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燭火不住跳動,昏黃燈光打在姜貴人略顯憔悴的臉龐上,一對虎楮瑪瑙釵子在發釵上格外顯眼——
姜貴人點了點櫻唇,謹慎說道︰「吳妃正欲利用文瑯來陷害娘娘。」
眉心一跳,卻還是強作鎮定,淺笑道︰「喔?倒不知道這吳妃打算如何陷害與我呢?」
姜貴人瞅我一眼,按住抖動的太陽穴,道︰「吳妃打算在文瑯的飲食里下毒,以此來陷害是娘娘所為。」
「即便她下毒,卻又如何賴得到我頭上呢?大不了我足不出這永壽宮便是了。」我嘴角露出笑意,可暗處卻是十指緊握,掩飾著自己內心的緊張。
「吳妃雖如今失寵,但娘娘未免也太過小瞧與她了。」姜貴人見我似是不信,一哂,道「她yin浸後宮這麼些年,若是這麼點手段都沒有,如何能憚攝眾人。」
姜貴人頓了頓,止了笑意,壓低聲音︰「娘娘宮中可有一個叫芸兒的?」
驚詫之意再也掩飾不住,只得道︰「確有,是前幾日內務府挑來與我使喚的。」
「娘娘只需留意她便是了。」姜貴人此話是說的再明白不過了。饒是蠢笨之人怕也早是明了了。
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裝作漫步經心一問︰「貴人的話我是听懂了。只是我好奇,貴人為何要告知我這些呢?難道貴人不知道我與這吳妃素來不睦。若是讓吳妃知道此事,怕是連貴人的日子也不好過吧。」
話尚且還未說完,這姜貴人一行淚卻是先落了下來。我心中不忍,遞上手中的絹子。
姜貴人接下絹子,拭了淚。喘勻呼吸,這才帶著哭腔道︰「嬪妾也是沒有辦法。想著文瑯日日在翊坤宮里,嬪妾就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即便如此提心吊膽,卻還是保不了自己女兒周全。如今也只能倚靠娘娘了,嬪妾實在是不忍心自己的孩子受這樣的罪,文瑯她才那麼小呀!」
舐犢情深,即便往昔與姜貴人有嫌隙,但此時卻也是不禁動容。即便不為姜貴人,想著文瑯可愛臉龐。我也是要把她從翊坤宮解救出來的。
但現今最重要的卻不是怎麼解救文瑯,家賊不除,心中始終像懸著一塊大石頭,得時時提防著,實在難受。
送走姜貴人後,我實在難以安寢。干脆爬起身來,坐在案前對著燭火沉思良久。方才喚起守夜的瓊奴,讓她喊來羽香。三人直商議到天明還未休。
用過早膳後。我領著琴梅和棋蘭去了毓靈宮探看和貴嬪和綸兒。回來時帶來了和貴嬪自己親自制的胭脂,這和貴嬪平日里無事,除了逗弄小綸兒就把心思全放在了調制胭脂上,這胭脂是用新鮮花瓣汁子制作而成的,即顏色鮮艷卻又不傷肌膚,很是好用。
將那些胭脂罐子放好後。瓊奴與羽香瞧瞧走進我的寢殿,喚退一眾服侍的宮人後,才攤開手掌走到我面前。
我定楮一看,羽香手掌上有一搓白色粉末。遂問道︰「這是什麼?」
「龍眼粉。」瓊奴回道︰「這是用上貢的上好龍眼熬煮成汁子,加入細白面粉混合而成。」
我拈起一點放入嘴中︰「果然有龍眼的味道。」
「這是奴婢們在那芸兒的房中找到的。她用綢布包好藏在了枕頭底下。似乎很是小心呢。」瓊奴掏出手絹替我擦干淨手指,道。
「只是這龍眼粉嗎?她藏這個做什麼?」我不覺覺得疑惑。這龍眼粉是上好食材並無毒,難道她吳妃打算拿這龍眼粉來陷害我嗎?
羽香知我心中的疑惑,遂說道︰「主子有所不知。這龍眼粉雖是無毒,但人食之卻是極易上火。嬰孩腸胃柔弱,若是食用多了,怕是會上火至發燒。重則則會傷及性命。」
我暗吸一口氣,不想這小小龍眼粉竟有如此陰毒之效。
「她這龍眼粉是從哪里來的,你們可知道呢?」我皺了皺眉頭,問道。
羽香細細思量了會︰「奴婢記得前幾日因為小廚房要弄一品龍眼金絲饃饃,所以才讓人去內務府領了些龍眼粉來。想來她是趁人不備偷藏下了這些。」
听完羽香的話,心里暗暗有了計較。即便此刻將芸兒手中這龍眼粉給收了上來,但內務府有取物記檔,若是吳妃成心陷害,這怕是一大鐵證。
我托腮沉思了會,沖瓊奴道︰「你快去找何彥方,讓他無論如何要從宮外給我找一包龍眼粉回來。然後你將這龍眼粉送還給內務府,就說這次的龍眼粉成色不好,喊他們下次有好的再給送來。」
處理完此事,我心下略微輕松了些。然後囑咐羽香和瓊奴將這龍眼粉從新放回那芸兒的枕下,不要打草驚蛇。
黃昏時分,榮貴嬪與慶嬪、寧嬪似乎是約好了的,一齊來到毓靈宮探看和貴嬪母子。
這女人聊天,不外乎就是衣食二事。
慶嬪撥弄著手指上嵌著紅寶石的金戒指,笑道︰「這天愈來愈熱了,看著每日的膳食都沒了胃口。」
「是了,看著葷腥覺得膩味不想吃,可是若是每餐都吃那素菜,又覺得這嘴里少了些味道,實在是難受的緊。」榮貴嬪接口道。
「咱們是吃不下去,倒是建福宮那位每日里讓御膳房流水似的送東西過去,胃口好的很呢!」慶嬪最是瞧不起貞嬪,出口諷刺道。
榮貴嬪掩嘴一笑︰「人家現在懷著身孕,自然不一般。若是那天你懷上了孩子,也是一樣的。」
榮貴嬪探著身子撫著慶嬪扁平的月復部,一句戲弄之語逗得滿室哈哈大笑。
「不過這女人懷孕可是不能多吃,我听家族里的老人們說,這女人懷孕如果吃得太多,到時候孩子太大,就會容易難產。」和貴嬪想起自己那夜難產,還是心有余悸,撫著心口說道。
「諸位姐姐若是夏日里吃不下東西,我倒是有一個法子。」我眨眨眼楮,笑著替眾人續了茶水。
「什麼法子,說來我們听听。」榮貴嬪似乎很是好奇,急著問道。
寧嬪久不言語,坐在一旁挑弄著和貴嬪心制出來的胭脂,也附和道︰「貞兒素來最是聰慧,連皇上也是贊不絕口,想來一定是有好的法子了。」
我故弄玄虛,忽然閉口不言了。饒是她們央求了一陣,這才說道︰「以前在建鄴的時候,家鄉有一味小吃最是解暑熱。取了半合紫梗米,然後將新鮮的水果切成丁,加上龍眼粉和綿糖,熬煮之後就是香甜濃郁的消食美味,。即解暑熱,又進的舒服。」
我說的繪聲繪色,只見榮貴嬪與慶嬪俱是咽了口水,連連點頭,似乎即刻就想嘗到這美味。
我話一說完,這榮貴嬪與慶嬪哪里還有心思,匆匆告辭回宮去了,想必是急著去嘗鮮了吧。
我在寧嬪耳邊低語幾句,寧嬪臉色一變,旋即笑道︰「也只有你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不過幾日,翊坤宮果然出事了。這病才好了不久的文瑯帝姬又生病了,且這病來的很是凶猛,連著服了幾日的藥卻還是不見好。
眾妃嬪自然少不得要去翊坤宮探望探望。
我與和貴嬪到翊坤宮時,大半妃嬪都已到了,圍坐在前殿內。正中坐著的吳妃滿面的愁容,時不時滴下幾滴淚水。一掃之前驕橫之氣,仿佛只是一名為子女焦心的母親而已。
才閑聊幾句,卻听到宮門外報說蕭澤來了。
眾人忙整理妝容,起身出門相迎。
蕭澤快步走進殿來,擺了擺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坐下後,朝吳妃問道︰「今日文瑯怎麼樣了?」
「服了藥睡下了,已經好多了。」吳妃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朝蕭澤回道。
可話還未說完,就听見內殿里傳來嬰孩的啼哭之聲。姜貴人听見聲響,也顧不得尊卑,提著步子就往內殿跑去。
當姜貴人將帝姬抱出來時,已是滿臉的淚痕,手中的帝姬已沒有往昔的豐盈,一張蠟黃小臉分外瘦弱。
「皇上……」這姜貴人一哭,滿殿的妃嬪便都一齊哭了起來。
吳妃走上前,強行從姜貴人手中抱過帝姬,走到蕭澤跟前︰「皇上,您瞧帝姬這樣……」
話說到一半,已是哽咽不能言語。
蕭澤滿面愁容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說了一句︰「去傳太醫來。」從吳妃手中接過燒得滿臉通紅的文瑯帝姬。
一時太醫急匆匆趕來,待看過文瑯帝姬後卻也是束手無策,只得讓醫童去煎煮了退燒的草藥來與帝姬服用。
見太醫也是無法,蕭澤不由勃然大怒︰「不過是發燒而已,為何帝姬這麼些日子反反復復一直不好。可見是你們這幫太醫無用,非得朕把你們全部革職查辦了才好!」
太醫哆哆嗦嗦半日,這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急忙回道︰「微臣有罪,還請皇上恕罪。不過微臣想,帝姬這燒反反復復多日一直不退,怕是飲食上出了問題。還請皇上讓微臣檢查檢查這帝姬素日里吃的東西。」
吳妃眸子中閃過異樣光芒,開口道︰「皇上莫要生氣。他也說得在理,不如就讓他查查吧。」(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