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拂曉此刻如同被囚禁的飛燕,沒了自由,滿世界的恐慌席卷著她所有感官。
她以為是夜瞑要將她如此囚禁了……
夜瞑轉身離開浴池時,宮拂曉忽然叫住他,「阿夜……。」
他頓住腳步,回頭,看著浴池內的小女人……
「你抱我好不好?」宮拂曉她到底是害怕的。
夜瞑看著她很久很久,回到浴池中,將她抱著,他看了看四周,很快……只需幾日,便可讓她出來了。
「阿夜,你別走……。」
「嗯。」他點頭答應,陪著她一直這樣站在水中。
兩個人看起來,那麼般配,卻又那麼悲傷,殿下對于宮拂曉始終的始終。都是舍不得……
——前塵莫問,執迷換了堅忍!
他不會放棄,絕不會讓她消失……
…………
此次的戰立結界在熔岩火海,那里戰事很急,可歐陽燃情卻沒急,這一次……的戰事只能拖,不能戰。
一連拖了好幾日……
當老夫人只是宮拂曉被關起來時,她去了良鳳宮,看著被關的宮拂曉,與固執抱著她不肯放手的夜瞑。
頓時,鼻尖一酸,哭了……
這是千萬年來,不知悲傷的老夫人第一次哭。
夜瞑心口一抽,很疼,這是母子感應,他垂眸,「母後來了。」
「夜兒,你這是要干什麼?你何必關著拂曉?她走不了就算了……。
夜瞑抬手,極其溫柔的撫著宮拂曉的臉,勾唇,再將她抱著,「母後,阿曉的眼楮看不見了,她如今四肢無法動彈,她說害怕……。」
「所以你就抱著她不放手,對嗎?」
有誰知道,這幾日夜瞑就一直這樣抱著宮拂曉呢?
老夫人的臉色一沉,「拂曉的眼楮怎麼了?是誰打傷了她?!」
「是我……。」
「你……?夜兒,你在說什麼?」老夫人震驚的看著夜瞑,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是我毒瞎了她的雙目,也是我斷了她四肢的筋脈,如此,她才離不開。」
他說的很認真,宮拂曉也安靜的在他懷中听著,心想,這樣也好,只要他陪著自己,眼瞎殘廢也無所謂了。
反正,兩個月後便是她的死期了,一切都來不及了。
能死在他懷里,也算是圓了她的一場遺憾……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盯著夜瞑,一時間她也能明白,夜兒是像急了自己的極端。
「夜兒,能與母後說說為何嗎?」
夜兒那般心疼拂曉,如今卻這樣傷她,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他太過恐慌的事,否則,他如何會舍得下手?
「母後,那些愛慕我的女子,可是都是因為我的能力,才對我動心的?」
夜瞑對于宮拂曉的那句‘都愛’耿耿于懷了,他愛宮拂曉,乃是唯一的,即便她變成了又丑又難看,他都會愛。
可宮拂曉卻說對他的法力修為與人,是同愛的……
這何其不公平?!
「夜兒,沒相處的,她們口中說的喜歡,不過就是因為你的容貌與能力,可拂曉她不是的……。」
她能看得出來,拂曉是愛極了夜兒,她相信,夜兒無論變成何樣,拂曉都會死心塌地的陪著他,不離不棄。
否則,她怎會容忍自己的兒媳對自己如此放肆的沒有禮數?
不過就是因為愛屋及烏,而拂曉又對夜兒一片真心罷了。
夜瞑一怔,呵呵一笑,是啊,沒相處過的所謂喜歡,不過就是因外在原因罷了。
可他卻不是的,見到阿曉第一見面,對她一見鐘情時,只因她對自己的一眼罷了……
說起來,是他愛的太隨便,所以,才注定不被珍惜麼?
隨便……
殿下,無人會在幾千萬年里,只隨便愛一個人,愛到不顧一切的。
若你這都叫隨便,那麼,還有什麼能被稱為一心一意的慎重呢?
「阿曉,你呢?我真的不是你所愛的唯一麼?」
如今,在夜瞑的眼中,自己的法力修為似乎成了他與宮拂曉之間的第三者般,他厭惡至極……!
「我……你還要我再重復一次?」
宮拂曉是故意讓他痛,難過,兩個月……兩月後,大限將至,她還有什麼能留念呢?
唯一貪婪的,不過就是讓夜瞑心痛,記著她更深更久!
「呵呵……。」夜瞑清淺一笑,眉目間的……是宮拂曉不用看便能體會到的悲傷。
心揪緊,她想說,阿夜你別難受,我愛你,從來的從來都是唯一……
「拂曉,你別這樣說,你別讓夜兒難受了,他不好受,也絕不會讓你好受……。」
「母後……你知道嗎,我本該是開心的,因為阿夜要用所有修為法力換我一世不全的輪回,可我……心中的痛大過了開心。」
!老夫人聞言色變,拂曉說什麼?
夜兒要用所有的法力修為換她一場輪回?
「夜兒,你……。」糊涂嗎?
當初自己也是害怕夜兒的父王離開,看著他被埋葬時,她為了等到他的輪回,不能陪著一起死,只能當初將心挖了出來,為他陪葬。
若夜兒糊涂,那麼也是隨了自己……
「母後也想說,我錯了?」
夜瞑的語氣很不好,他對阿曉好,阿曉自己都認為錯了,再多一個人也無所謂了。
「你沒錯……夜兒要一直這樣關著拂曉嗎?」
「嗯……。」夜瞑點頭。
老夫人轉身離開,神色復雜……
而夜瞑則看向宮拂曉,薄唇印在她的額間,「阿曉,你恨我了,對嗎?」
這幾日以來,他都要問宮拂曉這樣一句話,宮拂曉笑著搖頭,「不恨……。」
然後,他會很開心的吻她,抱著她,久久不動,最後他說,「阿曉,我不放開你,你也別恨我。」
你不離開,在我無法救你時,咱們才能死同穴……!
「嗯。」宮拂曉點頭答應他。
兩人的最後都在笑,想法卻是背道而馳!
宮拂曉想問他,殿下,那個‘一劍孤也戰,可擋雄師百萬’的殿下去了何處?
你是為我而戰的英雄,也是能六界的駕馭者,可你……再如何,終究是成了情字之下的被控者。
她似乎背了很大的一個罪過,她不敢問,殿下,可是我毀你至此?
「阿夜,等你恢復法力後,便帶我去臨界看雪,可好?」
她說,看……
其實,她再也看不見了……
「好。」
「你記得跟我說一下,臨界的雪是如何的,我雖在臨界生活十年,可卻沒去看過一次雪……。」
「好。」
夜瞑忽然抬手觸踫著她的眼臉,「阿曉,你能解開這壓制為夫法力的藥,可對?」
不得不說,宮拂曉確實是有辦法的,藥丸雖是父王給她的,可她從小跟娘學醫,娘的醫術在六界數一數二,她知道的其實不少。
拿到這藥丸,她研究過,當時,她便知道了這如何解開。
可……「我解不開,父王的藥定要他的法力來解,父王的法力那般高,我辦不到……。」
說到尊主大人,殿下可是真記仇了,該死!千城竟背著他,給了阿曉這樣的藥丸。
千城給阿曉藥時,便知她根本就逃不出自己的手心,故此……
他哪里是在幫阿曉跑路?
分明是在借此機會為難自己,給自己出了一道難題而已。
而阿曉……她分明是知道解開的辦法,卻不說……
看來,他得用苦肉計了……
殿下,你敢再月復黑點兒嗎?苦肉計你都敢用!
還有最後三日,宮拂曉便可出來了,而老夫人這三日里,每日必至。
她每日來,都看到的是一樣的畫面,要麼是夜瞑一動不動的抱著宮拂曉,閉著眼。
要麼,則是他的手再撫著宮拂曉額間散亂的青絲,薄唇輕啟,喃喃的說著什麼,卻沒發出一點兒聲音。
時不時的對著根本就無法看到他的宮拂曉輕笑,疼惜的,一如被他含-在口中的珍寶……
這讓老夫人這個做母後的心痛了徹底,她分明沒有心的。
或許是因,殿下是她身上掉下一塊肉,她能清晰的感覺到殿下的心痛……
她的夜兒啊,何時這樣過?在她難受的受不了時,她便會轉身離開良鳳宮。
宮拂曉,你看到這樣的殿下,你會心疼嗎?
……一定會的,你一定會心疼的瘋掉,一定會的……!
「阿夜,我好像覺得你在說什麼,是嗎?」宮拂曉似有預感的出聲詢問。
夜瞑眸光一頓,明知她看不見,還用點頭來回應她的話,薄唇輕啟,說的話依舊沒有聲音。
他說,阿曉,你一定別再離開了,你痛,夫君比你更痛。
他還說,其實我們這樣也好……
他最後說了,阿曉,我們死在一起,你會高興的,對吧?為夫沒想過愛上別人,你怎能那般不信任為夫呢?
「阿夜……。」宮拂曉感覺他退後的聲音,驚呼一聲。
夜瞑干淨回頭,將她緊緊的抱著,另外一只手拿著為她換洗的衣物。
「阿曉,時辰到了。」他終于出聲了,說的卻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時辰到了?宮拂曉還未反應過來,夜瞑便將她俯身抱了起來,一步步走出浴池。
七日,宮拂曉總算是從水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