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學校已是黃昏時分,金色陽光擠進校園的各個角落,樹影夢幻如她的年華。
冷泠娜心情舒暢,不知不覺走到溝渠如溪,周圍一片蘑菇亭環繞的小區。選了個蓋涂藍色油漆的亭子,一腳踏在坐廊上,背依石柱而坐,看著附近戲耍的男男女女,天空中格子的面龐經久不散。昔日共居一室的室友,如今卻音訊全無。
此去經年,即便一生天涯,願相安而望。心中輕嘆,一抹失落燻燻而生。
「泠娜,你在這里啊?可找到你了。」突然身後一個年輕的男子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回頭望去,一個稍稍眼熟的健壯身影踏著金光而來,逆著陽光冷泠娜看不清對方是誰。
對方看到冷泠娜疑惑的目光,自報家門道︰「我是左大東,學生會主席,你不記得我啦?」左大東說話間已走到冷泠娜跟前,憨厚的臉龐掛著微笑。
「哦……你找我?」冷泠娜有些好奇,和這個人尚無交集,也不知道他來有什麼事。
「嗯,校長讓我來找你呢,他讓你去找他。」
又是韓清韻那家伙,好大的口氣,到底是誰找誰來著,倒也不知道傷好些了沒,心下這麼想臉上卻面無表情問到︰「找我干嘛?」
「呃……這個我也不知道,唔,是不是你又曠課了?」左大東嘻笑道。
這麼一說,冷泠娜倒有些窘迫,至從來到這個學校她還沒上過課呢,不過父親既然能安排她來這里上學,想必畢業的事也不用她擔心吧。
「嗯……知道了。」
「那我走咯。」
「嗯。」
陽光逐漸變得慵懶,和木栗交手下來,由于時間過長,坑泠娜這時不免感到有些疲憊,「管他的,先回去洗個澡睡一覺再說。」看了眼夕陽,頓時覺得睡意朦朧,冷泠娜起身回寢室,剛站起小腿上就隱隱作痛,心間也不免感慨︰「這女人,表面嬌柔,沒想到力氣還真大。」
寢室里燈沒開,虞斯琪也沒在,桌子上還放著翻來的書,想是出去吃飯了吧。冷泠娜換了身衣服,走進浴室。
在嘩啦嘩啦的水聲中,似乎听到什麼聲響,可能是虞斯琪回來了。冷泠娜朝外面喊了聲,對方答道︰「冷泠娜,你在哪呢?」
對方是個男子的聲音。
頓時驚愕萬分,冷泠娜趕緊關掉水準備快步鎖好浴室門,誰知腳還沒來得及挪,浴室門就被推開,頃刻間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面前。
「韓——清——韻!」
這竭斯底里獅吼,喊聲震耳發潰。同時因為驚慌,雙手交錯捂住雙峰,一只腳微彎曲輕抬側立而站,身材絕色,宛如一幅出水芙蓉,但此時此景此站姿更像受凍一般,便多幾份楚楚憐人。
被這幅「山水」美景深深吸住的韓清韻還沒反應過來,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抑或不想自拔,靜默地保持著開門姿勢一秒有余,終于在瞟到冷泠娜那吃人般的冷眼後打了個寒顫,尷尬的退縮出來。
這次糾結了,遇到這麼該尷尬的事,該走還是留?走吧,自己的事迫在眉睫還沒說;留吧,她出來還不撕爛我?韓清韻踱步在寢室內,忐忑不安,手心直出汗。
這要是別人,憑他年輕有為天使般的長相,看了也就看了,別人也情願,說不定人家還主動投懷送抱,可偏偏對方是冷泠娜,打不過人家不說,還不吃美男計,這可就難辦了。
正思量間,听到浴室門徐徐被拉開,韓清韻心提到嗓子眼,低著頭,默默等待世間最殘酷的懲罰。
走出浴室,斜了眼同樣紅著臉的韓清韻,大男人乖乖站在那兒,像個犯錯的小學生。冷泠娜險些笑出來,忍住後直徑不理他,用毛巾擦著自己頭發。
韓清韻當然沒發現那一幕,靜靜地站著,只是越站越覺得心里得慌,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嗎?靜思了下,自己認錯總比別人發飆好吧,怯怯的說道︰「那個……冷泠娜,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他媽知不知道敲門啊?你他媽知不知道女生宿舍男生止步啊?知不知道你是校長啊?知不知道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啊,怎麼當校長怎麼帶學生啊?」冷泠娜火山般噴發出來。
「是是是,對,對,知道知道。」韓清韻近乎諂媚回答道,其實心里也憋屈得很,他進來是白天,而且她們寢室的門沒關,進來一個人都沒有……但這些也只能腐爛在心里。
「知道?知道還直闖?你以為是勇闖天涯啊?要不要給你發個獎杯?」
「……」韓清韻被冷泠娜陰得一臉黑線,別人挖個坑讓自己跳,自己還傻不啦嘰的跳進去。沒想到這女人平時冷漠少言罵起人來這麼厲害,今天算是領教了。
「呃……我是說,你說的對,是我的不對,我向你道歉,你的……損失……我會負責……」
「負責,你怎麼負責?你負得起這個責?」
「是,負不起負不起。」韓清韻唯唯諾諾,本想說大不了我娶你,轉念一想那也是自取其辱。
「算了,看在你救過我的份上,這次就饒你了。」
韓清韻心里剛要舒口氣整個緊繃的身子剛要松垮下來,沒想到冷泠娜話鋒一轉。
「但是……」一個但是,韓清韻心里的石頭像被繃帶掉著,放到一半又瞬間彈了起來。
「你必須答應我三件事,不然你看哪方便你往哪跳吧。」冷泠娜撓撓頭說道。
「啊?」
「怎麼?不答應?不會叫你去死當牛做馬就行了。」
「呃……好吧。」韓清韻現在就仿佛一俘虜,俘虜是沒有條件可講的。
「嗯,你也沒看到什麼,對不對?」
「對!」韓清韻眼楮一亮想到沒想,張口就答。
「對?」冷泠娜語氣近乎審訊,韓清韻額頭滲出密密汗珠,心里暗罵自己真笨,這樣回答不是間接說她身材沒內容?
「啊,不對不對。」韓清韻笑著趕緊改口道。
「不對?!」冷泠娜有些爆怒,嗓門也提高許多。
「啊……」這才反應過來,這不是說自己已經把她一覽無遺?這個回答會死得更慘,哎,真是對也不對,不對也不對。
「呃……我是說……我進門不敲門是不對的。」韓清韻避開那個問題,瞎扯道。
瞅了眼那黯然傷神近乎沮喪的俊臉,冷泠娜站也站夠了,氣也出夠了,往床邊一坐,淡淡問道︰「你找我什麼事?」
「哦……」韓清韻如獲大赦,抹了把冷汗,臉色雨後天晴,訕訕道︰「明天就是文藝晚會了,那個格子……就是當初的冷泠娜,已經走了,而我答應了全校,在明天文藝晚會上冷泠娜要表演節目的……所以……」
「所以你就太子換狸貓?」
「額……也不能這麼說吧,當初要不是你騙我在先,我也不會那樣做,今天你也不用麻煩了,況且你才是真的冷泠娜。」韓清韻本想說害人終害己,但考慮到怒火剛平息,不能縱火。
「那還不是自己笨!怪誰。」
「嗯,我笨,那個我就認了,我也不怪誰,但你起碼要把你的慌說圓吧。你看我這話都放出了,收也收不回來。」
「嗯,屁也是這樣的。」冷泠娜冷言道。
這不是說我講話是放棄?韓清韻滿臉黑線,這家伙今天怎麼這般伶牙俐齒的刻薄。
「再說吧,我累了,要睡覺,你請便,下次進來再不敲門剁了你手,哦,不,沒有下次。」冷泠娜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
雖然韓清韻生平還沒有受到如此待遇,更不要說被自己的學生轟走了,但當前除了冷泠娜能表演那些高難度的動作外,很難再找到其他人,更何況,她本就是冷泠娜。冷言冷語他也不在乎了,死皮賴臉也不管了,豁出去了,必須叫她去,不然學生鬧起來下不了台,自己扇自己耳光。
「這麼說你是答應咯?」韓清韻試探性的問道。
「我可沒說。」
我的個姑女乃女乃,韓清韻終于明白,折磨一個人從心理上下手無疑是最高明也是最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