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陸教主可願听葉某一言?」葉英面上的神色沒有什麼大的波動,冷風吹的他衣袂翻飛,整個人看起來有一種寧靜而平和的風華。
「願聞其詳。」陸危樓雖然狂傲,卻也尊重有本事的人,見葉英與自己打成平手,在內心深處算是認可了他。
「陸教主近來多次挑戰純陽、少林等門派,是否意在稱霸中原武林?」
陸危樓再次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不似方才那麼張狂而不屑一顧,他將手背在身後,緩緩道︰「陸某生在西域,自幼學習西域之武學,少年時候游歷到中原,實不相瞞,在見識到不同的武功心法之後,陸某便萌生了一個願望,」說到這里他微微停頓了一下,抬頭仰望著飛流直下的瀑布,繼續道,「那個願望,便是集百家之武學,成就真正的無上心法。」
「陸教主如此的雄心壯志,實在令人佩服,」葉英點頭表示對他願望的肯定,接著話鋒一轉,繼續道,「即使如此,也沒有必要一定要征服各大門派,稱霸武林。」
陸危樓聞言笑了笑︰「葉莊主,不是每個門派都像藏劍這般君子風度的,何況,各大門派之間表面上親和,實際上對武功交流之類的全都視為偷師,被發現了可是要廢了經脈逐出門派的,而且,葉莊主你能夠容許別的門派的人偷學藏劍武功嗎?」
顯然,葉英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就有些靜默了,作為藏劍的莊主,若是不考慮藏劍的利益,他又有何資格擔任莊主之位?
陸危樓搖頭嘆息。
葉雲自家莊主緘口不言就忍不住開口了︰「我說陸教主,你這麼講就不對了,你說各大門派禁止偷師不對,那你明教的人難道就可以隨便把本門武功透露給別人?」
「憐我世人,憂患實多,若是有誠心拜入我明教,本座自然會傾囊相授。」
「切,你也說了要拜入門下才可以,我們莊主又不會對藏劍弟子藏私!」葉雲抬起小下巴,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著。
陸危樓看到她這個表情,忽然就想起來她是誰了,遲疑道︰「你,不會就是那個在冠禮上胡攪蠻纏的小姑娘吧?」
「我哪里胡攪蠻纏了?」
「呵,小姑娘,上回本座就覺得你鬼機靈,沒想到六年不見變得如此的伶牙俐齒,罷了,看在你資質上佳的份上本座不計較你的無禮之處了,」陸危樓說是這麼說,眼里卻帶了幾分笑意,「不過,你也算是藏劍弟子了,要不隨本座回去明教,本座親自傳授你明教武功,暫時無需你在外面承認是明教弟子,如何?」他半開玩笑的說著。
葉雲立刻退後了兩步,藏在莊花的背後,只露出一個腦袋︰「大叔,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死心吧。」
陸危樓其實早就沒了那個收徒的心思,莫說人家已經是藏劍山莊的弟子了,不願意他堂堂明教教主也不至于勉強,只不過看她那個樣子,就忍不住想逗逗︰「你從小生在南國,可曾見過昆侖的雪,大漠的黃沙……」
「常年積雪的話去了會不會凍死,還有,全是沙子的地方連水都沒有,一不小心渴死了怎麼辦……」葉雲掰著手指頭一一的反駁他。
葉英見狀拍了拍葉雲的小腦袋,示意她不要胡鬧,在得到對方吐舌頭一下後,抬眸看著陸危樓︰「陸教主可曾想過這麼做的後果?」
對呀對呀,後果可是很嚴重的,被天策府的楊將軍長槍給打回去了丫。葉雲在心里默默吐槽。
「男子漢大丈夫,成就大事,焉能沒有犧牲。」陸危樓並不為所動。
「那要是犧牲的後果已經承擔不起了呢?」葉雲忍不住問了一句,「陸教主當朝廷都是傻子啊,皇帝會任由你這麼做?」
「皇帝?」陸危樓聞言嗤笑了一聲,「他除了整日里監視自己的兒子,偏寵後宮,扶植朝臣內斗還會干什麼?」
你知道的還挺多。
葉雲這次到沒有反駁他,因為這個好像真的是事實。
不過,沒有皇帝,還有大天策府在嘛,你真當人楊寧是死的?
這句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為預言的成分太多。
「陸教主也說了,中原武林各派武學淵源,自成一家,那麼陸教主有信心憑借明教一教之力全部擊潰麼?何況,前狼後虎,此番栽贓之事究竟系何人所為,紅衣教又在其中起了怎樣的作用,明教護法王在揚州城出現究竟意欲何為,這些陸教主就不擔心?」葉英不疾不徐的說,他對朝廷的事情一向關注的不是太多,故著眼點都在江湖之上。
陸危樓臉上顯出一絲凝重,他那雙略顯狹長的眼眸微微眯起的時候,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一抹冷光來︰「本座原以為,阿薩辛只是性格古怪了些,沒有想到,他竟然也會勾結我明教中人,做出這樣愚蠢的事來,多謝葉莊主提醒,本座自然會解決這件事。」
葉英沒有繼續說話,淡然的目光投向天際,夜幕茫茫,除了皎皎月色沒有一絲光亮。
他並沒有對陸危樓說,紅衣教可能根本不是主謀。
一顆巨樹之後,楊舒煙在完整的听到了所有的對話後,不禁想起了葉英在紅衣教大殿中拿走的那封不知名的信件,那個時候她以為是華簡放在那里的,所以並沒有什麼反應。
不過現在看來,居然是陸危樓放進去的。
看來,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了。
楊舒煙沒有多做停留,悄然的離開,並朝某個方向去了。
若是葉雲跟上來了,她一定會覺得很驚訝,因為楊舒煙去的地方,儼然就是荻花宮的前山。荻花宮仿佛根本就沒有經過那一番闖宮似得,她們換了一批守衛,看起來還是那個樣子,楊舒煙從正門走過,也沒有人去阻攔于她,一直走到祭台上,來到某個洞窟里,她才停下腳步。
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坐在一邊擦拭著自己的兵器,那兵器長得有些像輪子,四面瓖著箭狀的東西,古古怪怪的,他的頭發顯得十分凌亂,整個人看上去一副狂傲不羈的樣子,在听到腳步聲的時候抬眼,竟是一雙血紅色的眸子。
楊舒煙知道這位血眼龍王的性子,沒敢靠太近,站在門口語氣僵硬的說了一句︰「陸危樓已經開始懷疑你和紅衣教有勾結了。」
這個男人正是明教的護法王之一——血眼龍王蕭沙,他听到楊舒煙的話漫不經心的一哂,道︰「知道又怎麼樣,陸危樓太過婦人之仁,縱然他知道,最多也是訓斥責罰一頓,旁的斷然不會再多,當年我就勸他除掉阿薩辛,誰叫他不听,如今明教的勢力蓋過了紅衣教,阿薩辛坐不住了,竟然和你們勾結在了一起,若非我蕭沙,陸危樓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被人算計。」
楊舒煙聞言眉心一皺,她向來不喜歡蕭沙這個人,傲慢自大又長相丑陋,從不把人放在眼里。
「既然你不擔心,我也就不多事了,告辭。」她也懶得再在這里和這個粗蠻的男人待在一起。
「慢著。」蕭沙忽然喝住了她。
「你又有何事?」楊舒煙一臉的不耐煩,卻不想忽然被一道大力拉住朝一邊的石壁上狠狠的撞過去,她見躲不過,連忙運功抵抗,卻不想還是重重的被撞傷了腰。
她狼狽的趴在地上,支起身子,卻看見眼前出現一雙腳,蕭沙粗糲而沙啞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不要以為你們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原本的計劃不是把事情全都推到阿薩辛的身上去嗎?為何要將我明教牽扯進去?」
楊舒煙心中暗恨,卻無可奈何,因為她的師父此時不在這里,這個蕭沙從來都是做事情不管後果的,要是他真的不管不顧了,說不好今天自己就會折在這里。
思及此,她也不敢再一副愛理不理的態度,只能伏低做小的說︰「龍王有所不知,這件事情我們也不知道的,或許是那阿薩辛察覺到了,所以才有此一招的。」
蕭沙哼了一聲︰「起先你師父找上我,說要通力合作打壓中原武林門派並趁機除掉紅衣教,扶植我明教成為真正的國教,本以為你們有多麼好的計劃,誰知道盡聯合些阿貓阿狗干些見不得人的事,這個就罷了,可是,你們背著我聯系上阿薩辛,與他合作偷走憶盈樓的寶物,又栽贓我明教,這又是在干什麼?想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哼,天底下哪里有這麼便宜的好事?」
說著,武器砸在地上砸出來了個大坑,一股極為恐怖的殺氣就彌漫了出來,楊舒煙覺得她整個人都在顫抖。
「不……不是這樣的……」她想要解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因為蕭沙那古古怪怪的武器已經抵在她的喉嚨上。
「龍王且听我一言。」在這個緊要關頭,華簡的身影出現了。
楊舒煙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開始驚疑不定,他來干什麼?
救她,還是……落井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