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別哭了!哭能有什麼用,你倒不如省省力氣!」王田氏心煩的呵斥道,要知道,從昨天早上到現在,可就吃了一個饅頭,餓的前胸貼後背的。
王玉燕卻不理會她的呵斥,陷入了自己的情緒中不可自拔,這一哭不要緊,越哭越委屈,越哭越覺得心理不平衡。
她分明才是一個十九歲的妙齡女子,本該是極好的年紀,卻要過著這樣的生活,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跟一群乞丐住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她還破了相!
臉,對于一個年輕的女子來說,大抵最重要的東西了,更何況是曾經愛美如命的王玉燕。
王玉燕伸手模了模那半張臉,手下凹凸不平的皮膚再也不復幾年前的光滑,這個反差讓她一時間更是悲從中來,覺得人生至此,是真的再沒了半分希望。
這樣活著,倒還不如死了痛快!
王玉燕如此一想,反倒不大想哭了。
漸漸的,王玉燕從大哭轉變為了啜泣,而後便一點點的安靜了下來。
王田氏只當她是哭得累了,剛想說歇會兒出去討飯,總不能等著餓死的時候,卻听王玉燕忽然開口說了話,聲音,是她從未听過的冷然和陰狠。
「我恨葉落銀,我恨不得讓她去死。」
「娘,我們豁出去了,豁出去也不要讓葉落銀他們好過!」
「憑什麼?明明都是一樣的出身,明明都是在白頭山上長大,她可以風風光光舒舒服服的活著,而我卻要住在這種鬼地方!!」說到最後,她已經近乎嘶聲力竭,因為剛大哭過一場的緣故,雙眼赤紅著。
王田氏被女人這副模樣嚇了一跳之後,轉而心里卻是浮現了一種感同身受的情緒。
剛才她不是沒有看到,就連葉家的一個下人都看不起她們。
葉六郎和葉落銀父女倆。穿的住的,儼然都不是一般人家了。
再看看自己,毀了容瘸了腿,兩天一頓飯還沒有著落。身上的衣服還是撿來的,都已經記不得多久沒有換過了。
就算是住在這個小廟里,她們勢單力薄的母子二人,也是經常會被男乞丐們欺凌。
以前她總是埋怨在白頭山的日子過得太苦,可跟她現在的境況比起來,簡直可以算得上的天堂了……
而這一切都怪葉六郎一家!
如果不是葉六郎他們,他一家又怎麼會被趕下白頭山,如果沒被趕下白頭山,也不會為了報復葉六郎他們而投靠鳳陽山的那伙山賊,更不會因為鳳陽山被剿。被發配充軍!
所以,這一切歸根結底,都是因為葉六郎一家!
「娘……我們昨天不是還打听到了葉記茶行在哪兒嗎。」王玉燕嘴角浮現一抹冷笑,道︰「等明日……我們就過去當眾揭穿她的身份!」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兒,誰還會管事情的真假有沒有證據。人的本性便愛細听八卦,更何況是最近正在勁頭兒上的葉落銀。到時候一傳十,十傳百,看她的名聲要怎麼收拾!
縱然這樣不能置她與死地,但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現在王玉燕的想法,就是要不顧一切的破壞落銀現在所擁有的。
反正,她已經不打算再這樣苟活下去了。早死早托生。
現如今,王玉燕的人生觀已經全部顛覆,她現在一心只認為,臨死之前,能看一看葉落銀的笑話,已經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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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正東方初現出的第一縷金色的晨光,無聲地將萬物喚醒了過來。
落銀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著頂發了片刻呆之後,便起了身。
「小姐起的真早,離鋪子開門還有些時辰呢。小姐怎麼不多睡會兒?」肖肖剛來到落銀的院子灑掃,就見落銀已經穿戴整齊的從房間里走了出來,顯然是起來有會兒時間了。
落銀對她笑了笑,道︰「昨個兒睡的好,早早便醒了。」
肖肖嘿嘿笑了兩聲點著頭,因為長得五大三粗的緣故,這般笑起來看起來可謂憨勁兒十足。
落銀被她逗笑,問道︰「怎麼了?可是找我有事?」
肖肖見心思被看穿,又嘿嘿嘿地傻笑了一陣兒,而後又抓了抓頭,方說道︰「小姐您前段時間不是說,茶園再澆一回水過後,還會再采摘一次嗎……」
「恩,怎麼了?」落銀打算藉此將黃大茶也推出來,雖然價格和等級都比不得黃金翎,但用來加固黃茶的地位,卻還是十分有益處的。
一般講究的茶園,為了來年打春不影響采摘春茶的質量,都不會一年多次采摘,特別是在南方,更是少見,但落銀因為手中握著特殊的催長方法,便不必憂心茶園的壽命問題。
「小姐……是不是茶鋪的生意太好,茶葉不夠賣?所以您才急著采第二遍?」肖肖睜著一雙大眼問道。
落銀再次被她憨直的話給逗笑,點頭道︰「嗯……也可以這麼說。」
現在茶莊的生意,的確是異常的火爆,若非有規定每人每次限購一斤茶,只怕黃金翎差不多已經全部賣出去了。
可她選擇推出黃大茶,也是有著深遠的考慮的,她沒有忘記過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不單單是想賺錢,她更想打造出一個完整的茶香盛世來。
肖肖一听眼楮就亮了,立馬就月兌口問道︰「那小姐……您有沒有想過要拓展茶園的事情呢?」
這個落銀肯定是想過的,她買下這半邊茶山,一開始就是抱著試水的心態的,現在越做愈好,拓展茶園自然是必須的,可此事並非當務之急,下半年再辦也不遲。
但此刻听肖肖突然提起,她便知道,這丫頭肯定是得了什麼消息。
「難不成你又有一個伯父,要賣果園嗎?」落銀打趣地問道。
「不不不……」肖肖忙地笑著搖頭,「是這樣的,小姐……是那茶園另外半邊山的主人回來了,說是急著用錢,想把那塊地給賣了,他通過人找到了我三伯,托我三伯問問小姐有沒有要買的意思。」
落銀听罷臉色即是一喜。
那半邊山她已經‘垂涎’了很久了,現在送上門兒來,她焉有不要的道理。
「自然是要得!」落銀果斷地說道︰「這樣,你回頭跟滿叔說一聲兒,讓他代為轉告那塊地的主人,就說價格好商量,如果要當面商談的話,我隨時都有時間。」
「不用了小姐!不用這麼麻煩!」肖肖忙就道︰「我三伯說,對方開價就要一百兩,說不二價,只要小姐點頭,就可以立馬交接。」
「什麼?」落銀驚訝無比。
一百兩?
這不是在說笑吧?
當初她從杜滿那里買下這半邊山的時候,還花了三百兩呢,而且那另邊山的地勢更適宜茶樹的生長,當是極好不過的,對方又怎會如此放低價格?
看來是真的急需用錢吧。
落銀覺得自己可真是撿了一個又一個大便宜……
這邊落銀正和肖肖說著約對方出來交接地契的事情的時候,卻見拾香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內。
「師傅,睿郡王爺來了,在前廳等您呢。」拾香含笑說道。
這麼早?
落銀又交代了肖肖幾句話轉告給杜滿,便隨著拾香去了前廳。
榮寅今日之所以會過來,乃是因為昨日下午落銀讓人去睿郡王府傳了話兒,說明日有事找他,若是得閑,抽空來一趟。
不曾想,這人這麼一大早的就過來了。
待落銀到了前廳的時候,榮寅正一個人坐在那里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四周,听到動靜轉頭見了落銀,立即便露出了一個笑來。
「來的這麼早,吃罷早食了嗎?」
「嗯,用過了。」榮寅答罷又道︰「今日不必去軍營,怕你的事情著急,便早些過來了。」
他做事從來都很有計劃打算,從不會亂了規矩,但是唯獨會將落銀的事情放在最緊要的地方,覺得只要是她的事,便沒有小事。
落銀不禁笑了笑,而後就將王田氏和王玉燕昨日來鬧的事情,大概地跟榮寅說了一遍。
「照你這麼說,她們該是私逃出來的?」榮寅皺眉,在白頭山的時候他就十分不喜王田氏一家人,王家對落銀家做過的那些事情,他也大多知曉,現在二人這樣來鬧,若不及時處理,萬一生出什麼麻煩來就得不償失了。
「應當不會錯。」落銀昨日將王玉燕臉上的烙印看的很清楚。
「如此便好辦了,待我去跟調使府里的主薄將此事說一說。」榮寅說罷又道︰「屆時你也一同過去,將二人的樣貌敘述一番,讓畫師畫下來,按照畫像來搜捕二人。」
「嗯……」落銀點點頭,想了想又道︰「剛巧你今日得閑,不如咱們今日就去一趟調使府吧?」
這件事情,肯定是越早解決越好。
榮寅自然是依她,二人將此事說定了之後,他適才提起了今日過來的另外一個目的來。
「去……月老廟?」落銀臉色有些奇怪。
「茶莊現在的事情也不需要你去多過問,今日天晴的又好。」榮寅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