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共喜忙地招手示意後頭的兩個茶奴進來。
落銀這才看見,二人是抬著一筐炭來的。
「我這是給葉師傅您送炭來了,本來該是今早兒送來的,可議事園有事兒給耽誤住了,我這便特意過來跟葉師傅您賠個不是……」柳共喜笑的討好。
這一張臉,可真是一天變三回啊,真是叫人不好適應。落銀在心里直想扶額……
面子上的工作還是得做的,落銀擠出一個笑,道︰「柳管事言重了,柳管事事忙可以理解,現在送來也不算晚。」
柳共喜邊張羅著讓兩位茶奴將炭筐送進茶房,又同落銀講說道︰「其外啊,關于昨日的事情,我還是得再跟葉師傅賠個不是,昨個兒我一時沖動,若是出言得罪了葉師傅,還望葉師傅您見諒啊!」
今日徐折清的態度讓他看清楚了很多,再加上茶里有毒的事情他回去也仔細地想過了,越想越覺得不可能是落銀做的,簡直處處都是紕漏。
「昨日事發突然,我沒來得及細想,真是對不住葉師傅了……葉師傅盡管放心,我一定全力協助葉師傅查出真凶,到時好還葉師傅一個清白!」柳共喜信誓旦旦地說道。
落銀並沒有因為他態度的轉變之快感到訝異,道了句「多謝柳管事信任」,沒有多說其它。
「葉師傅這地板待會兒我會讓人過來修繕修繕,給葉師傅換一塊新的……」柳共喜殷勤地笑道,末了搓著手猶猶豫豫地道︰「葉師傅,恕我多嘴一問,那個御茶的事情您看可有想到對策啊?」
看了落銀一眼,他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倒不是我信不過葉師傅。而是這交差的日期不是快到了嗎。」
落銀不做猶豫,答道︰「柳管事三日之後便可過來取茶。」
這麼有把握?!
柳共喜嘴邊兒的笑意僵硬了一刻,遂小心翼翼地問道︰「莫不是葉師傅今日要來的新鮮茶青。就是用來頂替那蓮心茶的不成?」
話罷,他看向落銀的眼神滿是不確定。生怕她點頭。
這茶雖然也好,可哪里是能跟明前茶做比較的啊……
蓮心茶,那是特級茶,不是普通的春茶能比的。
卻不料,落銀沖他一點頭。
柳共喜覺得受了一場大驚,臉色都有些蒼白了,忙擺著手道︰「葉師傅。這可萬萬不行啊,那蓮心茶想必您也清楚,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茶能代替的!」
當今皇上喜怒無常,做事從來不喜歡按照常理出牌。萬一惹怒了他,那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
「依照柳管事看,當今聖上喝茶圖的是什麼?」落銀像是沒有看到柳共喜的驚惶一般,淡如清風地問道。
「這……」柳共喜一時不知她這一問是何意,卻還是認真地想了一想。才作答道︰「皇上喝茶,圖的肯定是一個‘好’字……正因為如此,如果咱們拿一道不如蓮心茶的茶來應付,勢必會引起皇上大怒啊。」
「對。」落銀微微一笑,又道︰「可這個‘好’字卻只是其一。皇上更看重的還是一個‘鮮’字。」
這是不假,當今皇上最貪鮮,所以當初這道與眾不同的蓮心茶才得到了他的注意,後來又將金奉天特賜會皇家專茶,更是看得出來這一點,天子不僅貪圖新鮮,更是注重什麼好東西他都得嘗第一遭,才是最好的。
所以,晉茶會出的幾道新茶,但凡是民間還未流傳開來的,必定是要定為御茶的,御茶一道又一道,有些他甚至顧不上去吃,但這不打緊,他在乎的是這道好茶,皇宮里是頭一個有的。
這些柳共喜都明白,可……「葉師傅您可別拿我打趣兒了,誰能不知道,這普通的春茶哪兒有什麼可值得稀罕的。」
「我何時說過是普通的春茶了。」落銀沒打算再多說下去,徑直道︰「柳管事盡管放心,這次進獻到宮中的茶必定是比蓮心茶稀罕的。到時再打點一番曲公公,讓其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定不會有絲毫閃失。」
「這……」柳共喜听她口氣肯定不似開玩笑,一時間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轉念一想東家既然都放心將這等大事全權交給落銀,自己這個打下手的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呢?
于是便道︰「那好。既然葉師傅這麼有信心,我便也放心了——那葉師傅先忙吧,我就不打攪了。」
「柳管事慢走。拾香,送柳管事出去。」落銀含笑說道,她向來都是別人敬她一尺,她敬別人一丈。
柳共喜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不管去哪個大茶院,被送著出去還是頭一回,本想推辭,但想一想也覺著沒什麼,便由拾香送著出了西攀院。
落銀則是轉身進了茶房,點火燒鍋,準備炒茶。
這道茶,是她想了很久的,不管是哪方面都是上等,而且歷史上曾經就有被封為貢茶的記載,當是再適合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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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這兩日,茶莊里充斥著一種難言的寂靜,各人都很盡責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該說的一概不去討論。
顏安望著共茶院里前所未有的清淨,覺得無比欣慰。
明日便是晉茶會,之前每年的這一日,他的師傅白芷定都是要在茶院中準備的,因為晉茶會的重要性,這一日誰也不許過去打攪。
可今年……
顏安嘆了口氣,想一想左右現在手頭上也無事,倒不如去東臨院陪白芷說說話,也好轉移下她的注意力,雖然他相信師傅不會因為此次沒有得到參見晉茶會的資格而產生消極的心理,但不舒服應該還是有一些的。
將事情交待好,顏安便朝著東臨院去了。
剛到東臨院門口兒,卻見胡琴正慌慌張張地往外走,邊一手捂著口鼻,一副忌諱的不得了的模樣。
「胡師傅?」待她走的近了些,顏安方開口打招呼,聲音帶著不解,是不知道胡琴怎麼這副模樣。
跑出了東臨院,胡琴這才松一口氣的模樣,見了顏安,只皺眉道︰「听月勤說,白師傅染了極重的風寒,你去看看吧。」
方才她走到月亮兒門前听到月勤這麼說,便慌慌忙忙地跑出來了,也沒敢進去看。
顏安這才明白為何她方才那副樣子,胡琴明日是要參加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