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愣住,久久沒有反應過來,仿佛剛剛後排傳來的那個聲音只是錯覺。
直到顧言楓又拉上了車門,在他面前攤開了手掌。
司機瞪大了眼楮,大氣都不敢出地甩上車門就去了。
氣氛霎時間有些凝重,沈恪和顧言楓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地沉默著。
「言楓……」沈恪悠然開口,打破了煎熬的沉默。
「你是要說,那晚我沒有攔住蘇羽的事嗎……」顧言楓陰沉著臉,黑框眼鏡滑落在鼻梁上,他用手推了推,開口說道。
沈恪把他留下,就只有他們兩個人,他一定有什麼話要說。
這麼刻意,他會要說什麼呢……
「我知道,如果你攔著她,以她的性格,她也會闖進來的。」
「……」
顧言楓沒有說話,後視鏡里,沈恪的臉剛好被陰影遮住,而他卻能輕易地通過後視鏡看到眉頭越發緊皺的顧言楓。
沈恪眯起眼楮,扯動嘴角,唇邊的笑容令人費解。
「那天晚上,我見了葉凡。」
「……」
顧言楓猛地抬起了頭,望著後視鏡,紛飛的思緒攪亂了他原本平靜的心,他仿佛看見了那個雨夜,關于的雙手緊緊地掐住了葉凡的脖子……
是你?
真的是你嗎?
不……
不會的,我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她給了我那枚戒指,要我好好照顧婉秋……誰知道那晚她就出了事……」
沈恪不緊不慢地說著,神情淡漠,絲毫听不出來他在說謊,好似他嘴里說的,便是真的了。
這戒指到底有何玄機,你還不肯告訴我嗎?
顧言楓,沒有我,你現在就是條任人踩踏的臭蟲,你不是對我忠心嗎?那就做給我看!
冷冷一笑,沈恪的面上不覺籠罩著一絲陰險,顧言楓微微閉上了眼楮,痛苦的回憶幾乎要將他溺斃,忽視了那瞬間恍如陌生了一般的沈恪。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也很難過。有什麼不能跟我說的嗎?自己一個人扛著,你太辛苦了。」
「……你知道些什麼……」
車窗外忙碌的人群來來往往,不時有人對停在這商廈門口的豪車驚嘆著。
顧言楓回過身,他的話越來越讓人听不明白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底慢慢上升,今天的沈恪,好生奇怪……
「你不是喜歡她嗎……大學的時候……」
「……」
沈恪俯身上前,毫不避忌地直視著顧言楓的雙眼。
那眼神看得他發怵,不由得心頭緊了一下,還來不及思考老錢和葉凡的死有什麼聯系,再一次被腦中的回憶淹沒。
時光飛逝,那些年,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或是大雨滂沱,那些無不卑微的時間里,葉凡像宛如從天而降,綻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學生會的一呼百應,辯論會以一敵眾,操場上颯爽地身影,哪里都灑滿了她爽朗歡樂的笑聲,她是風雲人物,是葉家的小姐。
而他,
只是她背後的一個深深凝望,只是她無數次掌聲中的一抹可望不可即的失落,她甚至連知道都不會知道。
就如同他的名字,他沉默寡言,性格孤僻,一副萬年不變的黑框眼鏡,多少次被學生誤認成了哪個學術高深的教授。
他不像葉凡,有好的家事,有好的性格,因為她是那麼高高在上,卑微的他只能默默的欣賞著她,喜歡著她。
直到畢業之後求職屢敗的他遇上了沈恪,是他的幫助自己才有機會躋身這個看似貴族的浮夸的上流社會。
他和她的交集止步于商業,可于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不求與你相濡以沫,只願你永遠停留在我的視線里就好。
我對你的感情,是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的秘密。
顧言楓告慰著自己,也默默努力,或許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功成名就,可對葉凡,他從不奢望。
他永遠不會忘記她的眼楮,那清澈的眼神仿佛是這世界上唯一純淨的存在,即使那雙眼楮總停駐在別人的身上,對他從來都是敵對,從來都是冷漠。
「言楓,那戒指,一定對葉凡很重要吧?」
「沈哥,我不知道,我……」
思緒被打斷,沈恪眯縫著眼緊盯著陳默,他扭過頭正欲繼續辯解些什麼,車門卻突如其來的被匆匆跑來的小司機拉開了。
「董事長。」
「怎麼說。」
沈恪挪了挪位置,輕聲咳了聲,顧言楓也正了正身形,面上又恢復了陰沉。
「劉先生說,這戒指不是什麼頂級翡翠珠寶之類的。」
沈恪接過戒指,皺起了眉頭,摩挲著那泣血的寶石。
這就是葉凡的寶貝?
她就是要用這麼個不值錢的東西送給婉秋?
「但是,劉先生說這東西雖然不值錢,但是這是寶石鮮紅就好像血液一樣,像是祖傳之類的東西,如果收藏也算是個不錯的玩物。」
「呵呵……開車吧……」
「是。」
原來是祖傳。
葉凡,你想用祖傳的寶石套住婉秋?
只可惜,你已經死了。
婉秋還是我的!
沈恪抿了抿干澀的嘴巴,恍然抬眼,隨手講那小巧的戒指收進了西裝的口袋。
顧言楓別過頭,故意不去看後視鏡里的他,雖然他沒有說謊,自己對那寶石的了解也僅僅如剛剛司機所言,但在沈恪听來……
也許他根本就不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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