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當所有人都睡了的時候,一個上面穿著短褐上衣下面穿著沒過膝蓋的短褲的少年帶著輕劍身背重劍悄悄的走到某個空地處。
皓月當空,冷光照到他單薄的身形上,投下一片陰影,寂靜的大漠之上,偶爾傳來幾聲狼吟。
他拔劍凌空而舞,一招一式,竟是藏劍山莊的問水訣下武功,九溪輕靈,听雷迅捷,如秋風掃落葉,動作優雅,翩若驚鴻。
劍光落下,劍意精純,周圍游蕩的沙狐石狼見之遁走,唯恐不及。
少年一個弓步抬劍在空中一砍,忽而躍起九尺高,輕劍入鞘,皓腕伸向身後,重劍拔出,氣勢徒然一變,落地之際,劍光如寶石嵐光落了滿地,混合著風沙煙塵,打出老遠。
劍光消失之處,無論石狼還是沙狐都無生還。
他後退一步,重劍向後一輪,聚氣凝神了片刻,便起身跳起,劍向前方拍去,額前劉海被劍鋒帶起的風吹起,露出一雙明亮的眼楮來,重劍落在一顆三人合抱的巨木上,發出劇烈的踫撞聲,樹身紋絲不動。
他抬起重劍,背在身後,轉身緩緩的離開。
一步步的往前走,直到第五步的時候,忽然听見嘩啦一聲,竟是巨木倒地的聲音。
少年唇角微微勾出一個弧度來,總算,這一年來的努力沒有白費。
不錯,這個少年正是被蕭沙改換了容顏毒啞了嗓子的葉雲,自從金美兒把她帶到這里的時候,就沒有去管她,要吃的就通過勞動來交換,住的也是最一般的伙計住的那樣。葉雲先開始還是想著逃走,結果金美兒第一次就故意不給她解藥,痛的她死去活來的快要咽氣的時候才拿出延緩毒性的解藥給她,並警告她不要有下次,否則,絕對不會再管她。
經過那一次生死線的掙扎,葉雲明白自己現在不能輕舉妄動,雖然不知道蕭沙究竟是如何將自己擄走的,可是天下之大,即使阿英想要找自己也不一定找得到龍門客棧來,看看人六莊主被囚禁在紅衣教這麼久藏劍那幾只都不知道她在哪里就知道了。
所以她現在也只能靠自己了。
雖然目前還沒有一個完整清晰的計劃,不過她也知道做到這些事需要準備很多的,葉雲在沖動之後深刻的反省了自己,打算以後要耐心的去將每一個細節都計劃清楚。
葉雲順手撿起幾只石狼沙狐的尸體,從包袱里面掏出一個小刀就開始解刨了起來。
庖丁這一技藝,她還是半年前朝一個路過的中原人學的呢。
沒多久,她就得到了一些碎肉和瘦肉之類的東西,沙狐皮和石狼皮也順道收進了包裹,等著有路過的商人賣個好價錢。
做完這一切的葉雲拍拍手,溜到一個人都沒有的廚房,剁了碎肉做捏丸子,然後放了些蔥進去,按照食譜做成鮮肉包子,然後用瘦肉和這些天不動聲色的找到的粟米做成羹湯,保存在系統的包裹里。
說到系統的生活技藝,這個跟游戲差不多,她以前是不想去管,因為這些技能不能幫自己升級,可是現在,她發現這個東西真的不是一般的有用,只要她在廚師那邊找到配方,就可以順利的做出飯菜來。
而且,系統的包裹居然還可以保存這些食物,就跟游戲里的一樣,甚至可以放置兵器,簡直相當于一個小型的空間。
這個不得不說是一個意外之喜,因為這樣,她就可以多做些食物放在包裹里逃走的時候也不用擔心了。
分界線
藏劍山莊
曲院深處,風荷已敗。
幽篁之間,一處石桌之旁,對坐著兩人。
「葉莊主小心了,陸某這一子下去,白子就剩不下多少了?」陸危樓舉起一枚黑子,落在縱橫交錯的棋盤之上,白子就被收下去不少。
葉英淡淡一笑,如玉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枚幾乎同色的棋子,卻不放下︰「執黑者雖先行一步,卻未必先發制人。」
陸危樓掃了一眼棋盤,撫須大笑︰「白子如此的散漫,好比如今面上平和內地里卻暗自相爭的中原各大江湖門派,這樣的局勢,葉莊主還以為有救嗎?」
「啪」的一聲,白子落在棋盤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如同無首群龍的散漫白子瞬間活了一般,陸危樓看著瞬間逆轉的局勢,發現之前黑子的步步緊逼竟像是被白子故意引入了陷阱一般,那些看似散漫的白子就像埋伏在暗中的伏兵,看似毫不起眼,卻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出來,至黑子于死地。
「葉莊主棋藝高超,陸某甘拜下風。」陸危樓知曉他已經免不了敗局,遂放下棋子,慷慨認輸。
「陸教主承讓了。」葉英淡淡的說了一句。
「陸某原以為葉莊主只是劍道一途登峰造極,未想到,卻是看走了眼。」陸危樓搖頭,「葉莊主邀陸某下棋,亦不忘借此警告陸某,陸某不知,葉莊主為何對中原武林之事如此熱衷,藏劍不是君子藏鋒,以心為劍不論世事的嗎?」
「葉某雖是藏劍莊主,也身為大唐子民,自然是不能不論世事的。」葉英將棋子放回棋盒中,「陸教主雖生長在波斯,卻學貫中原,可知道,‘日中則移,月滿則虧,物盛則衰,天之常數也;進退、盈縮、變化,聖人之常道也’這一說?」
「願聞其詳。」
「陸教主之前遍訪門楣貴族,必然以為,是為貴教的傳教打好了基礎的,」葉英停頓了一下,看陸危樓點了下頭,然後繼續說,「明教起先勢力並不大,是以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關注,不過現在的明教,勢力大了難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就算陸教主依舊清醒,也未必保得住手下的人都一樣的清醒,不被人所迷惑,譬如,此番貴教被誣蔑之事,陸教主起先就是一無所知的。」
「這件事情,陸某自然會好好處理,不過,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會有這樣一個過程,家大業大了,難免被人盯著,這一點,身為藏劍山莊之主,葉莊主應當是最清楚才對。」陸危樓並沒有太多的觸動,蕭沙已經被他關了起來,短期內是不能夠興風作浪了。
「不錯,正因為如此,才需要因地制宜,因時而動,好比這西湖中的生靈,各司其職,方能生生不息,藏劍山莊也知道,自己該在這江湖之中,扮演怎樣的角色。陸教主一路高歌猛進,可曾為明教找到一個合適的位置,得以長久發展?」葉英眉眼間的神色並未發生變化,反問陸危樓。
陸危樓乍一听這個問題,就像一個不停奔跑的人忽然被問到他應該在什麼地方停下一樣,有些不知怎樣回答。
葉英見他不答,繼續說︰「陸教主起先說過,八大門派之間各有齟齬,殊不知,這也是一種隱形的平衡。若是八大門派真正同心同德猶如一人了,不若合成一派便是,可那個時候,自然會有人出來干預了,陸教主之前在長安城結交的那些貴族官僚,怕也是一樣的想法吧?」
陸危樓猛地被這句話給震住了,他的起點幾乎就是長安的那些貴族世家,雖有好友盧延鶴的資助,明教的順利建立和發展,也跟他之前打通的那些人脈月兌不了干系,一旦他們在這個時候察覺到了什麼,從而對自己不滿了,跑出來「干預」,事情就不好辦了。
他的手指輕輕扣著石桌,開始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
實際上,最近明教發生了一些事情,本來看上去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可是,偏生跟長安那邊的人多多少少都扯上了關系。
據沈醬俠說,今年的開支少了近四分之一,這些開支,本來是要給長安的大小官員送禮疏通脈絡的,可是,大多數都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了,他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多數都是給一些低級官員的禮物,並不起眼,所以沒有去多管。
現在看來,這個事情,需要好好思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