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東尼點頭表示同意,「不錯,就定在這里吧。」
「好,我現在去請余小姐。」康拉德起身離開了餐廳。
安東尼向門口看了看,只見托馬斯•;;德斯蒙德晃著寬闊的肩膀走進來,在靠近門口的地方坐下來。他對此十分滿意。
他端起飲料正要喝的時候,意外地看見一個面熟的人走進來。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相當漂亮的女人。他猛地想了起來,是童太太,警察處長童振遠的妻子。她這個時候出現在餐廳里不是太巧了嗎?安東尼不禁疑惑起來。
和童太太一起的還有一個小女孩,大約十三四歲,很美麗很活潑的小女孩。她穿著白色的網球裙,白色的網球鞋,好象剛從網球場上下來。童太太正低頭和她說笑著,一位女招待正引著她們向里面走來。
童太太抬起頭,微笑著打量周圍。她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在安東尼的臉上。他看出來她愣了一下,並且凝神回想。他笑了一下,慢慢地站了起來。
「您是……是福倫查先生嗎?」她有些遲疑地問。
安東尼笑了,「是我。童太太,你好。出來逛街嗎?」
「噢,真的是你。對不起,我剛才沒有認出你。」
「請不必道歉,我們畢竟只見過一面。」
「是的,所以我很猶豫。」
這個時候,女招待已引著小麗向窗邊的一個桌旁走過去。寧佩雲向那邊看了看,說︰「福倫查先生是一個人用餐嗎?也許你願意和我們在一起吃個便飯。」
他笑著說︰「噢,真是太遺憾了。我恰巧約了幾個朋友在這里吃飯,他們也許馬上就來。」但他還是向對面的座位伸出手,「不過我還是樂意請你坐下來,我猜他們一下子來不了。」
寧佩雲在座位上坐下來,「不過,你瞧,我還有一個小朋友。我對這個城市不熟悉,想出來轉轉又怕迷路,所以請了鄰居家的孩子來做伴。」她向遠處招招手,「小麗,來認識一下福倫查先生。」
小麗臉紅紅的走過來,用英語說︰「您好,福倫查先生。」她站在寧佩雲身旁,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安東尼笑著說︰「姑娘,你真是美極了。」
寧佩雲接口說︰「這一路上她就像和誰在賽跑一樣,拉著我馬不停蹄地跑,這里的天氣又這麼熱。」她從提包里拿出化妝盒,打開小鏡子向臉上照著,一邊用撲粉擦臉。化妝盒里的小竊听器悄然地滑到她的掌心里。
她抬起臉問︰「福倫查先生對這個城市熟悉一些了嗎?我想要在幾天時間里把這個城市都逛遍是不可能的。」她的心里很緊張,不知道這個桌子底下有沒有什麼鐵的構件,好讓竊听器吸附在上面。另外她也後悔自己坐得離桌子遠了一點。她不知道就這樣把手伸到桌子底下會不會叫人生疑。她一邊說話,一邊打著主意。
一個女招待救了她。
她用托盤端來兩杯鮮桔汁,對小麗說︰「小姐,你要的桔汁是放在這里,還是送到那邊的桌上去?」
寧佩雲立刻說︰「就請放在這里吧。小麗,咱們在這里再坐兩分鐘好嗎?」她拉著小麗在身邊坐下來,同時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椅子向前拉了一點。
安東尼也伸出手說︰「請坐,小姐。我也很願意你們能陪我坐一會兒。你知道,在餐館里等人也是很令人尬尷的。」
小麗也笑了,她很矜持地道了一聲謝謝。
「福倫查先生來中國也是來做生意的嗎?」寧佩雲隨口問。她伸手扯了扯裙子,借著桌布的遮掩,用手指模索著桌子的下面。就在這時,她感覺到小竊听器突然離開了她的手心,並听到一聲極輕微的 噠聲。她明白小竊听器一定是吸附在什麼鐵器上面了。她並不知道,這一聲輕響在童振遠的耳朵里就象打雷一樣震耳欲聾。不過她總算松了一口氣。童振遠告訴她,竊听器一旦吸附在鐵器上就自動開始工作了。
福倫查先生完全沒有察覺到她在桌子下面的小動作,而是繼續談著他的生意,「所以我這次來只是來考察一下。我發現機會是很多的,我準備做一些大生意,很大的生意。」他露出很得意的笑容。
寧佩雲看了一眼手表,回頭對小麗說︰「瞧,我們已經坐了五分鐘了,我們不能再打擾福倫查先生了。咱們到那邊買點東西吃好嗎?」她轉向安東尼,「福倫查先生,也許你的朋友馬上就要來了,我們還是現在就告辭吧。」她笑著從桌旁站起來。
安東尼也站了起來,「是的,這次確實太遺憾了。我希望不久能夠有機會請您和這位小姐一起吃一頓飯。」
「我得先謝謝您的好意,不過可能沒有機會了,我過一兩天就要回北京了,假期結束了。再見,福倫查先生。小麗,咱們走吧。」她笑著向福倫查先生點點頭,拉著小麗回到自己的桌上去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康拉德•;;康根走進了「紅酒吧」餐廳。和他一起走進來的,是黑魚余葉玲。她今天的打扮別具一格,越發顯得光彩照人了。
安東尼站起來,輕輕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她的手指細長而堅硬。這驗證了他的感覺,這是一個潑辣而決斷的女人,並不僅僅具有表面的風流和熱情。待康拉德替她拉開椅子,請她坐下來之後,他仍然忍不住要想,康拉德真是艷福不淺,這個女人終究有著十足的性感。
康拉德風度翩翩地征求著她的意見,點了炸子雞、魚子醬、蘆筍和意大利的比薩餅。他要的酒是威士忌和香檳。
他們商量點菜的時候,安東尼的目光越過他們的頭頂,看見寧佩雲和她的小朋友指點著窗外,低聲說笑著,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他心里更加放松了。
這個時候,他開始考慮,那個叫林希湘的女人是否有意要甩掉馮振德。他認為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不過他對此還沒有透徹的考慮。
「福倫查先生,」余葉玲迷人地向他笑著,「你好嗎?」
「請叫我托尼,大家都這麼稱呼我。」他笑著說。
「好的,托尼。」余葉玲很自然地稱呼他的昵稱,一點沒有生疏的感覺。「我沒想到你的中國話說得那麼好。」
「你過獎了,謝謝。」他特意改用中國話說。
余葉玲的下一句話就象刀一樣直逼了過來︰「是為這次生意專門學的嗎?」
這話叫他有點為難。盡管事實如此,但真的這麼承認的話,不僅被動,還有泄底之嫌。他婉轉地說︰「我確實想來中國做點生意,我想這里一定有很多機會,你說呢?」
余葉玲笑了,「當然有很多機會。我前天晚上就說過了,我很願意幫朋友們的忙,特別是你們需要的話。」
「當然,我們確實需要。」
「你們需要什麼?咱們直截了當地說好嗎。」
「你要是不介意的話,這樣最好。首先是,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希姑?其次,希姑願意幫助我們把生意做到什麼程度?」
余葉玲略一思索,簡潔地回答︰「先回答第二個問題,希姑願意幫助你們把生意做到什麼程度,完全由她自己決定,她決定一切。無論是我還是別的什麼人,都不可能影響她。如果是她答應了的事情,」她點了點頭,「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安東尼滿意地點點頭,「好,現在回頭說第一件。」
「我可以安排你們去見希姑。」
「什麼時候?」
「明天上午,九點鐘。你們兩位,再加上馮振德,在白雲飯店門前叫一輛出租車。這輛車會把你們帶到和希姑見面的地方,就這樣。」
安東尼眯起眼楮盯著她,「就這麼簡單嗎?是隨便叫一輛出租車嗎?」
「是的,隨便叫一輛。門口的服務員會替你們叫的。」
「余小姐,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余葉玲收起了笑容,「福倫查先生,在這件事上,我們是從來不開玩笑的。我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
安東尼認真地點點頭。他又說︰「我想你們是能夠保證我們的安全的,是嗎?」
余葉玲用力點點頭。
「那麼好吧,這件事就這麼定了。順便問一句,你認為我們的生意能夠談成嗎,就你對希姑的了解而言?」
余葉玲聳了一下肩,「我不知道。我想兩種可能都有。如果她拒絕了,那麼你們就再也別想了,趁早死了這份心。如果她答應了,她很可能立刻就會要求看貨,她可不是個拖拖拉拉的人。而且,最近正有一艘遠洋貨輪要去美國。我的意思不知你們是不是明白了?」
「是的,完全明白了。」
「那好,我該告辭了。謝謝你們的威士忌。」余葉玲干脆利落地從桌旁站了起來。
安東尼注意到,寧佩雲和她的小朋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餐廳。
一一
上午11點30分
沙傳泰只好回家了。他的工作都交給了別人。
回到家里的時候,他有一種異樣的輕松的感覺。這種輕松讓他感覺到了無力和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