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盈樓坐落在揚州瘦西湖畔,所謂「六月揚州百卉悠,瘦湖瀲灩畫中游。輕嵐浮蕩五亭側,垂柳頻搖古渡頭」,瘦西湖的楚楚韻致,並不比杭州西湖的瀲灩晴方差,因著憶盈樓的存在,樓中女子又皆為多才多藝的美人,揚州的瘦西湖名氣倒還顯上三分。
葉雲站在前往憶盈樓的船上,二十四橋的影子越發的近了,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幾個苗條婉約的身影在岸邊行走。
「小玉哥哥,憶盈樓的姐姐們的衣服可真漂亮。」葉雲感嘆了一聲,以前她看見秀秀各種轉圈圈耍扇子就羨慕啊,這次去憶盈樓一定要想辦法順兩套衣服出來。
「那是自然,師姐們的衣服都是憶盈樓上好的繡娘制作的,別的地方可沒有。」霍玉扶著欄桿,額前的碎發被吹的飛起來。
「說到這個,小玉哥哥既然單修雲裳心經,你會不會跳舞啊?」她忽然想起了這件「至關重要」的事,轉過頭來好奇地盯著霍玉。
霍玉耳根子紅了紅,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我,現在還沒有練到比較高深的心法,所以有的時候,還是要跳一下的。」
「咦,那要是高級了就不用跳舞,直接耍扇子啦?」
「那是自然。」霍玉點點頭。
「那你給我跳一段好嘛?」葉雲扯著霍玉的袖子搖了搖。
「這個不好吧?」霍玉不動聲色的扯回袖子,「我有個師妹,名字叫做葉芷青,她不但人長的可愛,舞也跳得好,到時候我請她跳給你看?」
「咦?葉芷青是你師妹?」好嘛,未來七秀坊掌門人的師兄耶。
「嗯,葉芷青師妹的資質雖然不是最拔尖的,人卻是極好的,聰明又懂事,她比你還小一歲呢,要是你無聊的話,可以找她玩。」霍玉提起自己這個師妹就是贊不絕口
那是,天下三智之一呢,雖然現在看不到成女版葉坊主的風姿,不過,見見包子時期的葉坊主也不錯呢。
沒多久,船到岸邊,霍玉率先下了船,跟岸邊負責接引的師姐說了一番話後,就來了幾個人,將葉英他們請下來,一路上朝著公孫大娘處去了。
打頭的那個是個年方二八的青春少女,模樣看起來很是活潑的樣子,對著葉英這麼個近乎冰山一樣的存在也不覺得不自在,很是盡職盡責的給他們介紹了憶盈樓的格局以及揚州附近好玩好吃的。
葉英多半是不接話的,只是在提到公孫大娘的時候微微頷首以示尊重,葉雲為了不冷場,嘻嘻哈哈的插科打諢,逗得幾個秀秀紛紛掩袖輕笑,為首那個還打趣道︰「葉莊主的弟子真是可愛機靈,怕是師父見了,割舍不下,要跟莊主搶人了。」
「姑娘弄錯了,她是葉某的師妹。」一言不發的葉莊主終于開了金口,眾秀秀更是傻了眼。
葉孟秋那麼刻板的一個人居然能教出這樣的徒弟來?這不是在搞笑吧?
霍玉看出情形有些尷尬,遂輕咳一聲,引開了話題︰「師姐們看到我回來了都不表示一下,真是不夠意思。」
「哎呀小師弟這說的什麼話……」
果然不愧是目前憶盈樓唯一的男丁,受歡迎的程度果然不一般。
來到公孫大娘處,就有幾個秀秀過來帶她下去玩了,畢竟掌門人之間的對話,不是他們這些弟子听的。
葉雲跟著她們來到一個畫舫之上,走著走著,忽然就听到弦聲如水上波浪由遠及近的傳來,宮商角徵羽,如冷玉碎開,泉水擊石,聲聲扣在人的心弦上,欲罷不能。
「是誰在彈琴吶,真好听。」葉雲不自覺的就停下了腳步。
「是溪恬姐姐在彈呢,她的琴聲莫說在我們憶盈樓是數一數二的,莫說在揚州城找不出第二個這樣琴藝高超的琴師,就是去到帝都長安,也是頂尖的存在。」
「我可以去見見她麼?」葉雲听著那琴聲雖然乍一听有種孤冷的味道,細細听上去卻似乎有種寂寞的感覺,應該彈琴的人也希望有人去听吧?
「這個……溪恬姐姐她平時並不喜歡見外人的。」幾個秀秀有些為難,溪恬雖然長得美又善琴,可是性格極冷,就連她們,也是只願意遠觀不願意近聊的。
「沒關系,我躲在外面偷偷的看上一眼就好。」
沿著樓梯小心翼翼的上去,穿過一道屏風,隔著輕紗簾子,果然葉雲就看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在輕輕撫琴。
那女子膚色極白,柳腰縴細不盈一握,眉眼並不突出,輕煙淡水的,一如江南的韻致,與眾不同的是,她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那種寧靜平和的氣質,融合了周身的清冷淡雅,讓人想起清晨茉莉上的一滴小小的露珠,馨香寧遠,卻不張揚。
葉雲不由的想起了之前的那個也喜歡一身白衣的楊姑娘,雖也是洛神之姿,月貌花容,二者相比,卻是明顯落了下乘。
楊姑娘的清冷有些刻意的味道,就像刁蠻的另外一種說法,強制性的叫人站在腳下抬頭仰望她的風華。
而這位撫琴的女子,卻不然。
她的高冷不是因為刻意假裝,是因為自己本身技藝的高超,到一定的階段,已經少有人可以匹敵,陽春白雪,說來高貴,若是無人欣賞,也只能落得個落寞自傷的地步。
「彈的真好。」一曲終了,葉雲忍不住開口贊了一聲。
「哦?哪里好?」撫琴女子柳眉微挑,詢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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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一聲,茶杯砸碎在地上的聲音。
公孫大娘听完前來稟報的弟子說的話,臉色變得十分不好,她那雙從來都是溫柔如水的妙目中隱隱的透出了幾分懾人的寒意。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倉庫總管已經失蹤,而且,庫房里還少了一見進獻給武惠妃娘娘的貢品,由樓中十二位頂級的蘇繡師傅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繡出來的百鳥朝鳳圖。」
「失蹤?她什麼時候失蹤的?」公孫大娘問。
「不知道,昨天還有人看到她前往碼頭,不知道在干什麼。」
「真是……」公孫大娘氣急,看了一眼旁邊垂眸不語的葉英「還不去找,就是把憶盈樓翻過來,也得把她給我找出來!」
「葉莊主,此事既然牽扯到我憶盈樓,那麼我公孫氏必然會給你一個交代。」公孫大娘畢竟長居上位,沒多久就恢復了正常,道︰「盜竊公主上貢御寶,害的藏劍失職,再嫁禍憶盈樓,果真是一舉兩得,一箭雙雕,就是不知道什麼人居然如此的歹毒?」
「公孫樓主有所不知,」葉英睜開眼緩緩開口,「之前的名劍大會上,就有人妄圖盜走正陽,嫁禍給霸刀的柳莊主,引起藏劍霸刀的不和,我懷疑,這兩件事,根本就是出自同一個人的授意。」
「有這樣的事?」公孫大娘只知道正陽差點被盜,還是被眼前這位給奪回來的,可是挑撥藏劍霸刀,這個上次葉英並沒有說。
葉英看出了公孫大娘的疑惑,遂解釋道︰「上次的事情因為並不大,何況……」他頓了下,似乎說到什麼為難之處,調整了下語氣繼續道,「藏劍霸刀不像和憶盈樓的關系,一向有些齟齬,這個,樓主應當有所耳聞。」
公孫大娘點點頭,這麼說其實也是正常的,藏劍再怎麼不在乎,都不會在品劍大會那麼一個重要的日子里提起自己的老對頭。
「葉莊主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徹查上下,給葉莊主一個交代。」公孫大娘承諾道。
「那葉某就多謝公孫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