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爺方才是說,要收購我們手上所有的龍井茶?」其實一位茶商出聲征詢道,雖說龍井茶不是隨隨便便的家庭可以喝的起的,每年制茶的量都不會太大,但他們手上的茶加起來,也不是任何一個茶莊可以吃得下的。
更何況,徐朗之是以私人的名義來收購的,他往哪里去找這麼大的銷路?
這個年代炒茶業還未時興起來,蒸茶並不能存放太久的時間,積壓的久了,只會變質發霉。
徐朗之閑閑地抬眼看了眾人一眼,道︰「諸位就說賣還是不賣吧,價格咱們可以按照成批收購的正常價格來算。」
這是好事啊……
眾人都覺得有些動心了,一般這樣大批的購進,要壓低價錢的不在少數。
管他呢,管他拿這些茶來干什麼呢,他們只要有錢賺就行了,再者說了,今年的雨水特別多,一些保存失當的茶在夏日里都發霉了一部分,現在入了秋,雨水卻不見減少,很多茶商都憂心著呢。
現在有人主動找著要大批收購茶葉,這是實打實的一件好事兒。
賣了!眾人互看了一眼,都下定了決心來——就是一群這麼干脆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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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十日後,徐折清仍舊沒有回祈陽,像是下定了決心要冷靜一陣子一樣。
這十日里,徐朗之並不是沒上門來找過落銀的,但都被葉六郎和葉流風拒之門外。
上次胡琴制的金奉天送進了宮里,據聞挨了昭順帝一通冷臉,這讓徐朗之才恍然重視起了落銀的重要性,然而卻已經晚了。
之前他認為葉落銀離不開徐家茶莊,然而現在的情況,卻好似完全反了過來。
徐朗之最近都是心神不寧的,甚至連覺也睡不著,而原因卻不是落銀。而是出在了他幾乎花了全部身家,批購回來的那一大批龍井茶。
一日日的過去,他竟然根本沒听到半點鳳家要收購龍井的風聲!
徐朗之心中的不安越來越重了。
翌日清早,徐朗之半睡半醒之間。隱約听到了一陣轟隆隆的雷聲。
他一個激靈,就彈坐了起來,忙地下趿拉著鞋子朝著窗邊走去,一把將窗子推開,便是一股濕潮的雨水氣息撲面而來,使得徐朗之整個人頓時都清醒了過來。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水簌簌而落,而且還有漸漸增大的趨勢。
「快來人!」徐朗之醒神過來,胡亂地抓起了衣袍披在身上,急匆匆的朝著外間走去。邊急道︰「快隨我去西苑!」
于是,徐朗之帶著五六個家丁,冒著雨火急火燎地朝著西苑奔了過去。
轟!
一記響雷打下來,似乎憤怒地要將天幕撕裂一般,隨之。豆大般的雨珠子滾滾而落,急促無比。
這記響雷將眾人都嚇得一抖,徐朗之更是慌神不已。
昨個夜里明明天色還是極好的,月明星稀,怎地這一大早忽然就下起雨來了!
他買回來的龍井茶都儲藏在這西苑的一間空房里,西苑里地勢較低,容易積水。因為平日里就用來放一些雜物的,故也沒太在意。
可這次,他放得可是茶葉,可是實打實的銀子!
一到了西苑里頭,徐朗之就直奔了存放龍井茶的房門間,掏出隨身攜帶的鑰匙快速的將鎖打開。
一推開房門。他就張羅著人去點爐子。
能燻干些就燻干些!可不能讓這些茶葉發了霉!
雖然都是盛放在密封的竹筒里面的,但這些茶葉都是已經存放了半年以上的了,干燥度已經大不如當初,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環境稍微潮濕了些。那可都是致命的打擊。
徐朗之非常在意這些茶葉,準確來說是在意銀子,故這一整日,雨沒停,西苑里也愣是沒缺過冒著雨掃水的人,一邊下一邊掃,一干下人們雖然表面上不敢吱聲,但內心里還是將徐朗之罵了個面目全非。
然而下雨天空氣過于潮濕,可不是簡單的掃掃水燻燻爐子就能驅除的,怪也怪這個年代尚且沒有干燥劑被研制出來。
直是到了日落時分,雨水仍然不見小,這回可算是入秋來最大的一場雨了,徐朗之望著門外的雨水,覺得心都跟著涼了。
得盡快賣出去……
不能再等鳳家來上門了,他明日干脆直接讓人去問鳳家的意見好了!
總之這茶在家里多放一天,他就一天不得安寧,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原先的一座金山銀山,此刻卻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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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時剛過一刻,葉宅。
「都問好了嗎?鈴兒怎麼說?」月娘和李方氏還有落銀,帶著蟲蟲坐在後院兒說著話。
李方氏眉眼間都是笑意,點了點頭,「都同意了……鈴兒沒說什麼,就說一切但憑咱們來安排就是了。」
只因李方氏考慮到葉六郎一家不久後就要離開了,所以琢磨著,打算在他們走之前,把南風和鈴兒的親事給辦了。
于是,昨日里讓南風去問了問鈴兒的意見,誰知南風紅著個臉半日下來也沒好意思問出口,到最後,還是李方氏親自出了馬,把事情給搞定了。
月娘和落銀听了不禁都笑顏逐開,畢竟南風能找到自己喜歡的人,眼下又要成家立業了,她們都是打從心眼里覺得高興。
說著,月娘忽然嘆了口氣道︰「鈴兒這孩子沒了父母,倒也是可憐。」
「可不是……」李方氏卻是笑了笑,道︰「等日後她嫁了過來,我定會把她當成親生女兒來疼的!」
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李方氏的確是很喜歡鈴兒的。
「那咱們也得抓緊時間來準備了。」月娘笑著道︰「該置辦的該買的,都該開始準備了。」
「那是……成親可是大事,可得好好操辦,胖人家該有的咱們也得有,不能讓鈴兒覺得咱們看輕了人家去。」落銀在一側笑著說道。
一想到這就要娶兒媳婦了,李方氏既激動又有些手足無措,看著月娘母女二人道︰「我就是怕你們一走,我身邊連個幫忙的都沒有,我這粗心大意的什麼都干不好,還得讓你娘倆時刻提醒著才行!」
蟲蟲在一旁听得雨里霧里的,也沒大能听懂她們到底是在準備什麼,從頭到尾都睜著一雙眼楮,一副不明覺厲的表情。
同一時刻的徐府,氣氛卻是截然不同。
偌大的府中,顯得有些冷清,徐折清還是沒有回來,甚至連讓人傳個信兒都不曾,方秋言坐在東廂中,透過開了一扇窗的窗口望著外面蕭條的景色,眸中裝滿了失落。
其實對于徐折清,她早就存了一份愛慕的心意,所以此前才會拒絕了所有上門求親的人。
那一日,听到徐家的人帶了媒婆來上門求見,她一顆波瀾不驚的芳心即刻就亂了分寸,原本一直希冀的事情,突然就成了真。
剩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定親,選日子,拜堂……
就在她準備好了要將下半生徹徹底底的托付給他的事情,一切卻又突然月兌離了正常的軌道,大婚之夜,他不僅沒有踫她,更是一句體己的話都不曾說。
次日一早,也是一聲不響的就離去了。
轉眼間十多日過去,音訊全無。
這哪里是一對新婚夫婦該有的情況……甚至方秋言開始覺得,他好像根本就當她這個妻子是不存在的一樣。或者說,他是不是甚至已經忘記了,家中還一個妻子在等著盼著他歸來。
方秋言這邊正對著秋景傷懷感慨,徐朗之那邊卻是正霹靂 啷的砸著東西砸的正歡。
今日他派人送了信去鳳家,意思大概是說自己這里有大批的龍井茶,如果鳳遠習想要的話,就前來徐府商談價錢。
然而,鳳遠習卻沒來,送信的人只帶回來了一句話︰「鳳老爺說他們茶莊不缺龍井茶,不需要……」
不缺龍井茶,不需要?!
徐朗之听罷只覺得是晴天霹靂,其實他之前不是沒察覺到不對的,那個時候他四處收購龍井茶的時候,卻沒有听到鳳家也在收購的動靜,但那時候他一心就想著從中牟利,認為囤積的越多到時候賺的就越多,故下意識的就把這個情況給忽略掉了。
然而現在回過頭去一想,便發覺不對的地方實在太多太多了……
想到自己可能是被人坑了,徐朗之的後背就開始冒起了密密的一層冷汗。
「讓人把柳三兒給我喊過來!立刻!」徐朗之沖著手底下的人吩咐道,他所說的柳三兒,便就是他安插在鳳家茶莊的眼線,先前給他提供鳳要購進龍井茶消息的那個男人了。
「是,是……」僕從領命下去了。
徐朗之的心卻越來越冷,想到今早去西苑查看的時候,那些茶葉的情況顯然已經不太妙,他就覺得心口處一陣陣劇烈的抽搐。
會不會是鳳遠習故意的,有意要晾自己幾天,然後等著自己壓低價格再去找他?
對對對,很有可能是這樣!鳳遠習那只老狐狸,狡猾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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