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懷里,方沐陽只覺得這嬌小的人兒實在是有些恐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弄折了孩子的骨頭。旁邊女乃媽低聲告訴方沐陽應該怎麼抱孩子︰「頭稍微托著點兒,讓他枕著您上臂,另一只手托著**就行了,哎,對……」
這孩子個兒真小。方沐陽抱在懷里掂了掂,扭頭問田氏︰「舅媽,孩子生下來多重啊?」
「七斤四兩,個頭不小呢!」田氏笑得牙根都露在外頭。
方沐陽又輕輕掂了下,不滿地嘀咕︰「才七斤多啊,我成天都吃,怎麼個頭也不算重嘛。」
田氏捂著嘴一笑,低聲道︰「已經算很重了,听說也有孩子生下來八斤、九斤的,哪個當娘的不是九死一生?孩子個頭太大,當娘的就吃虧呢!往年我們族里有個媳婦兒生了個八斤多的胖小子,當娘的愣是躺了三個月才能下床。你呀……」
說起這頭,方沐陽也醒悟了。畢竟這里醫療技術相對落後,產婦生孩子都是靠自己奔,要是孩子個頭太大,不是危險麼?又不能用剖月復產的手術什麼的,難怪懷孕的時候幾個嬤嬤對自己的飲食和活動格外上心了。
想起這節,她忙點頭誠心謝過了田氏的教導,又抱了會兒孩子,突然現一個嚴重的問題︰女乃水!
方沐陽就沒覺得有漲女乃的感覺,艾瑪這太奇怪了。
將孩子放在自己床邊,讓下人們都先出去了,她這才紅著臉問田氏︰「舅媽,我,我,沒有女乃。怎麼辦?」
田氏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沒女乃就沒女乃唄,還省了喝焦麥芽的功夫。又不是沒有女乃媽,宮里送了三個過來服侍小哥兒呢。哪兒就需要你自己喂女乃了。那是窮人家請不起女乃媽沒法子,咱們這樣的人家,要是還需要自己喂女乃,不是成了笑話!」
話雖如此。方沐陽扭頭看著兒子的小臉,心里還是有些愧疚。記得以前是听誰說過來著,母親給孩子哺乳,也是母子交流的親密途徑之一,惜自己居然沒有女乃水,寶寶,對不起了……
孩子還在沉睡,櫻桃似的小嘴微微半張著,小臉睡得紅撲撲的。田氏坐在床邊瞧著,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听話體貼娘的。哪像我家老大剛生下來那會兒,就沒個消停的時候,成天都需人抱著,一撒手就哭個不停。」
方沐陽看著自己的孩子,越看越愛。心里琢磨了半天,想了想道︰「起個什麼名字好呢?先起個小名叫著吧……」
話沒說完就讓田氏打斷了,攔了她的話頭道︰「著什麼急,明日就是洗三了,陛下一定會過來給孩子起小名的。大名待上族譜的時候有他父親呢,你急什麼。」說完想起這位的父親約莫還不曉得孩子的事情,臉色變了變。吶吶地住了口,不好往下說。
什麼洗三,什麼陛下給孩子起小名?方沐陽听得滿眼蚊香圈兒,抓著舅媽求知若渴︰「舅媽,為什麼要陛下為孩子起小名啊?」
田氏也得岔開話題,忙與方沐陽說起南楚新生兒的習俗來。
南楚自詡正統。一向遵從古禮。孩子出生之後的第三日,稱為三朝,辦「三朝酒」,主要接待娘家親眷。由接生婆為新生嬰兒「洗三」,意味洗去污穢。迎接新生。親朋好友會將祝福的禮物丟進洗三盆里,作為答謝接生婆的報酬。之後孩子的舅舅為孩子取名,表示孩子人生的開始,並意味著孩子與舅家的關系親密。同時娘家人還會為產婦和新生嬰兒送來坐月子的一應用品等等。
方沐陽听完更加迷糊,田氏忙安撫道︰「你不用管那麼多,莊子上早就備下了,如今你就安心休養便是。」
听見這話方沐陽松了口氣,她本來就不耐煩處理這些瑣事,既然都準備好了那就是最好的,便再次謝過田氏︰「幸虧有舅媽操持,要不我還真不曉得該怎麼辦。」
田氏模了模她的頭,笑道︰「說這些做什麼,你跟我閨女也沒什麼區別。惜娘娘瞧不見……」說著忙揮了揮帕子,又揚了笑臉︰「瞧我說這些做什麼,大喜的日子呢!你快歇息一會兒,吃過晚飯,咱們就挪進屋子里頭去。」
產房污穢,用了院中的一間偏房。之前方沐陽昏睡著,田氏也就沒讓人挪動,現在她醒了,精神也還不錯,也該搬回正屋里頭去才是。
吃過了晚飯,自有老嬤嬤打了溫水進來,服侍方沐陽擦拭了一遍身子,換上干淨的衣衫。方沐陽自覺身子不錯,略走幾步也不很吃力,便由得嬤嬤們將她裹得密不透風地,自己走回了屋子里頭。
總的來說,方沐陽自我感覺還是蠻不錯的。前世工作的時候去看過剛剛生產完的同事,剖月復產,據說是家里人要求正生,結果十四個小時都沒能達到生產標準最後還是剖月復挨了一刀。去看望的時候那個女同事已經是生產完的第五天了,還躺床上有氣無力,連吃飯都靠人喂,虛弱得像根月兌水小白菜。
自己這情況,不知道算是哪一種,不過方沐陽覺得大概跟嬤嬤們孕期對她的飲食和運動控制有很大的關系,能在生產完的第二天就自己走回去屋子,算是不錯了吧?(其實不算,作者一同事,二十一歲生小孩,正產,生完就自己抬腳下了產床走回病房了,那才叫強悍哪!)
屋子里頭已經收拾齊整了,正對著床榻的窗戶緊閉,兩側的窗戶打開來便于透氣,但是怕微風吹到床榻那頭,在兩邊攔了屏風。相對來說,床榻一塊兒就是個比較封閉的空間了。要是把雕花架子床上懸著的層層帳幔全放下來,那就完全是個密閉空間了。
本來女乃媽帶著孩子在隔壁屋,但是方沐陽不放心,便在室內又添了一張榻,方便女乃媽晚上小睡。至于孩子,這麼大的娃一天十二個時辰倒有十個時辰在沉睡,擱在方沐陽枕頭邊兒就成了。
唯獨讓方沐陽比較緊張的事情也沒有生,都說月子里頭不能洗頭洗澡,剛搬過來之前。嬤嬤就讓方沐陽用溫水擦身,還給換了衣服。頭也用濕帕子包著擦了一遍,然後立馬用燻籠蒸干。燻籠里頭放著不知道什麼香料,頭聞著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兒。很淡,而且不刺鼻。
想想也是,嬤嬤們都是服侍宮內貴人的。生了小孩,就算是坐月子期間,皇帝也會過去探望。要真是蓬頭丐面的,沖撞了皇帝陛下怎麼辦?還有個罪責叫「御前失儀」呢!就是衣衫不整,身有異味的都算,所以在伺候月子這方面,嬤嬤們有的是辦法讓方沐陽干淨舒適。
但是因為有了小嬰兒,房內所有散著味道的器具全都拿出去了。就連案上供著的一尊檀香木雕像也取走了,就怕對小寶寶有影響。被子上只有淡淡的皂角和陽光味道,方沐陽嗅著這干淨的氣味,側頭凝視著自己的小寶寶,還以為白天睡多了會睡不著。結果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次日早間,是讓小寶寶哭鬧給驚醒的。把孩子交給女乃媽喂女乃、擦洗,方沐陽則坐在床上由碧波碧文服侍著用溫水漱口淨臉。還沒用早餐,太醫便進來給這母子二人請了脈,直說方沐陽身體底子好,小寶寶也健壯,並不用什麼特殊的補品。多吃些補氣養血的東西,食療最好了。
剛吃完早膳,田氏便帶了林暮晴過來瞧方沐陽,見她精神頭好,又听碧波說太醫診過脈,並不用吃什麼補藥。心里高興得不行。扭頭一看,自家女兒已經撲到了床邊,看著新生的小寶寶目不轉楮,還忍不住伸手去戳孩子的小臉蛋,忙嚇得伸手拍了林暮晴一下。口里斥責道︰「沒輕沒重地,別弄傷了寶寶。」
林暮晴也不惱,嘻嘻笑道︰「母親,你瞧他睡得多沉,小嘴兒還吧唧吧唧的。」
方沐陽側頭一看,果然小寶寶被人打攪了睡眠,吧唧了兩下小嘴唇,像在吮吸什麼似的,心里不禁一,也伸手戳了戳孩子的小臉蛋。
田氏無語,自家這個女兒一向嬌養,都快及笄了還像個孩子一樣,怎麼方沐陽都當了娘了,也還跟個孩子似的。伸手把孩子抱起來交給女乃媽,轉頭警告這表姐妹倆︰「小寶寶皮膚嬌女敕,哪兒經得起你們拿手指戳?要是不小心劃著了孩子的臉,破了相怎麼辦?」
方沐陽和林暮晴只得乖乖低頭听訓,偷偷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田氏拿他們倆沒辦法,只能扭頭告訴女乃媽︰「今兒天氣不錯,也沒什麼風,帶哥兒去檐下曬曬太陽。」又叮囑林暮晴︰「嬌嬌莫貪玩,好生陪著你表姐。」
今日秦烺要來,莊子里頭的事情都是田氏鋪排著,方沐陽曉得她還有事要辦,忙點頭道︰「舅媽快去忙就是,我會小心的。」
田氏一走,林暮晴便拍拍手道︰「母親就是成日里擔心這個,操心那個的,今天又沒幾個人,不曉得她忙活什麼。」
方沐陽有些歉疚︰「都是我的事兒拖累了你們,要不然這麼好的天氣,外頭逛逛也好啊!」
林暮晴極為善解人意,笑著說道︰「天天出去玩兒,也沒什麼特別好玩的,還不如在屋子里頭坐著輕省。不過母親今日這般緊張,莫非今天西三朝皇後娘娘也要來麼?」
方沐陽哪里知道這些,自從來到南楚,她成日里見的就是秦烺和林華清幾個,就連田氏母女倆也是最近才見到的。至于秦烺的皇後,平日里連听都不曾听見秦烺提過一句,莫非帝後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