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里頭就只有齊旻一個人,大概也是剛來沒多久,桌上只泡了一壺熱茶,杯子里還是滿的,往外冒著熱氣。見方沐陽進門,齊旻親手取了杯子倒了杯茶,放在桌邊,說︰「坐!」
方沐陽手剛抬起來,準備行禮。听見他這麼說,一想兩人也沒必要見外,撩了袍子下擺,依言在他對面坐了,端了茶慢慢喝。
齊旻目不轉楮地看著方沐陽,眼神溫和,似乎看的是一件稀世奇珍一樣。
方沐陽卻好像毫無知覺,只托著茶杯慢慢品茶。他喝得極慢,眼也不抬一下。
兩個人就這麼一個看著,一個喝著,並不說話,氣氛有些怪異。
碧文站在屋角覺著站不下去了,心里暗暗叫苦。想了想,主動上前低聲道︰「姑爺,奴婢去廚房看看可有什麼新鮮的,把菜給您點上來?」
碼頭上的酒樓都有方沐陽的份子,碧文常跟著出門,自然是知道,跟這些鋪子里頭也都極熟,去廚房找點新鮮食材也無可厚非。方沐陽輕輕嗯了一聲,碧文便趕緊出去了。
主要是這氣氛太怪了,太……怎麼形容呢?碧文形容不來,只覺得看他二人覺得心里發酸,要是呆得久了,怕是會瘋掉,還是趕緊出來得好。
齊旻看著對面的方沐陽,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撒進來,讓他的睫毛上、頭發上都鍍了一層金色。他似乎是直到今日才發現,原來方沐陽的眼睫毛很長,很濃,就像小扇子似的,一扇一扇的,讓齊旻覺得心里有點癢癢。
陽光下他的耳垂,透著暖暖的紅色,就連上頭的絨毛也能看得清楚。齊旻握了握拳,他怕自己忍不住就想模一模。
雖然昨天方沐陽剛拒絕了他。可他對方沐陽一點也討厭不起來,反倒多了一分眷戀。方家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他的照顧和庇護,他覺得有點嫉妒。如果這份照顧和庇護都是給自己的多好?可他無法討厭方沐陽,方沐陽越是這樣,越是說明他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好男兒,越是讓齊旻著迷。
他一定要爭取,把這個優秀驕傲的男子納入懷中。
方沐陽飲光了一杯茶,也沒听見齊旻出聲,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坐得挺直,一雙眼直愣愣地盯著自己,忍不住心里一蕩,跟著臉上就是一紅。趕緊低了頭去倒茶。
他一臉紅,齊旻便覺著月復下一熱,不由胡思亂想起來。他趕緊出聲打斷了自己的遐想,尷尬地說道︰「倒沒想到在這兒也能踫見你。」
方沐陽忍不住丟了個白眼給他,氣哼哼地道︰「我也沒想到尊貴的六皇子殿下會跑到這種地方來吃飯。」
這家酒樓並不是瑞昌城中最好的。碼頭上的酒樓,主要就是做外鄉人和商戶的生意,佔的是地利人和,至于檔次確實不怎麼高。
齊旻道︰「這里熱鬧。」
那是當然熱鬧,下頭就是碼頭,熙熙攘攘的,可不是熱鬧嗎?這話說的。好像就他一個人多麼孤獨似的。方沐陽月復誹兩句,看著齊旻沒變過的冰山臉,竟然看出了幾分落落寡歡的意思,心里不由一軟,可說的話卻客氣不起來︰「那是自然,這兒是瑞昌最熱鬧的地方了。可您六皇子殿下往這兒來真的不合適。大街上什麼人都有,要是出個什麼意外怎麼辦?李護衛怕是要哭死,說不定還得連累趙大人。你說你好好在驛館呆著不就完了,瞎跑什麼?」
「沐陽這是擔心我嗎?」齊旻忽然插嘴。
方沐陽差點沒叫自己的口水嗆著,鼓著眼楮分辨道︰「你哪兒听出來我擔心你了?我是怕受牽連遭災好不好?」
真是……這人自說自話的本事可真不小。
齊旻卻突然伸手握住了方沐陽放在桌上的手。盯著他的眼楮肯定道︰「陽兒,你是擔心我,我知道。」
「咳咳……」這次方沐陽真沒注意,一口水嗆進了嗓子眼兒里,咳得差點喘不過氣來。羊兒?尼瑪老紙還牛兒馬兒豬兒兔兒……特麼能不能不要給人亂起名字啊?
他一邊咳嗽,一邊努力分辨︰「咳咳……別,別亂叫,咳咳……特麼的,咳咳……老紙叫,叫,咳咳……叫方沐陽!咳咳……」
齊旻眼里帶著笑意,走到他身邊幫他溫柔地拍著背,嘴里哄道︰「好,不叫陽兒,叫沐陽。你慢點,別嗆著……」
冰山突然變火山真心猴不住啊!而且這人臉皮怎麼能這麼厚,明明昨天才說得那麼清楚地拒絕他了,怎麼轉眼就又貼上來了?
方沐陽咳得驚天地泣鬼神,卻也沒見碧文推門進來問一聲,外頭的人都跟死絕了似的,連送水的人都沒有。
他弓腰咳嗽,一不小心揣在胸前的信就掉了出來。齊旻眼尖地瞧見,忙伸手幫他撿了起來,隨意瞄了一眼,頓時呆了一呆。問他︰「方家商行的掌櫃是誰?」
方沐陽呼吸急促,因為劇烈的咳嗽,臉頰上帶了艷麗的紅。听見齊旻的話,她沒好氣地斜了他一眼,隨口斥道︰「與你何干?」
他這一眼看在齊旻眼中,卻是含羞帶怯,說不盡的風情。齊旻把持不住,彎腰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到底沒敢放肆,趕緊退開一步。見方沐陽似乎是愣住了,心里就是一暖。他就知道,沐陽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
居然……這冰山居然偷親自己?這特麼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還是天上下紅雨了?方沐陽霎時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全身發燙,估計連腳趾頭都紅了,忍不住就想大罵齊旻。
齊旻卻揚了揚手里的信,問道︰「方氏商行的掌櫃是誰?為什麼三哥會給他寫信?」
什麼?方沐陽使勁眨了眨眼楮,立即放棄了罵齊旻的語言組織,轉而追問︰「你說這信是誰寫的?」
齊旻勾起了嘴角,走到方沐陽身後,彎腰指給他看信上的標記,實則將方沐陽擁進了懷中︰「你看這里,是我三哥的一方私印,雖沒拿出來用過,可恰好我就知道這方小印。更別提這字,我們倆一同上學,他的字我能不認識?」
方沐陽哪里還顧得上被他變相擁進懷中的事實,難以置信地看著信封角落里頭的印章。不過小指頭大小的橢圓形紅色,上頭是兩個古篆體小字。方沐陽辨認了半晌,也沒認出來是什麼字。
瞧他似乎有些不相信,齊旻便附在他耳邊低聲道︰「是雪竹。小時候三哥住的後殿外頭,有一叢翠竹,三哥最愛雪後的竹影,曾說要起個別號,叫雪竹山人。恰好娘娘得了一方封門清,只是個頭太小,便賞了三哥玩。三哥便刻了這方印,愛若珍寶,從未動用過。這個方氏商行的掌櫃是誰?竟能讓三哥動用這個愛物。」
方沐陽心里正在晴天霹靂,又被他濕熱的氣息吹在耳朵上頭,說了這麼一長串話,只覺得身子酥軟了半邊,忙扶了桌子坐直身子推他︰「你站遠點,說清楚,這真是你三哥,三皇子殿下的字和印章?」
齊旻見他面色赤紅,礙于在酒樓里頭,也不敢太過分了。順著他一推,站直了身子,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點點都道︰「確實是齊昱的字和印章」
方沐陽一听,頓時聯想起多年前就覺得三皇子對方平安似乎是有意,可是好幾年下來,也沒個什麼異常之處。不知道這回是怎麼又攪合到了一起,可三皇子並非方平安的良配,難道三皇子自己不知道,還要來招惹方平安干什麼?
她又氣又急,再抬頭看坐在對面慢悠悠地喝茶的齊旻,氣就不打一處來。
這兄弟倆是瘋了吧?一個糾纏有婦之夫,一個糾纏有夫之婦,你說你們兄弟倆怎麼就跟我們兩口子過不去呢?
瞪了齊旻一眼,她什麼話也懶得說,站起來就往外走。
齊旻見她臉色由紅轉白,又由白轉青,雖然不知道是哪里不對,心里卻暗暗警惕起來。此時見他起身往門邊走,趕緊上前就把方沐陽一把拽住。
方沐陽回頭瞪他︰「放手!」
齊旻堅決搖頭︰「不放!」
不放是吧?老紙還怕了你不成?方沐陽眯了眯眼,突然就開口大叫︰「救……唔唔……你……唔唔……」
他一眯眼,齊旻就覺著要壞,果然方沐陽開口就大嚷。齊旻福至心靈,一把將他抱住,朝著他的雙唇便吻了下去,成功地將他的嚷嚷堵進了嘴里。
剛剛在他唇上輕啄一口,齊旻便覺得心中偷樂。直到吻上了這張打趣他,諷刺他的紅唇,他才發現自己遠遠沒有滿足,只想要更多更多……
方沐陽被他一口封住雙唇,正想罵人,卻覺得他滑溜溜的舌頭順著尚未合攏的唇瓣鑽了進來,頂開了他的齒關,長驅直入,猶如暴風雨一般猛烈。方沐陽一陣暈眩,待回過神來,那狂風暴雨卻已經過去,他的舌靈巧地勾著她,細細品啜,溫柔地撫慰著她。
方沐陽沉淪了,禁不住主動與他追逐起來,小心翼翼地試著主動將舌遞出,在他的舌上一掃而過。
齊旻一愣,隨即心下一喜,含糊地嘆息了一聲「沐陽」,便又將她帶進了意亂情迷的漩渦……
ps︰
不能吃肉頭,那就喝點肉湯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