南只覺得被氣的一時連話都說不出來了,他的女兒,他從小教導的好女兒!此刻竟然腆著臉什麼都不顧地敲打著一個登徒子的門,哭著喊著要見他!
現在夏靜秋的老爹既然來了,秦家夫婦便是打定了主意只看不說,以免多說多錯,反正有夏子南在這看著,出了什麼事情都與他們無關了。
落銀望著夏靜秋狼狽而急切的模樣,眸光不禁深了幾分。這樣的痴情,顯然不見得是一件好事,不知道這個叫做許安陽的男子究竟跟她說過什麼,為她做過什麼,竟然使得她如此死心塌地,死不悔改,寧可拋卻自己的名譽任由眾人恥笑,卻還是執意要見他。
夏子南提步上前去,臉色已經由青轉黑,沉得就跟暴風雨來臨前的夜空一般。
「你個混蛋,你為什麼不出來見我!許安陽你這個縮頭烏龜!」夏靜秋顯然是知道若是夏子南執意要帶她走,她是無力掙扎的,于是越發的著急了起來,潛意識里像是很明白——若是這次見不到,只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這個時候,她甚至已經忘了今日過來的目的,如今滿心滿腦子想著的,就只有見他一面,只要讓她見他一面,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就在她即將要心灰意冷之際,卻覺手下的房門驀然一松,伴隨著吱呀一聲的聲響,一張熟悉的臉龐緩緩顯露在她的視線中。
夏靜秋因全力都放在房門上,現如今門一開,她整個人便朝著前方倒去,許安陽見狀忙地扶住她,卻被夏靜秋反握住了胳膊,只見她一臉的淚水刺眼非常,在見到他的那一刻,眼底卻迸發出一抹崔璨的笑來。
「你……出來見我了!你告訴我,是不是我爹他們逼你這麼做的,是不是他們威脅你的,你告訴我!」
她死命地抓著許安陽的衣袍,像是害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不見一般,一雙紅腫如蜜桃般的大眼楮里滿含著期待。
誰都想象不到,她此刻是有多麼渴望他能說一句「是」,或者點個頭也可以,讓她知道,他並沒有變心,他並沒有不喜歡自己了,他只是有苦衷而已!
許安陽望入她的眼楮里,眸光不由地閃了閃,沉頓片刻,道︰「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昨日不是已經告訴你的嗎……我對你無意。」
我對你無意……
夏靜秋整個人都僵硬住了。
眼中的光彩和期待,幾乎一瞬間全部涅滅了。
許安陽將自己的手臂緩緩地從她的手中抽離了回來,然後後退了幾步。像是想刻意同她保持著距離。
夏靜秋覺得原本疼痛不堪的心髒,被他這個疏離的動作狠狠補上了一刀,頓時鮮血淋灕。
她幾乎要站不穩。
「你剛才說什麼,你再說一次……」她說這句話的聲音跟之前的咆哮相比。顯得又低又慢,小心翼翼地,似乎怕驚擾到了什麼一般。
許安陽將目光錯開到一側,道︰「我說我一直以來都對你無意。只是覺得……你單純好騙罷了。這件事情的確是我不對,我不該招惹你……你忘了我吧。」
夏靜秋眼前一黑,身形搖搖欲墜,還好夏子南及時從身後一把扶住了她,痛斥道︰「你還沒听明白嗎!此人根本就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還要被他欺騙到什麼時候才能醒悟!」
「不是的,爹……他不是那樣的人……」夏靜秋覺得神智已經不大清楚了,不知道是在說給夏子南听,還是在說給自己听。
她怎麼會看錯呢。不會的……有種感覺。是偽裝不出來的。她不相信許安陽從始至終都是在騙自己。
「你糊涂啊!」夏子南見她三魂沒了七魄的模樣,也不忍再大聲地斥責于她。
夏靜秋半倚在夏子南懷中,目光卻一直膠在許安陽的臉上。半刻都未離去,像是想從他臉上看到一絲破綻來——可是。都沒有。
「我再問你最後一遍……你方才的話說的可都是真心的?」夏靜秋聲音帶著顫意,好像下一刻就要大哭出聲來。
許安陽沉默良久,俊冷的臉上看不到一絲外露的情緒。
空氣一時寂靜無比,本來根本沒有料到夏小姐在秦家鬧起來是因為這個遠近聞名的登徒子許安陽的眾人,也已經從震驚中暫時的平靜了下來,都在屏息等著許安陽的回答。
人家夏小姐都說了,這是最後一遍,意思很明顯,這是倆人之間最後一次機會了。
「你倒是說話啊!」秦琤琤朝他吼道,有種情緒是會傳染的,顯然她此刻已經被夏靜秋給傳染了。
許安陽仍舊沒有開口,須臾,卻在眾人的注視中,噗通一聲朝著夏靜秋跪了下去!
……
空氣一時更加的寂靜了,甚至落針可聞。
這可是許安陽!
輕浮不堪,卻心高氣傲的許安陽!
許安陽跪過誰?跪過天跪過地,跪過已故的父母而已!
就連秦守業夫婦二人,甭管逢年過節,還是他犯了天大的錯兒,他都沒有跪過。他是深知男兒膝下有黃金。
而現在,他竟然當眾給一個女子下跪了!
「對不起……是我騙了你,今日我便當著眾人跟你賠禮道歉,你若覺得這樣不夠,大可捅我一刀泄憤,我絕無怨言。」
!
回過神來的眾人頓時嘩然了起來——這真的是許安陽嗎!
「哈哈……哈哈哈……」一陣比哭還難听的笑聲響起,打斷了議論聲,正是氣極反笑的夏靜秋。
她掙月兌了夏子南的攙扶,顫顫地上前兩步,睥睨著跪在地上的許安陽,「你寧願不要尊嚴,也要讓我死心……我夏靜秋,就讓你反感厭惡到如此地步了嗎?」
停頓片刻,她冷笑了一聲,又道︰「十日前我讓人給你傳信相見,你不肯見我……是你,是你給我爹傳信告訴他我來了汾州,對不對?」
她為了混淆官差的視線,一開始的半個月並沒有離開京師,直到官差們走遠,她才找了馬車過來,為了能快點見到他,她讓車夫沒日沒夜的趕路,到汾州十多日的路程,她僅僅用了六日不到!
……
一切,都成了一個笑話,天大的笑話。
※※※※※※
ps:預計二更在中午十二點左右,記得準時收看喲~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