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良久,明月高懸,平時熙熙攘攘的街頭此刻變得蕭索,明亮的路燈被夜風吹起,陣陣朦朧,猶如身在薄霧之中。
宿醉的她,搖搖擺擺地扶著牆壁,身後的大門吱呀一聲便關上,仿佛她被甩了出來。
月兌離了那個世界,凜冽的夜風暫時讓她找回一絲理智。
胃里早已翻江倒海,除了酒,還是酒。
她靠著牆,慢慢滑坐下來,索性月兌了別扭的高跟鞋,仍在一邊。
這才是她,她撇撇嘴,身上的汗風干了格外的冷。
冷?
比心更冷嗎?
她習慣性的走到街邊,她知道,那些坐在車里的出租車司機都在看她,也都認得她。
她曾經是這家pub最紅的dancer,集萬千寵愛于一身。
後來不知道怎麼,這個酒吧被警察徹查過幾次,至于發生了什麼,眾說紛紜。
大家都叫她liz。
她搖晃著走到一輛車前,拉開後座的門,就躺了進去,不用說話,司機踩了油門就走。
終于,她的心髒不用再被那里的音樂震蕩。
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那種被眾人注視的感受。
每個人,帶著不同的目的,帶著不同的意圖,像要當眾就把她剝光一樣。
那些好奇的眼光,帶著惡毒,統統刺在她的自尊上。
久了,自尊?
也許那也是別人的一種恩賜。
漸遠的車窗里她看見那扇門,門上的涂鴉扭曲著,像是有了生命一般丑陋地扭動著便要沖她而來。
她疲憊地閉上了雙眼,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活著,還是死去。
無聲中,一輛黑色賓利悄悄地尾隨在那輛出租車後面。
電話鈴急促地響起,坐在後座的男人默默接起放在了耳邊。
「葉先生,您要找的人今晚還是沒有出現,您的妻子已經離開酒吧了。還有明天一晚,我們的人已經做好最後的部署,一旦沈恪出現,將立即實施逮捕。」
男人目視前方,深邃的目光不曾離開前面那輛出租車,掛斷了手中的電話,他幽幽地開口。
「停車。掉頭。」
安靜的,黑色賓利停靠在路邊,熄掉了尾燈,仿佛融入夜色一般。
身體里不知何時涌起一陣酥麻,如萬千只螞蟻在心頭亂爬,liz稍稍直起身來,模遍了全身,突然間趴在司機的肩頭,滿口的酒氣。
「煙。」
那聲音,沙啞,冰冷。
本想多看她兩眼的司機瑟瑟地掏出煙,到嘴邊的話也咽了回去。
「調頭,去新都府花園。」
無非這兩處,他算準了她會調頭。
街燈滲進黑色賓利車窗,剪影下恍如雕刻,男子英挺的輪廓彌漫著貴族的氣息。倨傲的神情,嘴角勾出淡淡的弧線,如月光一般溫和,冷漠,右邊的額角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一如往常,一輛出租車和一輛華貴的私家車前後進了葉家大宅。
這,是他們的游戲。
金碧輝煌的葉宅門前,黑色賓利熄了火停靠在路邊,不遠處,liz甩上出租車的車門,搖搖晃晃地向葉宅走去。
暈眩感並沒有因為這寒夜消散,經過一路的顛簸反而更激發了身體里的酒勁,liz感到一陣陣難忍地頭痛,連空氣都好似稀薄了。
大門就在眼前,屋子里昏黃地光線像是溫暖在召喚,liz笑了笑,忽覺雙腿發軟,順勢就倒了下去。
無邊的黑暗吞噬著liz,她甚至做好了疼痛的準備,可當她再睜開眼楮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男人的懷里。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眉頭緊鎖,漆黑的雙眸像是要看穿了她,黑色的風衣里是件單薄的白色襯衫,散發著淡淡的好聞的味道,他似乎有話要說,抿了抿薄唇卻並未開口。
「二少!少夫人!」
葉家的僕從匆匆趕來,男人突然俯,打橫將liz抱了起來,僕從讓到一邊,他就這樣抱著她走了進去。
他的目光是那樣疲累,努力掩飾著不易察覺的沉痛,可唇角卻勾出淡淡的微笑,憐惜地看著懷里的女人……
好熟悉的眼神,好熟悉的味道,好熟悉的感覺……
liz想再仔細看看他的時候,他卻揚起了腦袋,烏黑的短發遮住眉眼,柔光里他宛如一尊神。
時光如梭,你相不相信就在這個城市里的某個角落,就在這個平行的時空里,有另一個自己,正在做著和自己完全相悖的事情。
liz,她就只是一介舞女?
絕美到令人窒息的臉孔,還有多少人記得,那張面具之下的另一個身份。
金融界數一數二的豪門葉氏,二少葉隱的夫人,和兩大豪門公子都有著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關系的那個女人,榮峰集團董事長沈恪的「落跑新娘」,沒落的貴族小姐——郁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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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愈發深沉,在這個即將到來的冬季,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沉沉地冬眠了,四下的黑暗了無生氣,只有葉家的豪宅燈火通明,連夜空都被它點亮一般。
主臥,男子佇立在窗口輕輕攪動著杯里的蜂蜜,手指修長干淨。
溫暖的燈光下,他清冽的輪廓也變得溫和起來,唇角微翹,黑發如玉般垂在眼簾,淡漠得仿佛不屬于這喧囂的塵世。
只是,他俊朗的面上,若有似無地籠罩著一層憂傷,就連嘴邊淺淡一抹微笑都顯得憂郁又疲倦。
他是這里的一家之主,葉氏國際的董事長——葉隱。
「今晚怎麼樣?」
他的聲音極淡,而身後的liz面無表情地窩在沙發里,仿佛沒有听見他的問話。
「早點休息。」
轉過身輕輕將一杯溫熱的蜂蜜水放在她面前,抬眼向她望去,溫柔地坐在她身邊。
liz安靜的坐在沙發里,卸下濃妝,她不施粉黛的容貌美得令人心驚,長發微卷垂在身後,發梢還濕潤地黏在一起,潔白的睡衣里是比白雪更透徹晶瑩的肌膚。
她是那樣的安靜,沒有一絲話語。
面前的水杯氤氳冒著熱氣,liz的眼神幾乎沒有離開過那如霧般升騰的氣體,濃密的睫毛輕輕顫抖,她卻不曾眨眼,緊抿著的嘴唇已然泛白。
空氣中凝結了死一般的寂靜,誰也沒有再說話,只听得見liz淡淡的呼吸聲,微喘。
葉隱拉起她的手,忽的皺緊了眉頭。
一抹猩紅冰冷的凝結在她的手腕,空蕩的袖管,她似乎又瘦了許多。
撩開她右邊的衣袖,手臂上幾個針孔已經結了痂,刺眼地訴說著一幕幕往事。
葉隱眼神里閃過一絲憂傷,無形中好似有一個巨大的手,撕扯著他的心髒,疼痛蔓延全身,不放過絲絲寸寸。
你還是什麼都不記得嗎?
包括我?
我答應你,秋,再過幾日,就幾日,我們就一起離開這里,再也不回來……
輕輕撫模著liz手腕處的疤痕,葉隱笑了笑,將她抱起來,輕輕擱到床上。
這樣也好,她並不知道她做了什麼,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她才能沒有悲傷。
捻好被子,熟悉的味道催眠一般,葉隱撩撥著她柔軟的發絲,溫柔吻上了她的眉心。
「睡吧,不用等我。」
黑暗就要肆意這個房間,光線里是他的背影,他有些縴瘦,可肩膀是寬闊的。
liz艱難的望向他的背影,張了張口,喉嚨卻干澀地如失聲一般。
「你是誰。」
葉隱微怔,卻沒有停下腳步,輕輕將門帶上。
轉身,他痛苦的閉上了眼楮。
「她似乎還有意識……繼續用藥……」
「是。少爺。」
房門重新被打開,屋外的光亮涌了進來,照的房間內一片慘白。
頭發花白的中年男人站在門口,他是葉家的李管家,身後侍從帶著冰冷的器具在床邊站成兩排。
「加大藥量。」李管家命令道。
liz想抵抗,卻只覺得身體幾乎透支了一般,虛汗不斷冒出來,她竟沒有一絲力氣。
針具刺穿肌膚,一陣清涼迅速流竄在身體里,前所未有的快感瞬間擊潰了liz的意志。
漸漸閉上了眼楮,她掙扎著望向門外的那個人,光影里他的身形模糊起來。
睡吧,睡著了,一切都會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