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了解許晉騰跟照照的性格，所以屋子里氣氛僵到溫度低于零點，她一點也沒有意外。
「薛阿姨！」照照看到她進來，立即上前去。
事隔多年再次見到她，薛阿姨眼眶一紅，「照照……」
照照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上前握著她的手，「薛阿姨，你怎麼也到這里來了？是……來找嘉煦的嗎？」
「我住在這里呀！」
「你住在這里？」照照只覺得天旋地轉，今天發生的這些事情，為什麼都不在她的理解範圍之內？「可是嘉煦說——這是他的家……」
「媽媽，我說那些話只是故意要接近你的，你听听就完了，不要想這麼多。」小嘉煦輕輕拍著照照的手，「善意」提醒道。
照照頓時冷汗，所以他今天晚上跟她說的這些話都是假的？
「嘉煦一直跟二少住在他的別墅里呀，我剛結束一天的工作回來，沒想到……你們都聚集在我家。」
薛阿姨輕咳了一聲，原本她也以為煦煦丟了，在別墅里的時候我，急得不得了。後來管家告訴她找著了，她才放下心來，把家務做得差不多了才回來的。
既然他們一家人都在這里，這可是請也請不來的，而且——照照跟這兩父子重逢，這是多麼重要的戲碼啊……
薛阿姨于是道，「你們都餓了吧？我來做飯，大家一起吃頓飯好嗎？」
「不用了——」又是許晉騰跟趙照照的聲音同時響起，呃……今天晚上的這種默契，讓兩個人都異常地不自在。
只有嘉煦還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神色期待。
「薛阿姨，你是最清楚情況的，你告訴我嘉煦是不是我的孩子好不好？」照照抓著薛阿姨的手著急地問。
呃？這個問題，還有什麼疑問嗎？
「薛阿姨，你告訴我呀。」
薛阿姨回頭看了看一臉冷色的許晉騰，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敢亂說話。
「許晉騰說——嘉煦是他跟別的女人生的孩子，是真的嗎？」
「這個……」
薛阿姨張了張口，卻沒有說話，要讓她當面拆穿許二少，她似乎做不到啊。
而要讓她當面跟照照說謊，她更做不到，何況——是當著孩子的面。
「嘉煦是我的孩子，對不對？薛阿姨，自從他生下來，你就一直照顧著他的，他一直好好活著的，是不是？」
「……」薛阿姨低了低頭，只得回答，「是。」
「果然……果然如此！許晉騰，你一直在騙我！」她狠狠地瞪著他，「你太過分了！知不知道那天，你告訴我孩子不在了，我痛苦了多久？我恨不得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回來，我時時刻刻都在責怪自己，惱怒自己！」
「是嗎？」許晉騰毫不在意。
「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你就是想看著我難過至死，你才開心？！」
「我打過電話給你，你如果真的那麼在乎他，他生病的時候你都不去醫院看他？他病得那麼重，我們家連老頭子都在醫院里守了整整一天，你卻沒有出現！你配稱為一個母親？」
「我手機丟了！」
那天，正好她考注冊會計師的時候，進考場的時候監考員都會要求手機關機，放在前面的儲物櫃里。
照照也是依言放在那里的，可考試結束之後，她的包就不見了！
整個考室找遍了都沒有找到，照照心急如墳地去補辦電話卡，可惜營業廳已經打烊了。回去家里，才听到方芳說許晉騰在找她。于是借方芳的手機打過去，許晉騰告訴她︰孩子沒有了！
那個時候，簡直天旋地轉，她整個人完完全全地呆了。
「手機丟了？手機丟了你可以接電話？！」
「我沒有……一定是拾到我手機的那個人接听的，也許只是我們聲音很像，你沒有辨別出來而已。我手機的確是丟了，你如果不相信，我們可以馬上打電話問方芳，這件事情她也知道。」
「是嗎？」
「後來你再也不見我，不听我解釋，連孩子的照片都不給我！許晉騰，你好霸道！」照照咬著唇，直到現在想起來，依然覺得做夢一樣。
她又蹲下來抱著煦煦，還好……還好孩子還在這里。只要一看著他，她以前所受的那些委屈，統統都不算什麼！
孩子，她的寶寶……
「煦煦……」照照蹲下來，又緊緊把他抱在懷里。
煦煦從來沒有見到過媽媽，沒有跟媽媽相處過，現在只覺得開心歡喜，同樣抱著照照，還輕輕拍著她的背。
許晉騰只沉默地看著這一對母子……
當年，嘉煦才幾個月，一場大病讓他幾乎奄奄一息。送去醫院，幾個科室專家會診，做了幾台手術，才讓他月兌離了生命危險。
他和家人就等在手術室外面，他腦子里什麼也不敢想，只被滿滿的擔憂和恐懼填滿。
進了手術室之後才打電話給照照，竟然是關機狀態，于是打給方芳，請她讓照照回電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打照照電話，終于接听了。可是——
她接听的時候四周很吵，似乎是在跟男人喝酒。得知自己的孩子病到生死邊緣了，也只回答了一句「知道了」，迅速掛斷電話。
他簡直氣壞了，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竟然為了跟男人約會，連自己重病的孩子都不顧了！果然，他們之間一點舊情都沒有了，她早已拋開一切包括自己的孩子！
所以，當晚上照照再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雖然嘉煦已經月兌離了生命危險。可是，他還是告訴她︰
「已經晚了，趙照照，我告訴你已經晚了！你永遠也見不到你的兒子了！你已經失去了見最後一面的機會，你這個無情的、惡毒的女人！」
所以這樣幾年來，他把孩子保護得很好，沒有出現在任何公眾面前。連他自己都不會輕易出現，更不會接工作以外的任何采訪。
包括雲志華與雲君祺，他都會特意叮囑，不要讓有關孩子的任何消息流傳出去。
于是，這樣多年來，照照完全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那句話其實是完全意義上的雙關語，可以理解為孩子沒有了，她再也見不到了。或者——只是他再也不會讓她見到孩子了！
可是……在照照看來，那句話的意思是︰孩子沒有了，她沒有見到寶寶最後一面！她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對，她的確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
照照眼眶濕濕的，可是——很難再有眼淚會流下來。
她只是一直看著寶寶，仿佛永遠也看不夠似的。
「煦煦，媽媽對不起你。」
「許嘉煦，跟薛女乃女乃說再見，我們回去！」許晉騰淡淡看了照照一眼，對她面前的孩子說道。
「可是——我想再玩一會兒。」
「明天要上課，現在該回去睡覺了！」他的聲音沉下來，很是不怒自威。
「我不回去，你肯定會狠狠罵我的。」他假裝自己被綁架，把他騙到這里來，他肯定會回去收拾他。
許嘉煦嘟嘟嘴，他一向對他這麼嚴厲的。
「我不罵你，你就回去？」許晉騰挑眉。
「嗯。」某小孩點頭。
「回去吧，我不罵你。」
「真的？」小家伙再次確認。
「我答應過你的事，什麼時候反悔過？」
「好吧，那我們回去。」嘉煦點點頭，走到許晉騰身邊去，向著身後的照照擺擺手，「媽媽，再見。」
「煦煦……媽媽明天去接你放學好不好？」
「好啊，我可以帶你去，以前每天都是我接他的，我們可以一起。」薛阿姨立即接話說道。
「不可以！」許晉騰立即反對，「薛阿姨，沒有我的允許，不能讓別人接近嘉煦，包括趙照照！」
「許晉騰，我是他媽媽！」
「晚了這麼多年的媽媽，他不需要！」
「我需要，爸爸，我需要！」嘉煦立即說，「我想媽媽來接我放學，別的同學都有媽媽來接的！」
「不可以！」許晉騰重重說了三個字，抱著孩子大步走出去了。
照照只怔怔看著他們父子遠去的背影，久久無法動彈。
回去之後，一直在想孩子的事，腦子里每根神經都在活躍著。她的孩子還在，真是太好了，孩子還好好地活著，她幾乎歡欣雀躍。
這樣多年一個重重的心理負擔突然就這麼卸下去，她只覺得不敢相信。
可是今天看到他……跟他相認，她真的好開心……
那是她的孩子，很多年前因為李如曼而生的怨恨，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消失了大半！
現在，她只希望能跟孩子在一起好好生活。
是的，她想時時刻刻跟孩子在一起，想好好照顧他，愛護他。
她滿腦子里都在想著嘉煦，想著他跟她說話的樣子，想著他那些鬼靈精怪的小點子……嘴角不自覺都會揚起來。
方芳看著她的樣子，直問，「姐，你今天是不是妖魔附身了？怎麼臉上的表情一直在變啊？喜怒哀樂都轉換好幾回了！」
「嗯？」喜怒哀樂？她不是一直很激動的麼……哪里有「哀」啊？
「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