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宮,對于方沐陽來說日子也沒有什麼改變,除了居住地換了,其余使喚人手,生活日常,甚至連嘯哥兒的小玩具放的地方,都沒有什麼變化。
也不知道是不是秦烺對宮內其他人下了什麼命令,桃華宮的日子倒也清淨,沒有不識趣的人過來打攪。听說張貴妃、閔淑妃都因「沖撞皇後」受了訓斥,閉宮不出為皇後月復中的龍子抄經祈福。碧波「順道」去瞄了一眼,說張貴妃宮中的擺設砸碎了不少,方沐陽一邊听,一邊囑咐她不要亂跑。要是真有個什麼亂子,她一個就要出嫁的公主也沒什麼辦法。
碧波碧文只是笑,成日還是高去高來的。不過想想也是,她們倆都是暗衛出身,在宮里瞎跑跑,身手是沒問題的。至少跑了幾趟,給方沐陽帶回來不少八卦听,秦烺也睜只眼閉只眼沒說什麼,這倆就跑得越發來勁了。
關于婚期的問題,北齊南楚雖然鬧騰得歡,不過秦烺其實已經定了,就照著北齊給的日子送嫁。心里雖然舍不得,但總要顧忌到北齊那頭。萬一時間拖得太久,生了什麼變故,豈不是一番心思都打了水漂?別的不提,听說北齊朝中已經有人在進奏給宮里送秀女了,說是齊旻正值壯年,總不能擋著人家傳宗接代吧?
這是人倫大理,什麼都越不過去。
所以秦烺給方沐陽準備嫁妝,心情怎麼也好不起來,每次走到桃華宮或是皇後宮中踫見方沐陽稍微臉色好點,平日里一張臉垮得老長,宮里人人謹慎自危。
臉色不好歸心情,但給方沐陽準備的嫁妝都是挑著好的來,生怕她往後受了委屈,好東西不要錢似的往嫁妝單子上頭寫。
平南王林華清也給她準備了不少,方沐陽接了單子苦笑。這舅舅對她也是真夠實心實意的了,要知道林暮晴也準備出嫁,正是攢嫁妝的時候。想起自從入宮之後就沒有再見過田氏和林暮晴,方沐陽便想怎麼能跟她們見上一面。
胡皇後雖然有孕在身,但宮務一直掌管在手中,方沐陽想要見誰,總不能越過胡皇後擅自行事,因此便問她能不能請田氏他們進宮來一敘。胡皇後听了後倒幫著出起點子來︰「進宮太過麻煩,又要遞牌子、換衣裳,一大早就要起身,別累著平南王妃。平南王在京中也有府邸,妹妹若是想見王妃,倒不如直接去平南王府就是。」
方沐陽听著眼楮一亮︰「這樣可以嗎?我自回來大楚,還沒有去過街上呢!」
胡皇後心里就有些酸澀,模著肚子笑道︰「怎麼不行?趕在宮門落鎖前回來就是了。你成天悶著也不怕悶壞了去,京畿重地,最是繁華,別到了北齊人家問起你大楚風光,你卻說不出個一二來,丟了咱們大楚的臉面。」
方沐陽曉得胡皇後這話是打趣自己,自然不會生氣,笑嘻嘻地朝胡皇後討了出宮的牌子,忙回身去安排。
晚上消息便傳到了秦烺的耳朵里頭,多少有些不高興。如今兩國正議婚,外頭對于樂安公主的猜測也愈發得多,這個時候出宮,若是有個什麼萬一,他就要後悔死了。
胡皇後只說了一句話便讓秦烺改變了心意。她說︰「可憐樂安妹妹,回了自己的家國這麼些日子,除了莊子就是宮里,連大門都沒有邁出去一步。」
秦烺沉吟片刻,總覺得自己想要保護樂安沒錯,可這孩子自從回來便一直小心翼翼的,從來沒有朝他提過什麼要求,更覺得是委屈了她。于是次日方沐陽去平南王府的事情,秦烺少不得親自安排了一番,還對方沐陽道︰「若是玩得盡興,在平南王府住一晚也沒什麼,使個人給宮里報個信也就成了。」
方沐陽其實並沒那麼多心思,也沒覺得一直困在宮里有什麼不妥。桃華宮宮室眾多,佔地也廣,她的南楚宮廷探險還沒開始呢!話說嘯哥兒如今白天睡的時間少了,又好動起來,明明外頭寒風簌簌,就喜歡指著宮門的簾子「啊啊」叫喚,意思是要出去玩。偏偏每次都要拉上方沐陽,如果方沐陽不抱著他去,他就用一雙水汪汪的眼楮瞅著方沐陽,委屈地哼哼。但是只要一出門,立馬就興奮起來了。
親,你這是準備當演員麼?可惜這里沒有戲劇學校,戲子也是下九流啊,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
所以秦烺雖然說可以在宮外住上一晚,但是方沐陽怎麼會外宿呢?不說別的,就是小祖宗的物品就有一大堆,貿然住到平南王府,不是給舅媽田氏平添許多麻煩麼?秦烺的好意方沐陽還是能感受到的,盈盈一笑婉拒道︰「不了,住到王府又給舅媽添麻煩,還是回來麻煩哥哥嫂子算了。」
原本心有愧疚的秦烺听見這句話立刻滿血復活,笑得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大手一揮,次日樂安公主去平南王府的禮物就全部準備好了,足足三大馬車。
加上女乃媽丫頭,還有嘯哥兒的隨身物品,一行人足足六輛車才裝下。
平南王府在內城,這一帶全部住著大楚的達官顯貴,僅是平南王府一家的圍牆就有二里來長。臨近年關,下頭莊子上回事的,拉關系套近乎送禮的,將王府側邊的巷子擠了個水泄不通。
方沐陽懷里抱著不停蹦的嘯哥兒,撩開簾子瞧了一眼,不由便有幾分憂慮︰「這就堵上了?咱們車豈不是過不去了?」
碧文探頭看了一眼,也沒答話,利索地下了馬車。沒一會兒就帶了一個平南王府的嬤嬤過來回話︰「公主來了?王妃已經吩咐了,請您從正門過去,您這邊請。」
于是馬車調轉了頭,又重新回到王府正門。
田氏已經迎出了大門外,瞧見方沐陽的馬車過來,迎上前嗔怪道︰「大冷天的,跑出來做什麼?叫人帶個信,我進宮看你就是。」
方沐陽還沒說什麼,嘯哥兒听見有些熟悉的聲音便在車里「啊啊」地叫喚起來。田氏听見這聲音,喜得扶了丫頭的手上了車,接過嘯哥兒抱在懷里就是一頓猛親,嘯哥兒也大方地糊了田氏一臉口水,一老一小就傻樂起來。
跟著田氏的嬤嬤掩口而笑,吩咐小廝將馬車牽進了內院。還沒下車,便听見林暮晴問道︰「嘯哥兒來了沒有?」
田氏抱著嘯哥兒下車,林暮晴又歡呼著把他接過去親熱,看得方沐陽都嫉妒起來,拽了田氏的胳膊撒嬌︰「舅媽偏心,暮晴妹妹也偏心,就只看得到嘯哥兒,都不理我了。」
田氏敷衍地拍了拍她的胳膊,眼楮只定在林暮晴身上,囑咐她小心一些,不要摔了嘯哥兒。林暮晴一邊答應,一邊笑看方沐陽說道︰「表姐真是,還跟嘯哥兒爭什麼?你不是他娘麼?」
田氏也說︰「就是!都做了娘的還跟兒子爭寵,能有點出息嗎?」
說罷母女倆就歡天喜地地抱著嘯哥兒進去了,方沐陽無語望天,拖著步子跟了進去,自己懶洋洋地找了個椅子坐下來,看田氏母女兩個給嘯哥兒月兌斗篷,打水擦臉擦手,忙得不亦樂乎。
嘯哥兒好久沒有瞧見舅女乃女乃和表姨,很是興奮了一陣,可回頭沒有望見方沐陽,又揚著小腦袋四處尋找。好容易從人堆的縫隙里頭瞧見了方沐陽,便朝著她舉起小胳膊「啊啊」叫喚。
田氏和林暮晴順著望過去,就瞧見方沐陽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懶得理睬嘯哥兒的模樣。可嘯哥兒毫不氣餒,甚至還朝著方沐陽的方向爬了兩步,露出一個快要哭泣的表情,方沐陽這才上前來把他抱在懷里,嘯哥兒在她懷里蹭了蹭,找到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又重新露出了興奮的模樣。
這情景看得田氏也沒話好說了,拍了一下方沐陽責怪她︰「有你這麼當娘的麼!」
話音未落,嘯哥兒便瞪著田氏「啊啊」叫喚起來,似乎是責怪田氏拍了自己的娘親,讓他很不爽一樣。
田氏驚奇道︰「咦?他這是怪我不該打你?」一時興起,朝著方沐陽肩上輕拍了好幾下,果然嘯哥兒臉色越來越差,最後干脆瞪著田氏張嘴嚎哭起來。搞得田氏哭笑不得,林暮晴則干脆在一邊笑彎了腰。
幾人嬉鬧了一會兒,讓方沐陽在主位的軟榻上坐了,細細詢問起她在宮里的情況。
看著嘯哥兒出生,又陪他長到這麼大,田氏和林暮晴心里都是舍不得的。但是到底君臣有別,無論如何擔心,也不能跟著進宮里去。回到王府,也只是往親近的幾家走動拜訪了一下,可到每一家都會有人轉彎抹角地打听樂安公主的情況。田氏心里有些煩,左右臨近過年府中事情也忙,便干脆都推了,一心帶著林暮晴在家教她打理家務。
昨日宮里來人說樂安公主要過府里來,一家人都十分高興,只是又不知道她突然來是做什麼,心里多少都有些擔心。此時見到了,看見方沐陽氣色極好,嘯哥兒甚至抱起來又重了一些,田氏和林暮晴這才放下心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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