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太醫還在費神查看著帝姬的飲食——而那邊,文瑯窩在蕭澤懷里嗚嗚哭個不停,急得蕭澤是滿頭的大汗。
殿中最是心疼的就該是姜貴人了,她掛著淚水,走上前朝蕭澤福了一福,道︰「皇上,讓臣妾抱著帝姬吧。」
蕭澤抬首,對上姜貴人泛淚含著那疼惜目光的眸子,也不再多說,將文瑯遞與姜貴人,嘆道︰「文瑯這樣一個勁的哭也不是個事。」
姜貴人小心抱著文瑯帝姬,道︰「這幾日天漸漸熱了起來,想來文瑯身子不適怕也有這原因。不如讓御膳房做了消暑的蓮子米羹來吧。」
蕭澤點點頭,贊同道︰「也對,吃些東西總是好的。」說著便吩咐蘇安︰「去吩咐御膳房,做些蓮子米羹送來。」
這皇帝的諭令果然不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御膳房便做好了這米羹,送了過來。
蕭澤接過一碗,用調羹舀起一勺,嘗了嘗︰「還不錯。」
這蘇安自然是最會體察上意的,御膳房送來的蓮子米羹,在殿里的妃嬪人人都有。
眾人俱是站了許久,也是有些乏了,正好嘗嘗米羹,補補力氣。
姜貴人端起黃底瓷碗,把調羹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才放心喂文瑯帝姬吃下去。
而此時的太醫卻是面色凝重,他擺擺手,讓太監們將面前一桌子的膳食全退了下去。定定神,走到蕭澤跟前︰「皇上,恕微臣無能,並未發現這食物中有什麼異樣。」
「無用。若是何彥方在這,或許還能發現什麼。」蕭澤蹙著眉頭。斥責道。
這同行之中,最怕與人相較而不如他人,何況何彥方不過只是醫士。但此時的太醫卻也只能嘆一口氣,垂下腦袋依舊跪在蕭澤面前不敢出聲。
卻不想,抱著文瑯的姜貴人一個不留神,手沒有抓緊,那盛著蓮子米羹的瓷碗就順勢從手中跌落下來。恰巧跌碎在那太醫的面前。
雖是受了驚嚇,但那太醫卻還是不敢失了禮數,低著頭不言語。
那蓮子米羹的香味在殿內彌漫開來。突然一直垂頭的不語的太醫抬起了頭,微微轉眸。似乎想起什麼,也不顧蕭澤就在面前,伸出手蘸了點跌落在地上的米羹,放入嘴中嘗嘗。然後大喜道︰「皇上,微臣知道為什麼了!微臣知道了!」
蕭澤沉郁的臉上也露出一絲微笑︰「快說,是什麼緣由。」
「敢問娘娘,這幾日是不是一直都給帝姬服用這蓮子米羹呢?」那太醫也不急著回答蕭澤,只轉頭詢問吳妃。
吳妃點頭道︰「不錯。我瞧著這米羹味道不錯,所以這幾日都有給帝姬進過。」
「這就不錯了。皇上,臣方才嘗了這蓮子米羹,發現里面被人多加了一味龍眼粉。這龍眼粉味道清淡不易發覺,若不是貴人小主打翻在地,微臣也斷不會發現。」太醫繼續說道︰「這龍眼粉性屬熱。如今天氣燥熱,嬰孩腸胃弱,若是服用多了便會導致上火而後發燒。」
「原來如此。」蕭澤听明白後,點了點頭。
吳妃再也耐不住了。開口道︰「皇上,文瑯才這樣年幼。就有人用這樣陰毒的招數來害她,可見這宮中人心有多麼險惡。」
說著。吳妃眼光朝姜貴人一瞥,姜貴人雖是面有難色,但終究還是敵不過吳妃。她也滴下幾滴淚來,哭訴道︰「皇上,也不知臣妾是造了什麼孽,文瑯還這樣小就要遭這樣的罪!」
姜貴人這一哭多半是發自真心,所以言語中透露出的多是慈母愛子之心。
「這事由與你何干呢,你哭也沒有用。依我看,這定是有人下了狠心要來害你們母女。如今皇上在這,你得求皇上做主,把這這後宮使陰毒的小人給抓出來。」吳妃目光中透出一絲狠厲,朝姜貴人說道。
「皇上……」吳妃見蕭澤不言語,柔聲喚了一句。
「若這宮中這有這樣的人,那真是斷不能容了。」蕭澤彈了彈手指,沉聲道。
榮貴嬪插話道︰「雖說這下藥之人狠毒,但,這宮中人多口雜的,若是要查,該從何查起呢?」
「若想要查,也是不難。只消把內務府管著這龍眼粉的奴才提來,問問便是了。合著誰去領了,他那總該有檔可查吧。」慶嬪輕輕一笑,似不經意間說出這話來。
若不是那夜姜貴人來找過我。此刻我怕也只是當自己是一個看客。而從未想過這一系列的事件最終的矛頭會指向我。但,既是讓我知道了,我便如何也是會坐以待斃的。
對上吳妃望向我的目光,我報之以一笑,似乎對這件事全不知情。
「蘇安,你去內務府查查。」蕭澤終于發話,想必也是心疼女兒的緣故。
一眾妃嬪各懷心事,坐等著蘇安從內務府回來。
這茶水是換了又換。蘇安才出現在殿門外。他走上前朝蕭澤行過禮,這才在眾人目光下開口道︰「回皇上的話,方才奴才去內務府查過了。這三個月內,並無娘娘小主支領這龍眼粉。」
蘇安話說完朝我一看,也未起身,繼續道︰「倒是永壽宮半月前領過這龍眼粉。不過兩日後就又悉數退還了回去。」
我想這時候我也該出來解釋一下了,遂起身道︰「不錯,前些日子因想著做些饃饃吃,所以讓宮里的人去領了些龍眼粉回來。但後來臣妾發現這次的龍眼粉成色有問題,所以便都退回給了內務府。」
慶嬪顯得有些局促︰「既然無人領這龍眼粉,那這蓮子米羹里的龍眼粉會出自哪里呢?」
吳妃輕哼一聲,朝我一橫︰「既不是宮里的,難道還是宮外頭的嗎?我瞧著,定是這如嬪私藏了些龍眼粉,以此來謀害帝姬。」
我自然大聲喊冤。不過吳妃卻是不屑︰「如嬪這口口聲聲的說自己冤枉,卻有找不出證據證明自己。實在難以讓人信服。本宮倒有一法子,可以讓你證明自己的清白。」
「是什麼法子,娘娘說就是。」我不卑不亢,挺直了腰板說道。
吳妃輕蔑一笑︰「如嬪若是有膽量,便讓我把這永壽宮搜一搜,倘若找不到這龍眼粉蹤跡,那我便信你清白。」
「娘娘這一出口就是搜宮。只是嬪妾不知道,若是娘娘此番搜宮,尋不到這龍眼粉,又該如何給嬪妾一個交代呢?」我不甘示弱說道。
吳妃胸有成竹︰「要是搜不出這龍眼粉,本宮但憑皇上處置。」
她吳妃篤定了這龍眼粉在我永壽宮中,所以才敢出此言。
我淡淡一笑,轉過頭去問蕭澤︰「那皇上覺得呢?」
蕭澤目光中的那絲溫柔觸動了我,他開口說道︰「搜宮我想就不必了。貞兒絕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朕相信她。」
感動于蕭澤對我的信任,但如此絕好的機會我又怎麼會放過,我起身道︰「多謝皇上。不過臣妾還是懇請皇上下旨同意吳妃娘娘搜宮,只有這樣臣妾此身才能分明。不然今後臣妾如何抬得起頭來做人呢。」
在我幾番懇請之下,蕭澤終于點頭應允了。倒是吳妃對我的態度很是驚訝,她沒有料到我會如此堅持搜查永壽宮,來證明自己清白。
不過她來不及驚訝,蘇安已經領著一對太監浩浩蕩蕩往永壽宮去了。
吳妃自然不知道,在我來翊坤宮之前,便已經把那芸兒枕頭下的龍眼粉給偷偷處理了,就連那芸兒也被我以手腳不干淨為由,關進了柴房里,讓人看管起來。所以這一次的搜宮,注定會一無所獲。
果然,蘇安帶回來的消息是︰「皇上,奴才帶人搜遍了永壽宮,也沒有發現這半點龍眼粉的蹤跡啊。」
話音一落,吳妃從椅子上驚坐起來,厲聲道︰「怎麼可能,定是你們沒有搜查仔細!」
「听娘娘這話,似乎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所以才會認定了這龍眼粉一定在我永壽宮里?」我冷冷一笑,出言駁道。
蘇安也急了,他听著吳妃說他搜查的不仔細,忙道︰「娘娘,奴才可不敢啊!奴才可是里里外外把這永壽宮搜查了三遍才敢回來復命啊!」
蕭澤轉過頭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吳妃時,吳妃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緩緩坐下︰「只是,這龍眼粉若不是從永壽宮來,那會是從哪里來的呢?這麼些日子,只有永壽宮去內務府領過龍眼粉啊!」
坐在一旁久沒有說話的和貴嬪此時開口道︰「皇上,臣妾有一話,倒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說。」蕭澤用探尋的目光望著吳妃,口中吐出兩個字。
「是。」和貴嬪斂了斂略顯肥大的衣裙,道︰「我倒是覺得,若是宮中查不出這龍眼粉的下落。那這龍眼粉必定是宮外帶進來的。雖說宮中門禁森嚴,但這小小龍眼粉,若是不經意,怕也是查不出來的。」
「你說的倒有幾分道理。」蕭澤點了點頭,轉過頭朝吳妃道︰「吳妃,朕記得你方才對如嬪說,若是在永壽宮查不出這龍眼粉,就任憑朕處置的,對嗎?」(未完待續)