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元豐抬起頭看了一眼激動的關逸。
「好像你每次主動來找我都是因為她。」他低聲說道。
關逸不為所動︰「幸福村根本已經是一座死村,你明明知道為什麼還要答應雲爵這個荒謬的提議。」
關元豐沉默片刻︰「如果是你,你會怎麼選擇?」
將比試的地點設置在安全區內,就意味著雙方都要承擔在大庭廣眾之下失敗的嚴重後果,但是如果接受雲爵的提議將戰場設置在遠離安全區的地方,至少能在最大程度上將影響降到最低。
「所以你就為了確保你的權力犧牲了她?」關逸一字一頓的問道。
關元豐平靜的看著他︰「這是刑妍自己要求的方式。」
關逸看著那張似乎永遠也不會有情緒起伏的臉,攥了攥拳頭︰「既然如此,她知道幸福村里會有什麼嗎?或者說你知道里面有什麼嗎?」
「也許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看懂這項比試的目的,最重要的從不是你救回了多少人,而在于你能否安全回來。」
——
盡管狂風呼嘯,雷霆在雲中閃爍。
刑妍依然沒有松開抱著那孩子的手,細瘦的身體透過順滑的袍子傳出陣陣涼意。
女敕藕般的小手軟軟的搭在刑妍環住他的胳膊上,沒有一絲僵硬。
他平靜的看著刑妍,用一個孩子完全不該擁有的神態。
刑妍跟他對視片刻,最終還是有些無奈的敗下陣來。
「好吧,你不告訴我你是誰,總該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吧。」刑妍一邊抱著他往營地走,一邊問道。
他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張口說道︰「你就叫我烏爾吧。」
烏爾?听起來不太像c國的名字啊,外國人嗎。
烏爾低頭看了看刑妍抱著他的手臂,他從不喜歡和人接觸,跟何況是這樣一種在他看來是羞辱的姿勢。
但是刑妍暖暖的體溫和那清淡到不為人所覺察的體香竟讓他第一次沒有了抵抗的感覺。
也就這麼一路上被抱回了營地。
一連串的電閃雷鳴早就吵醒了許多人,他們睡眼朦朧的看著瞬間又變的晴空萬里的夜空,就又重新倒了下去。
此時守夜值班的已經變成第三小隊,第三小隊的隊長是變異系的異能者丁和光,他看著遠遠走來的的刑妍,起身迎了上去︰「老大,你這是?」
他吃驚的看著刑妍手中的孩子,怎麼幾個小時不見,老大身邊居然多了一個這麼大的女乃女圭女圭。
刑妍看了看手中的孩子,頓時覺得有些頭疼。
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就這麼輕易的把他帶回了營地!
似乎在踫到這個孩子的一瞬間,所有的事情就像是月兌了韁的野馬,一發不可收拾。
現如今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她張口說道︰「他叫烏爾,是我撿到的孩子,在沒找到他的父母之前就暫時留在隊里吧。」
等到她說完話,卻發現沒有任何人回應她。
本來在各處巡邏的隊員此時全部聚集在刑妍的身邊,所有人都一臉呆滯的看著刑妍懷里的孩子。
被團團圍住的烏爾顯然心情欠佳,他冷淡的戳了戳刑妍的胳膊︰「我累了,需要休息。」
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已經引起了一陣不約而同的抽氣聲,有些女隊員甚至已經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探出去的魔爪。
刑妍看著周圍這群就差流出口水的男男女女,不由的用力的咳嗦了一聲。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的重拾了理智,就算如此火熱的視線也總是有意無意的黏在那個挺著筆直的脊背端著小臉的小身影上。
最後還是刑妍出聲才將圍觀的一眾隊員趕回了工作崗位。
她抱著烏爾回到了之前自己的睡袋處,想了想,又抬手把他塞進了睡袋里。
睡袋之下就是堅硬的土地,但這個精致漂亮的孩子卻沒有任何不滿意的表示。
他眨巴著那雙幾乎可以滴出水來的大眼楮,平靜的問︰「你睡哪里?」
這個被稱作睡袋的寢具周圍有刑妍的氣息,所以他並不覺得討厭。
刑妍看著他,那種詭異的違和感越發的強烈,明明外表看起來不過是一個智齡孩童,但無論是舉止動作還是言語神態都有著一股如何也掩蓋不住的成熟。
甚至于再跟他語言交流時,絲毫不會注意到他的年齡。
刑妍笑了笑︰「你睡吧,如果睡醒了,想告訴我你的事情了,記得叫我。」
烏爾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然後閉上了眼楮。
他好像真的很累,很快就呼吸均勻的陷入了熟睡中,刑妍才第一次在這張美的驚心動魄的小臉上,看到了一絲憔悴。
他的頭發很長,烏黑順滑的好像最上等的絲綢,此時正軟軟的堆在頸間,襯得那張小臉越發瑩白如玉。
長如羽扇的睫毛下是隱隱的烏青,就連那張弧線優美的嫣紅小嘴也能看出微微泛著青色。
刑妍傾身躺在了他的身邊,就如她之前無數次的嘗試,方圓數里之內,在沒有任何奇怪的異能波動。
她看了看身邊那張安穩的睡臉,也緩緩的閉上了眼楮。
第二天上路時一如她之前的預計,還是引起一陣不小的騷動,就連面冷心硬的江玥都忍不住多看了烏爾幾眼。
只不過很快大家還是將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趕路上,在他們的眼中烏爾不過是一個長相出奇但沒有任何異能的普通孩子。
在經歷了烏爾拒絕掉所有刑妍從鏡綸中拿出的可愛童裝,以及不允許除刑妍以外的任何人近身的波折之後,他終于如願以償的坐上了只有刑妍一個人的頭車。
異能小隊繼續向前加快速度的趕著路,如果吳仁的異能小隊可以順利的穿越過b市市區里的近路,那麼此時他們應該已經可以達幸福村了。
即便刑妍已經再三說過,這次的任務以保命為第一位,任務次之。
但一向習慣高效率完成刑妍交付任務的異能小隊隊員怎麼可能不在意,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向前趕路。
就跟之前的半程路一樣,直到他們抵達幸福村,所有的行程全部暢行無阻,順利的不可思議。
眾人見已經到了地圖上所指示的位置,紛紛做好了全力戰斗的準備,要知道,從之前航拍資料上看到的情況可是整個幸福村都被密密麻麻的喪尸包圍著。
但是等到所有人下了車,才發現跟自己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別說凶狠的喪尸群了就連汪汪叫著的土狗都沒見一只。
進村的小路原來還立起過柵欄,不過此時已經碎成了一地的木屑。
在距離刑妍他們不遠的地方停著一排眼熟的汽車,刑妍和江玥對視了一眼,看樣子吳仁他們確實已經到了。
郭林湊近那幾輛車看了看,又跑回到刑妍身前︰「老大,車里沒有任何異常,看樣子他們集體全部進了村子。」
刑妍皺了皺眉,不應該啊,以吳仁的謹慎個性,絕不可能將一次性就將自己的所有戰力全部投入。
刑妍看了看身後的隊員張口說道︰「第一到第五小隊跟我進村,第六到第十小隊原地待命听從江玥副隊長指揮。」
她低頭看了看赤著腳站在自己身邊的文尼︰「我現在有事情要做,你在這里等我好不好?」
雖然這孩子身上處處透著詭異,但是畢竟沒有任何異能力,刑妍不想讓他犯險。
經過了一夜的休息,他的臉色似乎好了很多,他仰著頭看著刑妍認真的臉,突然張開口︰「你不要進去。」
刑妍看著那張絕塵的小臉︰「為什麼?這是我答應別人的事,所以一定要做到,還是你知道了什麼?」
刑妍對著他說話的時候總會不由自主的將他當成同齡人而非一個孩子,但他似乎並不想再多說話,只是睜著大眼楮固執的看著她。
刑妍嘆了口氣,也許是因為這一路以來的種種經歷讓她習慣性的疑神疑鬼了吧。
目前的情況下,實在不能繼續浪費時間。
她轉身想要直接進入村子,卻發現自己的衣角被人牢牢的抓住,她有些詫異的低下頭,看著抓著自己的烏爾。
「帶我去!」
刑妍想了想,蹲認真的說︰「我知道你跟正常的孩子可能不一樣,但是我現在要去做的事情非常危險,絕不是你能參與的,所以安靜的呆在這等我回來。」
「就是啊,小寶貝兒,不要黏著老大了,來哥哥這里,哥哥給你糖吃喲。」郭林一臉賤笑的搖著自己手里的棒棒糖,引得周圍人一陣捧月復。
烏爾轉過頭冷冷的看著他。
正搖著手里棒棒糖的郭林腳邊爆發出了一連串響亮的爆炸聲,松散的泥土被強大的爆炸力高高揚起,幾乎裹住了他的身形。
塵土飛揚的響聲中竟然又透出了青紫色電文帶著的火花。
半分鐘過後,剛剛還一臉騷包樣子的郭林此時已經面目全非,那身拜托了蘇拉好久才做好的筆挺制服已經被炸得七零八落。
那張尚算能看的臉連同著手中那根招搖的棒棒糖都變得焦黑無比。
只剩下兩個白生生的眼白眨巴眨巴。
在百十來號人鴉雀無聲的注目禮中,烏爾平淡的張開口︰「現在我能跟你去了?」
郭林伸手模了模自己被電的怒發沖冠的一頭卷毛,干巴巴的張口說︰「我錯了,烏爺慢走,烏爺千秋萬載,烏爺永垂不朽!」
刑妍看著郭林那沒出息的狗腿樣,又看了看依然抓著自己衣擺的烏爾,嘆了口氣,彎將他抱在了懷里,率先朝著村子深處走去。
片刻後,身後忽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哄堂大笑。
這是一條狹窄的泥土小路,從上面雜亂的腳印上依稀可以看出不久之前剛剛有一大隊人通過。
小路兩邊是一畦畦長勢喜人的菜地,蔥綠可愛的青菜甚至有些不符合如今這樣的環境。
整個村子里寂靜的連一聲蟬鳴都沒有。
玩笑歸玩笑,現在進入了正式的任務,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刑妍並沒有讓他們單獨去搜索,反而是不怕浪費時間的,一間一間的推開了屋舍的大門。
所有的室內全部空無一人!
這種似曾相識的情景讓她不好的預感更加強烈,她停下了腳步。
上一次遇到這種事,是在k市旁邊的一座不知名的村落,全村的人都被人為的催化成了喪尸。
那這一次呢?
在臨行前刑妍曾經接到過關元豐的私密消息,上面清楚的寫明,所謂的救人不過只是一個好听的幌子,實際只是將異能小隊之間的對決挪到了安全區意外,要刑妍務必多加小心。
但眼前的情形是,不僅僅是整個村子里空無一人,就連本應該提前到達的吳仁小隊竟也全部不見了蹤影。
就在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籌莫展的時候,一聲詭異的脆響從不遠處傳來。
循聲望去,那是這個小村落中刑妍他們唯一還沒來得及搜查的一間祠堂。
刑妍將自己的探知系統掃了過去,依然一無所獲。
她遲疑了一下,將懷中的烏爾放到了地上,只身一人慢慢向祠堂走去。
奇怪的是這一次烏爾並沒有出聲阻止她,只是安靜的站在那,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雙**的小腳並沒有直接接觸地面,而是留有一絲縫隙的漂浮在半空。
刑妍緩緩向那間看起來老舊的祠堂走去,不過很快她就停住了腳步。
繞過了隔在祠堂前的低矮土牆。
那扇刷著紅漆的木質大門中間裂開了一道窄窄的縫隙。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從門縫中飄散而出。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莫過于,那只有三層的石階上已經淌滿了黑紅的血漿。
現在這些腥膩的液體依然遠遠不斷的從那殘破的門檻邊緣涌出,淌過石階滲入黑褐色的土地。
刑妍听到身後傳來的淺淺的吸氣聲。
她抬起手一道輕柔的微風撞向那扇已經在吱呀作響的木門。
木門被砰的一聲撞的大開。
一個殘缺不全的身體直接順著打開的門縫倒在了門外。
他的半邊身子已經消失不見了,從那剩余的半張臉上的神情依然能看出他所遭遇的一切有多麼的恐怖。
刑妍認得這張臉,就在昨天他還穿著筆挺的制服站在吳仁的身後,朝自己扔來鄙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