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突如其來的槍聲,趙鐵蛋龐大的身軀立刻朝門外仰翻了出去,眼楮瞪得老大,仿佛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胸口幾個血洞中已經滲出了一片殷虹……
我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回頭又朝著蘇浩一掃,蘇浩手槍的槍口已經朝著我調轉了過來,這時我卻注意到,他哭了,淚水竟開始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滑落,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張開,仿佛再對我說︰「快跑—快跑……」
一瞬間,我腦海中竟然想起了之前有過同樣表情舉動的龐亮來,趁著他還沒開槍,趕緊連滾帶爬跳過門口趙鐵蛋的尸體,拼命地朝著營門口跑去……
然而一見我慌張的從木屋里跑出來,正沖過來的女兵們立刻都停了下來,齊刷刷朝著我端起了槍來,這時就听見帶頭的馮璐一臉嚴肅地朝著我怒吼道︰「陳沖,馬上趴下別動,不然我們就開槍了……」
趴下?都這種時候了我怎麼可能乖乖束手近親?看那些女兵手里一只只槍口對著我,我想都沒想,一個轉身就朝身旁的一頂帳篷箭步沖了過去……
「別跑!再跑我們真開槍了!」
馮璐氣得又怒吼道,不過我心里清楚,開槍?她才不舍得,剛剛她還鬧著要跟我合作呢……
趁著身旁的帳篷擋住女兵們的視線,我拼了命一樣開始往木柵欄邊上跑,跑到木柵欄下,還是忍不住回頭朝著木屋前一看,趙鐵蛋的尸體還躺在地上,兩個女兵已經沖過去查看,但大部分女兵還是朝著我追了過來……
我哪兒敢猶豫,畢竟之前當兵時身手就不錯,輕松用手一撐就跨過了木柵欄,而女兵營地外面就已經是一片小樹林,鑽進去之後那些女兵再要抓我可就困難了……
可就在這時,一顆子彈幾乎擦著我耳邊飛了過去,她們開槍了,我趕緊附子,仍然不敢停下腳步,但槍林彈雨中就听見背後傳來一陣哭聲︰「大姐頭!那個王八蛋……那個王八蛋殺了鐵蛋和指導員……」
听到這話,我心里「咯 」一聲……
這是什麼情況?為什麼她們會誤以為我是凶手?被干尸寄生了的蘇浩明明就在木屋里,她們難道瞎了眼嗎?
沒等我想明白情況,就听見馮璐的哭喊聲從後面傳來︰「陳沖,我殺了你……」
一時間,背後的槍聲更加濃密了起來,雖然我已經盡量壓低身子躲避彈道,但胳膊上還是忽然一陣劇痛襲來,一顆子彈結結實實瓖進了我的右臂內……
我悶哼了一聲,趕緊用另一只手按住傷口,繼續在樹林里呈「s」形漫無目的地奔逃,但此時此刻的馮璐完全已經殺紅了眼,我余光一掃,她已經完全把其它女兵甩在了後面,越追越近……
我們兩個人一前一後在林子里周旋了足足有二十多分鐘,一味的狂奔之後,大家都放慢了腳步,顯然都已經筋疲力盡了,慶幸的是馮璐的手槍子彈早就已經打光了,她索性直接把沒有彈藥的槍和身上一些用不到的負重裝備都解下來扔在了草叢里,單手緊緊攥著一把軍刺就沖了上來……
看她緊追不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趕緊一邊跑一邊頭也不回地喊話說︰「馮璐,你誤會了,趙鐵蛋和蘇浩不是我殺的!是那只干尸!」
「干尸?你少拿干尸當幌子,它在哪兒?難道它還會出現在我的營地里?」
馮璐惡狠狠地回罵道,但是可以清晰听出,她的怒吼聲顫巍巍的,仿佛夾雜著陣陣哽咽。
「馮璐你听—听我解釋,真的是那只干尸干的……單獨去獵殺干尸的蘇指導員根本就沒有活著回來,完全是那只……」
「你少他媽跟我放屁!」沒等我說完話呢,馮璐就又吼了起來︰「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所有的女兵都親眼看見蘇指導員好端端的回到了營地,你別說當時你不在場!呵呵,我干嘛跟你說這麼多?陳沖,不管你是誰,不管有多大本事,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你听我說行不行?馮璐,你听我解釋啊……」
我急得滿頭大汗,但是根本無言以對,的確,眼下重溫一下當時的情況,依照女兵們的視線來看,的確是趙鐵蛋剛一被人從里面用槍擊倒,我就從木屋里竄了出來,這一點來說她們冤枉我殺死趙鐵蛋也是情有可原,但蘇浩身上寄生著那麼大一個干尸,難道她們都看不見?為什麼說蘇浩也是被我殺死的?
難道說……我從木屋里逃出去之後,干尸也趁亂逃走了?
我心里一震,哪里能夠想到那只干尸竟然會變得這麼聰明……
但仔細一想確實是這樣,似乎這次寄生在蘇浩身體里的干尸和上次寄生龐亮時完全不同,不單從外表看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來,甚至竟然能夠像人一樣開口說話以及拔槍開槍,難道說……這麼短短幾天的時間之內,它真的就月兌胎換骨一樣成長得這麼迅速?
我正想著呢,一沒注意腳底下就被一塊石頭給扳了住,身前正好是一個斜坡,我身子一歪就摔了下去……
而幾乎同一時間,馮璐一個箭步竄上來,一把就攥住了我那條受傷的胳膊,另一只手猛然揚起手里鋒利的三稜軍刺,對準我的心口狠狠刺了下去……
「我殺了你……」
危急關頭,我想都沒想就身手抓向了馮璐刺下來的軍刺,軍刺三側都有刃,鋒利異常,我用手一攥,掌心里立刻就被割出了三條血道子,劇痛襲來,我卻還是不敢放手,咬緊牙關緊緊抓著軍刺往後一奪,連馮璐的身體一塊兒就拉下了斜坡……
順著斜坡往下滾落時,我倆的身體幾乎完全抱在了一起,但馮璐還是紅著眼拼命地朝我廝撓著,直到一塊混在泥土中的石頭猛然間磕中了她的後腦,她悶哼一聲,這才暈死了過去,看她沒了神智,我心里雖然著急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用自己受傷的手掌壓住她的後腦,用身體緊緊的護住了她,免得她再受到其他撞擊會送了命……
很快,我們倆就糾纏在一起滾到了山坡下面,可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是什麼人竟然在斜坡的正下方挖了一個捕獵的陷阱,上面還蓋著一層草簾子和一些浮土,昏暗的光線下讓人模模糊糊根本就無法看清……
但憑借著穿透密林的月光,我還是發現了陷阱上的覆蓋物,心說這回可糟了,趕緊開始拼命去抓住周圍的草木,想停止住繼續下滑滾落的身體,但斜坡周圍只有一些雜草和枯樹枝,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抓握的東西,好不容易抓住一棵樹枝固定住了身體時,我倆已經滾落到了陷阱邊上,可我雖然停住了下滑,昏厥中的馮璐卻還是從我受了槍傷使不出力氣的臂彎里月兌手而出,滾向了覆蓋著浮土的陷阱……
果然,她的身體剛一壓到陷阱上,浮土和草簾立刻「嘩啦」一聲塌了下去,馮璐也和草簾一起掉了下去,我想都沒想趕緊下意識地伸手一抓,將將好拉住了馮璐的手腕,可是沒等我把她拉上來呢,自己的身體卻被她墜得一同滑進了陷阱里,伴隨著「噗通」一聲悶響,伴隨著一陣劇痛從身下傳來,我倆總算是落了地……
我掙扎著坐起來,率先聞到一陣惡臭,趕緊借著朦朧的月關一看,就見距離我們不遠的地方,側躺一具黑乎乎的巨大尸體……
仔細一看,竟然是一只已經發了臭的野豬,而野豬的身上還插著幾根胳膊粗細的木刺,顯然是有人人為削制而成後故意插在陷阱里捕獵用的,多虧了有這只野豬墊底,並且似乎在垂死前激烈掙扎時把旁邊的木刺都給踢斷了,否則的話,估計這回我跟馮璐是凶多吉少了……
我長吁了一口氣,見周圍沒有其他異常之後,趕緊吃力地把馮璐抱進了懷里,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她卻還是沒有蘇醒的跡象,我心里一驚,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發覺她還有微弱的氣息,這才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于是又從褲子口袋里把煙和打火機拿了出來,借著點煙時的火光仔細一看,竟然發現自己被軍刺刺傷的手掌以及小臂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了,血絕大部分是從我掌心的傷口里流出來的,但也有一部分看起來像是被什麼東西浸染的一樣,我這才想起來,之前從斜坡上滾下來時馮璐的頭曾經撞在了石頭上。
想到這里我趕緊又伸手一模,果然,馮璐的後腦還在淌血,顯然也傷得不輕……
「馮璐,你快醒醒!你現在不能睡!絕對不能睡!」
我一邊繼續試圖叫醒她,一邊扯下了自己的衣袖,搓成一團按在了她後腦的傷口上,但鮮血很快就浸透了布團,可馮璐卻依舊沒有醒覺過來……
我的心,徹底亂成了一團亂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